眼角有一滴晶莹的东西随风散入空气,茗淮嘴上在对抱起的鱼虺嫌弃的唤:“丑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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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除了那残忍惊醒的早晨,茗淮跟着师父,凉凉秋日过得如常。
她和师父巳时过一刻到的穹涯殿,早过了晨训和早课的时段,是以便被早就想再好生发发气的穹武师叔祖找着这机会说了一通,师父淡淡听着,没有反应。茗淮觉着,她师父应该照旧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没去在意吧,或者压根当是独自发了会儿神去。
而后,碰上辅导弟子仙法回来的穹羽师叔,她师父同自家师妹打过招呼,便拉着她离开。离开前,茗淮不知在想什么,竟回了头,刚好对上她略带悲伤的眼眸。虽然雾央遮掩的及时,但茗淮还是觉着,自己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些还不如就此不知不觉来得好的事儿。在这样的时候,膈得她心只能更复杂啊。
再然后,就是去穹锦阁和儿子、清疏师兄吃午饭。饭后逗儿子玩了会儿后,便是哄着自从完整了魂魄就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午睡。小包子入睡,她便拉着师父便坐在石桌旁看书,实则是盯着她家师父的美颜出神欣赏,嗯…说俗气点,便是凡界所说的发花痴。
到了晚上,一起吃过晚膳,茗淮便抱着儿子盯门口出神。诶,她师父多日没去亲自过问宫内弟子的日常修习,这会儿是终于觉着该去看看情况了吧,这么自认为着,茗淮目送欲过问晚课的师父与清疏师兄离去。啰,夜风不错。
闲适平淡,秋日静好。
这样的一日,若是没有早上的事,茗淮几乎可以骗自己,围绕在她和师父身边的种种隐患都不存在,偶尔浮生一梦也未尝不可。
然后,事实永远不是浮生一梦,它还该死的有始有终——
次日,碧穹再次陷入蜚语流言的风波,而那舆论的中心正是她和师父兮穹。同时,天帝下令,与碧穹同流而污者,必贬职位除仙籍。
看来,天帘殿是安了心要与她和师父为敌。苍孤……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同时喉咙里困着永远不可能发出的称呼,茗淮不可控制的又陷入魇的陷阱,她厌恶,又狠狠的厌恶起血来,肮脏的血!
而再次重重安抚淮儿的兮穹,嘴角勾的是不合他处境的满意,黑眸里透出类似于砚冥这样的魔才会有的阴戾——
很好,决定省了一半,不用他再去挑起,很好!
第086章 他的决定
碧穹宫的早课一如既往、诶…看似一如既往的进行。而事实上,众弟子那向来被要求平静无波的一张张脸上却在督导师叔(师兄)清疏背身念剑诀时,短暂的表现出百般色彩,在清疏转回身之际,又急速的收回。
百般色彩啊,他们宫主与自己徒弟搅到了一起,对于近日危机重重的碧穹可谓是雪上加霜,他们这些弟子得知如此震撼的消息,怎能不百般色彩!
不论传言真假,弟子们有对穹融仙尊盲目支持的、有对自己所在碧穹震惊失望的、有对本就有妒恨之心的茗淮错之以鼻的,有……但无论是哪种,都统一了这样一个思想:
无风不起浪,都是茗淮拜他们宫主为师太顺利了,而他们碧穹宫主又太宠这个徒弟惹出来的啊。
……
而在由着茗淮喜好变幻成夏景的穹楠殿这边,不喜第三人久伫于此的兮穹,因着蜚语,再次迎来了这第三第四甚至第五人。当然了,来的“外人”还能有谁,自然是他师叔穹武、师妹穹羽,以及闻风而来的半月仙。
虽然聚于此的目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茗淮还是很高兴见到半月,趴在其肩上的恒儿亦很高兴见到他好久不见的月爹爹。
“半月。”
“月爹爹。”
听着母子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半月这些日子来头一次真诚展颜,明媚温润的不能再好看了:“哟,见到我还知道高兴。”看来传言的影响,她和兮穹是早就预想过了。
“这什么话,”见着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对她颇为照顾,诶,对小包子也极好极好的半月,茗淮难得显出与近日来低沉情绪不一样的愉悦,“上次你不是说了,我们有事便可以找你嘛,现在你主动来了,我和小包子当然高兴啊。”
“嗯嗯,小包子见到月爹爹很高兴。”恒儿伸着小胳膊要他月爹爹抱,嘴里完全的附和他娘亲。
兮穹在与穹武短暂的大眼瞪小眼中收回目光,看向刚被半月抱住的儿子,只轻轻一声“恒儿”,红衣小娃便迅速收回欲环上他月爹爹脖颈的小胳膊,急急挣开他,落地,奔回,抱住大腿,眨巴着眼睛看他亲爹,一串动作极其连贯。
而兮穹只是神色未变的摸了摸儿子的头,示意他放开,然后眉眼藏着“稍稍满意了”的几步上前揽了茗淮。闲话结束。
“仙君还是离开的好。”兮穹对半月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下逐客令。
“……”被抢了儿子的半月不爽,冷眼看他,没半点依言离开的意思,却也不开口回话。
穹武见状,上前帮腔请道:“天帝的旨意摆在那儿,半月仙为贵府安慰,请回吧。”虽然他不喜在这样的事上插手,但他碧穹正处于煎熬之际,实在没功夫再多一个事端烦扰。
半月眼眸微眯,看向穹武,然这话却是对茗淮说的:“若我惧天帝旨意,早先便不会踏入你碧穹贵地。”
“半月……”茗淮心觉这番麻烦真没他什么事,不管是从前那次还是如此……他一个闲散仙人做的好好的,何必惹上他们这麻烦的母子呢。
于公于私,她心里都是极不愿半月牵扯上这些的。有四百年前那一次已经够了……可是,这样不识好歹的拒绝她要如何说出口。
而最后,还是兮穹开口了他自己的坚持,也帮了她的拒绝:“半月仙好意碧穹上下心领,兮穹还是那句话——请离开。”
淮儿的想法,他懂。
好心被当驴肝肺,半月的不爽多了不止一点点,他看一眼被亲爹一唤便忘了他这个养父的小崽子,轻哼一声,嘴上倒是扬起了笑,脚尖一转,如他们所说,离开。
看着好好个来施予援手的人被气走,刚还帮了腔的穹武开始对他明显树敌的行为表示不赞同,当然亦是找着机会就发泄发泄他心中恼人的浊气:“你这是何必,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现下可好,为了个女徒弟和来历不明的假儿子什么原则都不要了!”
“师叔,我知道你们也没心思说无关的话,”无视他时不时来一会儿的怒气,兮穹拖回他们来此的目的,“直言你们想如何应对便是。”
一直显得过于安静的雾央却在这一句后不声不响的驳了句:“师兄惹出来的事,这应对也该由师兄来。”
看一眼这从小便安静沉稳的师妹,兮穹点头:“自然。不过……”
“不过什么?”
对于穹武穹羽两人对后话的等待,兮穹回以一抹旁人看不懂的笑,眼眸冷峻,没再言。
茗淮担忧的看一眼兮穹,拉回抱大腿的儿子,找了个“我去给小包子洗澡”的理由,先行回内殿去了。
她总觉得师父会做些什么她意想不到的事,心里就像有个极大的气泡在酝酿,只要到时辰一戳,便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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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拉下,碧穹照旧是一片人为的灯火摇曳。兮穹没有因为最近诸事而让司光老头恢复司光。因此,规规矩矩集合在穹善殿前的不明缘由的碧穹众弟子,均觉着今日的夜,格外幽暗冷凝。
他们碧穹诸事不宜,连这天外天也格外的给脸色呢!
酉时已过,本该在穹涯殿外分组进行晚课的众弟子却被清疏一道令聚集在了这里,而这令明显是他们身陷蜚语的宫主下的,众弟子皆道——这是确定要发生了不得的大事啊。
等待中,自然八卦再起,虽是小心翼翼轻声言语,多半是眉来眼去的八卦却还是在静谧的夜中留下了热闹的痕迹。
仙尊这是要召集我们正式向天地陛下宣战了吗?!——一弟子莫名兴奋。
另一弟子:是吧,哎,我别想安安生生的学成归宫了。
宫主这回是铁了心要站在舆论的制高点,维护他那上不得台面的私情啰——还有弟子不满道。
当然也有女弟子羡慕嫉妒恨:想那茗淮师叔也真是好命哦,拖了个儿子白白占了宫主那么大个美人不说,还……诶,就像那凡界的话本子说的:宫主就是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帝王哦。
呸呸呸,什么帝王,宫主怎是那些区区自诩为真龙天子的帝王可以比拟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这自然是纯粹拥护盲目敬仰的弟子二三人。
诶,扯远了,酉时一刻,下令之人终于迟迟飞身而来。
穿惯了且爱上这红艳的兮穹自然是一袭简单却绣工精巧的红袍,身旁当然跟着茗淮母子,再后便是沉稳内敛的清疏。
而与此同时,这碧穹的另两位仙尊:穹武与穹羽亦踩着点落了这殿前的青石板地上。
玉町玉引从弟子群里走出,在其师雾央的示意下,扬手施法点光,一左一右站开,指尖燃着清明且正式的宫火。
立时,众弟子更肃然。遇大事才起的宫火,会青芒静幽的常亮满两个时辰,毫无疑问是每任宫主宣布极重事由的征兆。
此时,穹武穹羽二人还不知兮穹要干些什么,只道是响应今晨之言,召集宫中弟子宣布应对之事,正式应战于天帘殿。
兮穹当然要宣布应对之法,只是……呵。他率先抬步走进去,随之茗淮等人与众弟子跟入。瞬时,偌大且幽谧的前殿多了生气,却没能减少多少骇人的肃穆之意。
毕竟这是碧穹历来惩罚之地,弟子们来的少也不会愿来。这一时涌入这么多的弟子,却没能削减肃穆冷寒,不寻常啊。
这就“小小”的不寻常穹武穹羽可没闲工夫想,他们有工夫的是兮穹能说出个怎样的应对之策。
看向玉町玉引,兮穹翻袖示意。二人领命,谢过宫主兮穹之体谅,将幽绿宫火嫁于殿内雕纹宫灯之上,在侧躬身而立。
兮穹看抬眼于众弟子,从那一张张或稚嫩或老成的脸上扫过,看他们眼中的敬畏、钦佩,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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