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冤枉。”
仍然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仍然是那淡淡的语气,仍然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
“你说,你哪里冤枉了?”
太后冷笑一声,缓缓问道。
“臣妾冤枉。”
还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还是那一种淡淡的语气,还是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唐赛儿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似的。
“哀家问你,此事你认是不认?你若认了,哀家就让你死的舒服点!”
太后冷冷的说道。
“臣妾冤枉。”
唐赛儿仍然呆呆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她现在除了这句话,什么话都不会说。
“混账!”
太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骂道。
室内众人皆是浑身一抖,惟有唐赛儿仍旧挺直了身躯,直直的看着太后,不带一丝表情,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她的灵魂已经和肉体抽离。
“班婕妤!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哀家就会放过你!哀家告诉你,你若乖乖的交代清楚,哀家可以留你全尸,你若顽抗到底,哀家就让你生不如死。”
太后怒声骂道,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她是第一个,不过,她很快就会变成最后一个。
“不管臣妾说什么,太后都会觉得臣妾是在狡辩,臣妾说什么,都是狡辩,既然如此,臣妾什么都不想说,臣妾只有一句话,臣妾冤枉!”
唐赛儿紧紧咬着嘴唇,浑身猛烈的颤抖着,仿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般,吼叫着说出这番话,这番话里,包含了她全部的辛酸与委屈,她的血与泪,只能默默的往肚里咽,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没有人会相信她和赵文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冤枉的。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偷人的淫妇。
有些事,只要说的人多了,就会变成真的,这世上的事本就真真假假分不清,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谁又能真的看透彻过?
“赵妃已经招认了,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太后将目光从唐赛儿身上缓缓移到一旁的赵文身上,沉声问道。
“小人冤枉。”
赵文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骇人,轻声说道。
“呵…你是不是也要学她?是不是哀家问你什么?你都只会说这一句你冤枉?”
太后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讥笑。
“是。”
赵文直直的看着太后,眼中满是无尽的凄凉与绝望,轻声答道。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当你也对此事供认不违。”
太后冷冷的看着赵文,缓缓说道。
赵文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怕死,若是能和唐赛儿一起死,他绝不后悔,他只是觉得自己死的实在冤枉,死得不值,古人云,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他现在岂非就死的像那鸿毛一般,没有丝毫价值。
他甚至就连死,都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又怎么会跟着自己受这种苦?
他不甘心,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唐赛儿命,他愿意为了唐赛儿去死,而不是这般窝囊的被人冤枉而死,就算做了鬼,也是一个冤死鬼。
眼睁睁的看着唐赛儿受尽屈辱,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却连帮她说一句实话都不会有人相信,这种无力感,就像是一条毒蛇,慢慢的吸干他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让他整个人都快要虚脱。
赵文自嘲般的笑了笑,呵,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般没用,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看都比不过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纵然自己读遍了万卷书又怎样?满腹经纶又怎样?现在,自己最爱的女子就跪在自己身边,自己却帮不了她。
唐赛儿就跪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离她好远好远,她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就连死,也帮不了她。
“很好,赵妃和赵文已经供认不违,押下去,关进大牢,严加看守,择日赐死。”
太后冷冷地看着两人,就好像看着两个死人,面上尽是深深的厌恶和轻视,对着面前的几个侍卫招了招手。
一旁站立着的侍卫立刻上前将两人紧紧抓住,押着两人便往大牢中走去。
太后看着唐赛儿渐渐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班婕妤…哀家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哀家原本有心栽培你…哀家甚至打算将你培养成南楚未来的皇后…
结果你却是个糊涂人…只有糊涂人…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看来你并不适合做南楚的皇后…你甚至不适合继续留在皇上身边…
哀家对你太失望了…
第二十六章
赵文静静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这个阴冷昏暗的大牢,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徐徐吹来,直吹的他浑身打颤,冰冷绝望的气息从身体蔓延到心底。
转过头,痴痴的看着对面大牢中关着的唐赛儿,眼中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只要能看见她,就算身处地狱,他也不怕,而现在,她就在他的对面,和他一样,静静的看着他。
赵文打起精神,对唐赛儿展现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华浓…你怕不怕?”
赵文笑了笑,轻声问道,仿佛他们现在并不是被人关在大牢里的囚犯,而是两个正在闲话家常的朋友。
他没有叫她赵妃娘娘,而是叫了她原本的名字,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她永远都是那个陆华浓,不管她是不是赵妃娘娘,是不是班婕妤,是不是唐赛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走在陆府小径中,站在琼花树下,对着自己微笑的陆华浓。
不管你变了多少…我都不在乎…因为在我心中…你永远都不会变…
“不怕。”
唐赛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如果心中无所畏惧,那么就算身处地狱,也不会感到害怕,若是心中有所畏惧,就算高床软枕,也未必能安睡。
此刻唐赛儿心中就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就算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就算全世界都说她是在狡辩,但是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清白的,那个人就是赵文,而此刻,赵文就在她的对面,对着她努力的微笑着,想要用他的微笑来帮她驱赶内心的恐惧。
确实,清白的活着,或是肮脏的死去,又有何区别?在这个复杂的后宫,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又有谁敢说自己不是肮脏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对他人的看法如此执着,既然要死,那就死吧,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特别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有这样想着,只有这样自己安慰自己,否则,又能怎样?
与其肮脏的活着,不如让她干净的死去。
“我也不怕,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我死了不打紧,可是我却不想你和我一起死,我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赵文笑了笑,那笑中包含了太多太多说不尽的悲哀与凄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安上莫名其妙的罪名,为那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去承担后果。
如果天下间最让人难受的,恐怕就是被人冤枉的感觉,明明没有做过,但是却要被人误会,就算拼命的解释,别人也不会相信,那种让人窒息到绝望的无奈感,那种让人愤怒到崩溃的压抑感,就好像是一层又一层透明的薄纱,狠狠的缠绕在他的身上,紧紧的包裹住他,一层又一层的往他身上紧紧缠绕,将外界的一切慢慢的阻隔开,直到呼吸越来越沉重,直到无法呼吸,直到大脑也停止了思维。
这一切,是不是才会结束?
“死,未必是件坏事,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唐赛儿笑了笑,换了个更舒服的肢势,懒懒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面上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笑意,仿佛对于生死之事,她已经看的很透彻。
明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明知自己只能静静的等死,那么,何必再挣扎?
不如让自己在临死前,能够舒服一点,哪怕是换个舒服一点的肢势靠在墙壁上,也比抓着铁栅栏拼命的大声喊冤要来的有用得多。
唐赛儿静静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的身体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手脚早已冰凉,可是她却像感觉不到似地,身体的疼痛算什么?如果一个人已经快要死了,她又怎么会在乎自己冷不冷?饿不饿?
低头看了看紧紧拷在手脚上的枷锁,唐赛儿面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讥笑。
呵…还怕我会逃出去么…事到如今…我还能逃出去么…?
就算逃出去…我又能逃去哪里…天下之大…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现在的她,只不过是身体被人禁锢了,可是她的心,却在很早之前就被自己禁锢了,身体的禁锢,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华浓,有些话,我很想告诉你,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知道你不想听,所以我一直把这些话藏在心底,从来不敢说出来,就连一个人悄悄的想一想,我也不敢,可是现在,我想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赵文看着唐赛儿,轻声问道。
“我在听。”
唐赛儿微微一笑,赵文想说什么,她早已猜到,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的感觉,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在刻意的回避,回避两人之间的一切。
她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就算现在她和他一同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大牢中,她也给不了他任何回应,因为她的心,早就被一个人禁锢起来,牢牢的锁住,再也住不进任何人。
可是现在,她也不想阻止赵文,既然都快死了,就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莫要和她一样,心里带着无法诉说的遗憾,就连死了,也见不了心里的那个人最后一面。
或许他,现在正在宫外的某个地方吧,他,有没有想起我?
可是我,却一直都在想他,就连身处这个阴冷昏暗的大牢,我的心里,也一直在想着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如果说真的还有什么遗憾的话…惟一的遗憾…恐怕就是他了吧…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就算知道你已经嫁人,就算知道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所有人都告诉我,要离你远一些,就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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