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说不定能与你结伴而行,不知采儿何时出行?”
一旁那脸容秀美的女子捂嘴笑:“采儿姐姐订了亲的,便是京中上官太尉家的公子,此去天锦,怕是不回来了呢。”
凤采儿脸上也不禁一红:“我才不嫁,从南诏才回来没多久,玩还没玩够。我叫你尘晓可好,我比你大些,尘晓妹妹四个字也太啰嗦了。”
“是,还请各位也直呼名字即可,还有两位面生的,不若都报个名字吧。”
原来那怯生生的小丫头叫凤若梨,脸容秀美的女子叫凤岚汐,这两位的年纪比凤尘晓要小些。另一位凤云霏和凤采儿比她大些。
闲谈片刻,自有丫鬟来报说宾客来得渐齐,这冬宴虽然请的人并不多,可是托了关系要来的可不少,满园子里莺声燕呖,竟似将那春日早早地带到天地间。
一日扰攘下来,凤尘晓已觉累极,满耳都是恭维之词,她却只觉嘲讽,明明不是她,却不得不承受着,恨不能扔下满园宾客离去。幸而几个亲族之人还算贴心,她与凤采儿约好了一同出发去天锦,这女子为人不似嘉庆朝的小姐们那般忸怩,与之相处甚乐。
出发前,多日未曾出过声的梧桐竟寻了来,跪地不起求她:“三小姐不日便要前往天锦,可否,带上奴婢?”
她哦了一声,纳罕道:“这是为何?”
随即想到是为了凤栖臣,这丫头不是已经认命了吗?几次见到她都一副极其镇定的样子,眼如古井无波,看似心如死灰。
“三小姐别问了,就当是奴婢求您,为着祭祀那晚的事,奴婢被连累受罚,难道三小姐没应觉得有些对不住奴婢?权当是……”
“我为何要对不住你?只是差遣你办些事,何来连累之说?”
“这……”梧桐气苦,可她只是个服侍过她一段时间的奴婢,又知这位小姐的脾气,不敢再多言,踉跄着告退。
看梧桐离去时眼中那种绝望的意味,她心中不忍。下意识里,她拿梧桐当楚月看,而楚月极有可能是此刻假冒她之人,如此便多有迁怒。是她的仇恨之心在作祟,梧桐并不是楚月,这般难为于她,倒真是自己太过执念。大户人家的公子均有收房丫头,梧桐不过是她们中的一个,交身交心却逃不脱被弃若敝履的命运,可怜可叹。想到这丫头又不曾害过她,受了气也一味死忍,那种滋味,定不好受。
她这边思忖只是转瞬间,料想梧桐还未走完,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来人,把梧桐给我叫回来。”
梧桐猜测是否三小姐改变心意,略带惊喜转回房内。待要跪拜,正首却空无人人,那个尊贵的人儿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将头靠在窗棂上似是无比乏累。
三小姐最喜欢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致,常常会一站大半日,象是有无尽心事,她们这奴婢的就想不通了,主子们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为何比她们还要不开心?
凤尘晓并未回头,对着满园新绿幽幽地问话:“梧桐,你为何要去天锦,是为了大哥?”
梧桐不意她竟然这般直接问出来,面色一白:“是。”
“即使他心中有人?”
“此去天锦,奴婢便是想见见那个人,看完那个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奴婢也能安心在府里做事,一生无怨了。”
“听起来有些矛盾呢,你既然这般认命,又为何要去见她,难道是想看看她长得是否比你美才完全死心?”
“大少爷看上的人,自然是美极了的,奴婢哪敢与她相比,只是便如小姐所说,不如此不足以心死。”
凤尘晓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你去准备准备,明日我会同娘说要你跟我去天锦。”
“多谢三小姐成全。”
返京
据凤栖臣说,他们将在天锦住到秋天才回,每年自春季开始,各地往天锦送去大批花草,最大的花卉交易便在天锦的春日时分开始,东南西北路的花价都要四大世家来商定,然后各个商家才能依价定货,从产地运往其他地方,一来一去,便要数月之久,可以说京都的繁华在繁花季节,真正的奇花异草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到,还未上市便已让世家们瓜分完,或选送入宫中,或售于那些权贵,真正是千金难得一草。
当凤尘晓所坐车马缓缓经过护城桥,来到天锦高高的青色城墙前时,她透过车帘看到了桥下宽广河面,看到了孩童送风而去的纸鸢,看到了出城踏青的京城年少,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使她不由得微微战栗,既感到幸福又为自己这些感慨悲哀。
她终是回来了,天锦。
同车的凤采儿正兴高采烈地同凤岚汐指点着高高城墙讨论南诏的风土人情与这里有什么不同。这位准新娘的父母早已在天锦置下房产,不再往南诏去,待女儿出门后便在京城养老,此前凤采儿在郴州叔伯家中暂住,进京时也邀了凤岚汐去往天锦。
凤岚汐有些失望,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凤子沂,可是他却不一同前往。
“尘晓,你看有纸鸢!我少时在南诏,一直遗憾没有放过纸鸢,进城后找一天也要,”
“叫上官公子陪你啊,哈哈。”
凤尘晓看着二个韶华之龄的女子无忧无虑的样子,感触良多的心略为放松,也跟着打趣:“何处风筝吹断线?吹来落在杏花枝。说得我都心动了,采儿,届时可得叫上我,正要一睹上官公子风采,定是俊逸非凡,不然怎求得采儿为妻?”
“你怎地也学岚汐,尘晓,我若有你一半风华便好,我们可是早听说过暮璟公子之名,也知此人曾从京城给你送来礼物,真真让人羡慕呢。”
她勾起嘴角,让那一抹笑意停留了许久。是,礼物,不过却是沈诚送的,从别后,忆相逢,只是相逢却连梦中也不曾。
一行人在城门口耽搁了许久,只为等待关卡口的兵士验过随行物品,近日进入京城的商贾颇多,虽凤姓位列世家之名,有若干特权,可是随行的货品都是易折损之物,费时不少,正在此时,一列队伍从城内迎出,守城将领眼尖,忙上前见礼:“下官见过暮侍中。”
暮璟公子迳直来到凤家车队前,凤栖臣也已经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翻身下马躬身行礼,已被他双手虚虚扶住:“暮某迎接来迟,还请凤兄原谅则个。”
周遭一片骚动,守城的小兵议论纷纷:“暮侍中要接的人肯定有来头。”
“你道凤家来头小嘛?”
“凤家?昨日燕家来也没见暮大人来接,可见亲疏有别。”
车内的凤尘晓已然听到暮璟公子来到这里,脑中已似有根针扎得她眉角一跳一跳地发痛,大哥他,什么时候竟与暮璟公子这般熟套,听两人对话,似是知今日他们会到天锦才专程出来迎接。
凤栖臣笑容满面:“让大人移驾来迎,却是栖臣的不是,啊,小妹,暮大人已到城外来接,你也该下来道谢才是。”
凤岚汐和凤采儿两个多事的已在车内撩起一条小缝偷眼往外看,从她们的角度来看,只能见一绛色朝服的男子背对着马车,听凤栖臣这么一说,便往一旁让了让,却见凤尘晓端坐不动,淡淡地朝车外道:“尘晓谢过暮大人,只是这关卡处人多且杂,这一来一往又要费去太多功夫,在场诸位都是舟车劳顿,能快些进城便好。”
周围的人都吸了口气,本来是想见见车内的凤家小姐生得如何,谁料架子比这里最大的官还要大,再看暮璟公子,他也不气恼,打量周围的情形后微一皱眉:“即便是近日进城的人多了,也不该排这么长的队,不若分成两列,会更快一些。”
守城将领连连领命,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尽快将长队疏散。暮璟公子当步先行,领着众人过了城门,这才来到了天锦城贯穿南北的大街上,。
不知是否为凤尘晓适才给他难堪,暮璟公子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他对凤栖臣道:“本在府中备下了洗尘宴,既然凤小姐已然劳累,待歇息一晚,明日再宴请诸位不晚,如此我先告辞了。”
凤栖臣忙拱手做别,眼睛看向马车那垂着不动的帘子,希望小妹能说句什么。
到达天锦城时已近傍晚,此时夜色弥漫间暮璟公子牵马而立,一袭朝服合贴的穿在他身上,晚风吹起他的衣袂轻扬,尽显飘逸出尘。他也在等着车内有所反应,可眼中意味不明,片刻他打马带着随从离去。
凤岚汐替端坐在车中不动人儿着急,饶是凤采儿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着迷,望着那男子的背影不住嗟叹:“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男子,便如天上明月——尘晓,你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她闻言微微一笑,若说心肠硬,谁也比不上这暮璟公子。不过他今朝也颇为奇怪,从不许人近他身边三尽之内,平日对人礼道十足也净是客气,居然亲身来迎,即便是凤栖臣有意拉拢,也得暮璟公子自身愿意才行。又想到通州临别时他赠的玉瓶,呀,当时在燕离手中并未要回,那次已让在场几人误会,今日之事明日便会传开,究竟,是为什么?
马车开始缓缓行走,凤栖臣策马来到车边:“不远就到咱们在京城的产业,马上就能歇息了,尘晓,很累吗?”
她长舒一口气:“是的,大哥。”
一回来便与暮璟公子见面,绷紧了精神应对不累才怪,又问道:“不知道暮大人是如何得知咱们今天会到。”
“自通州别后,我与他一直有书信来往。”
怪不得,原来是已打算好了。她这个大哥,倒不一定是要卖妹求荣,依她被人毁婚的经历,虽难再找到好人家,但用不着担心。暮璟公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凤栖臣所为在情在理。只是在他看来不好的,便要退婚,在他看来好的,便替她做主,实在过份了点。
采儿要同岚汐回自己在天锦的家,便和凤尘晓半路分离,约好过几日再见。
终于下了马车,进了府门,一名管家迎上前来,领着仆人们跪拜,照规矩,这里的管事也姓凤,名三。有时凤尘晓会替这些管事和护卫们疑惑,为何别家的管事虽赐了姓氏,但还留着原有的名字,到了凤家就得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排下去,护卫们则是甲乙丙丁地排下去。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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