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妹眼神相互交错片刻,凤栖臣肯定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凤尘晓不惊不怒,因早知大哥有此打算,迎向他的眼神平静无比。只是她想问他怎敢确定此人会是良配,便凭他是暮璟公子?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好笑。
她这里百般忍耐没有拔脚离去,那边还有一人和她同样也恨不得速速离去,正是燕离燕大小姐。
燕离已经有很久未见过沈诚,只听闻沈家老太爷为了他年节不归大发雷霆,又受了人挑拨,几乎将他从沈家除名。沈家在通州府也是有头脸的家族,当时城中遍传沈家出了个不孝子孙,而她对沈家二公子的心思又被人传开,所以此次燕父严令她也随着兄长进京暂避风头,再者还有层意思便是女儿年岁已大,不尽快嫁人会惹人取笑,最好是能在天锦觅得夫婿。她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认命地来到天锦,没想到刚一进京又被凤尘晓压下风头,刚刚进门前那些人说的她都听在耳中,一凤一燕,似在讽刺她没有凤尘晓来的尊贵。
一时间可谓是新愁旧怨齐聚心头,燕离忍着苦意安坐与另一端,陆续又有几人到席,并不是很重要的人物,暮璟公子没有太高的热情,宴席开始前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名贵客,门客报上名来,却是最意想不到的人物,沈诚。
暮璟公子却离座快步迎了出去。
夜宴(下)
沈诚还是往日那种低调作风,淡色青衫只作布衣打扮,挽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缓缓步入花厅,与暮璟公子寒喧一阵才落座,他长眉斜飞星目蕴玉,与暮璟公子站在一起意丝毫不落下风,让那些京中年少自惭,这几日竟似怪了,突然冒出来这许多出色至极的人物,男男女女无一不出尽风头,以暮大人前日去接的那名女子,今日着意相交的男子最为出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女的倒也罢了,那男的是何方神圣?
沈诚与左文华相邻,与凤尘晓却是隔的甚远。抬头对面是失态的燕离,他冲她点点头,又对着燕永打了个招呼,还未再去跟凤家兄妹说话,今晚的宴席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暂无空暇闲话。
暮璟公子并不算是个态度热忱的主人,席间全凭客人随意,自有那知情识趣地人客来活跃气氛。便有人要罚晚来的沈诚,因不知他是何身份,没有轻易放肆,只罚酒三杯。
沈诚欲端起酒杯时,身边女子娇嗔道:“暮大人,都是凌依才会累我们当家的晚到,莫若这三杯由我干了吧。”
莫看她娇滴滴的样子,喝起酒来却很爽快,举杯时一截衣衫滑落,露出段嫩白凝脂,虽没有凤尘晓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却别有诱人的风情。
左文华击掌道:“好!凌堂主果然不愧是西北商路军人物,我早闻堂主大名,神往已久,今日得见,果然不是凡俗女子。”
原来这娇滴滴的女子是个比魏娘还要厉害的角色。
只听左文华又道:“不过沈公子是琉璃堂的大当家,居然让一个女子替酒,太不应该了。”
话一出口,厅中众人才明白这位居然是琉璃堂的当家人。琉璃堂是近年来西北边上才冒头不久的神秘商家,传说当家之人远从海外采买货品,将那异族精美的琉璃、香料带入嘉庆朝,再贩卖到各地,谁也不知他的真名姓,在外主事之人是名女子,便是那凌依了。
看不出沈诚还有这样的身份,他一向掩饰得真好。燕家兄妹与沈诚同住通州,算得上比较了解,只当他是族中二少,却也没想到他深藏不露,有这样的背景。
“郡马爷别叫人家堂主,听起来倒象是武林中哪个门派的粗鲁汉子,你看我哪里象了。今晚堂中上下等着沈大老板训示,却听得暮大人摆酒请客,又能喝酒又能赏花,凌依我巴巴地跟着赶过来,自然得替当家的挡一挡。”说到赏花时,凌依眼波在众人间轻轻扫过,看到容貌出色的凤家和燕家小姐,稍带笑意,又同暮璟公子道:“怪不得暮大人只请了我家主人不请我,原来这花竟是国色天香,是否怕我来了以后自惭形秽?”
暮璟公子微微勾唇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凌堂主说哪里话,只因沈公子是我在通州的旧识,今日来的几位曾在通州有过约定,齐聚京城后,暮璟邀几位同游婆娑山景色呢。”
提起那次出行,其他几人却面有异色,燕永更是苦笑道:“大人不知,那天你走之后,我们倒是上了江郎山,只是半路却遇了险,尘姑娘更是受了惊吓,这婆娑山嘛,去是定要去的,舍妹与尘姑娘还是算了。”
他是看到凤尘晓脸色有异,以为上次遇险的阴影还在她心上,忍不住出口解围。
凤尘晓不由感激,此时真提不起勇气往那婆娑山上一行。低首微抿一口自己面前杯盏中的清酒,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在口中,这是久违了的桂犀露,京中仕女最爱喝的饮品,似酒非酒,入口绵滑,前几年此酒刚在天锦热卖的时候,左文华每隔些日子便要购些回来,半数留在府中,半数送往公主府。以前看他顺心顺目,只当他是知书达礼,现在想来事事处处无比虚伪。
“原来是旧识,改日可得请几位到我们琉璃堂一会,你说可好?”凌依转头去问沈诚,他正关切地看向一处,口中答道:“你看着办吧。”
他正是看向凤尘晓,自己这般突兀出现,还是与她所看不顺的暮璟公子交好,她会否多想?
凤尘晓回到天锦只一天,刚出门就得面对两个跟自己无辜枉死有关的人,心里乱如麻团。偶尔与沈诚目光交汇也避了开去,再加上这种场合她一向不喜,只留意着暮璟公子和左文华,根本不在意酒场上凌依所言。
不经意凌依已离席来到她的面前,笑盈盈地去拉她的手:“原来你便是凤家小姐,我叫凌依,你定是比我小的,我便称你一声妹妹如何?”
她避了开去,淡淡地看向正与暮璟公子相谈甚欢的沈诚,不明白为何他再次出现会成了什么堂的领袖人物。这女人站在她的面前,不知道自己很招眼吗,带了多少双眼睛向这边望来。叫她妹妹想当姐姐?她很想告诉凌依去找燕离,燕小姐说不定会给她一巴掌。
凌依又道:“我看妹妹很闷的样子,不若与我出去透透气可好?”
这句话却说到了凤尘晓心里,她站起身来先往厅外行去,凌依忙跟了上去。
在园中走了一会儿,凌依找话说:“暮大人府中的花也比别处多些,妹妹喜欢什么花?”
“都好。”她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干嘛非挑上她说话。
夜风习习,暮府花太多了,香气薰得人头蒙,看着满园的花草,她忽然想起暮璟公子身边那些护卫,说不定就隐身在这夜色中,也许是那些人那些弩箭给她的印象太深,没事也会吓自己。
凌依还欲多说,被她抢先道:“我想独自在这里呆会儿,凌姑娘请便。”
凌依轻笑一声,却不多话,转身离去。
周围无人让她放松不少,一转身却看到沈诚站在身后,静静温和的望着她,宛如皓月当空清风拂面。
这里可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不知道为何沈诚会突然和暮璟公子交好,此时更问不出来,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万望他别把那晚在长堤上问的话透露给暮璟便好。
沈诚正想说话,突然凌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郡马爷好,怎地你也出来了?”
这厅外是越来越热闹了,不过凌依的举动叫人费解,似乎是在提醒二人什么。不及多想,她被沈诚拉着左行几步,一从长长的萱草垂下矮墙,似一道天然幕帐挡在身前,无形中成了二人的屏障。
左文华与凌依边说边行,也来到这边:“凌堂主不知,我自小对许多花香都闻不惯,家中更是不植一棵花草,在里面坐这许久,早已忍不住要出来透口气了。”
凤尘晓紧张地站在矮墙后,她的一只手还被握在沈诚手中,手心的汗意浸得两人之间相握的部分湿漉漉的,一直腻到了心里。
“真逗,这嘉庆上下,还有不爱花的?”
“……怎会,似凌堂主这般如花般娇艳,我却是爱极。凌堂主不是同凤家小姐一同出来的吗,那……”
这算不算是在调笑?凤尘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也觉得左文华这话说得极为不妥,爱极?那如她这般丑陋,便是恨极了?
“那凤家小姐甚是无趣,不言不语不笑,令人看着气闷,我看她往那边去了,郡马爷莫不是爱的是那朵花?我看你往那边走走才是正经。”
“凌堂主说笑了,文华家有贤妻,怎会对人起意。”
凌依掩嘴笑道:“呀,是我说错话,郡主娘娘若是知道,定饶不了我。”
提起郡主他有些不自在,看看四周道:“怎地也不见沈公子,适才他也出来了。”
“是吗,我倒没见,会不会也往那边去了,郡马爷恕罪,我还是去找找我们大当家,唉,这世间男子,为何都爱长得好的花呢?”凌依遭人提醒,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急急往另一边走去。
左文华负手站在一个花架旁,盯着那株开着艳色小花的蔓草看了许久,忽地冷冷低哼了一声:“郡主娘娘!”
他此语甚低,低到沈诚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凤尘晓对他的言语习惯却是极熟悉的,听了个明明白白,话中那股冷意让她不寒而栗,垂手死命咬住嘴唇才强压冲动,没有站出去向他问个清楚。
再抬起头来发现有道人影正慢慢向这边踱来,走到近处又停下,远远地问:“原来是郡马,不知为何独立风中?”
这场洗尘宴看来办得不太成功,人客纷纷外跑,到如今主人家也离席。暮璟公子往前走得两三步,复又停住,他还是习惯性地与人隔上一段距离。
凤尘晓比刚才还要紧张,只觉里衣被汗浸透,层层束缚裹在身上,勒得她想大口大口的喘息出声,在沈诚眼中她已没有了半点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二人的方向,怕她不支倒下,便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不知为何,这二人私下相处并不如人前亲近,左文华回身道:“暮大人以为我是谁?凤家小姐吗?”
“郡马心情不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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