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璟公子接暗忖,若是寻常的女子,必然不是这般反应。她离开严华寺时那眼神分明是猜到自己才是引她去的罪魁祸首。或许她也猜到一尘有古怪,那她到底是谁?一尘仍未放弃对她的探究,不知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一直疑惑沈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两日宫里又出了事,左文华这当子事又有了变故,还未来得及深思,白日里又闻沈诚手中有药可以救左文华,忽然之间,这个沈诚的一切在他眼中变得可疑。细思之前与之结交种种,才觉对他一无了解,琉璃堂的当家,沈家的不孝子孙,这些不过是表相。
回想起那时她偎在沈诚的怀中离去,便问:“不知沈当家如何会出现在那里?”
“他与我二哥是好友,那日就是寻我而去才会遇上,若不是他……这心疾来得真古怪。”不知道这么解释妥不妥当,看来沈诚已经让暮璟公子开始怀疑。
他对她心中存疑,却又希望自己想错猜错,看到她怯怯地样子,不由缓声道:“可能是突发之症,一尘大师当时也在场,总不会说错。对了,我上次送给给尘晓的那个暖香对尘晓应该有帮助,若再犯心疾时,可嗅上一嗅即可缓解。”
她尴尬一笑,那个东西似乎当时就给了燕离,后来遇险,也没顾上那种小东西,如今他提起来才又想起。
“怎地有何不对?”
“当时大人走后,我等在山中遇险,你送的暖香当时就不知所踪。”再次提起那次的经历,她有些脸色发白,后来凤栖臣曾查探过,山石滚落得没有道理,江郎山不高,只那一处险境,而且巨型的山石都牢固得很,但又不没有人为的痕迹,如今想来,太过诡异,怕是跟那个一尘有关。
此事暮璟已知道是一尘所为,一尘如此一而再再二三地针对她,难道她真的很不一般?微叹道:“回头我再送你一些。”
以他又恢复了前些日子那般无害,她无端松了一口气,又觉窝火,为何她不能痛痛快快报了仇再也不用再见到他!叶细的提议根本不可能,与他每一刻的相处,都让她觉得是种折磨。偏此时又不能莽撞,只得隐忍着,低着看铺在桌上的云锦,默默叹息。
夜深几许,暮璟公子只是坐着不走,灯芯突地爆了个火花,而后光线一暗,却是灯油将尽未尽之时,二人被那噼啪声吓了一跳,同时一惊,他醒觉似地道:“该走了……”
适才他一直在左右摇摆不定,想是否如一尘所说,让她倾刻间消失于世才妥当。可真要这么做吗?如果这是他的劫数,那么有因必有果,他前世定是欠了她的,才会陷自己于两难境界。
还是走的纱窗,凤尘晓站起身相送,临别时他看到她紧紧攥着的双手,笑道:“看来以后真该走正门拜访。”
说着伸手去握,想掰开她发白的手指,却被她躲开,戒备地缩在身后。
原来她还是疑心了。他微嘲地收回自己的手,到达严华寺之前,他还冲动地带她回自己曾呆过的莳花苑,给她讲了一个远久的故事,而后定下南诏之约,他似是预见了心事注定落空,才会怀着惆怅的心情不自知做那些事。
凤尘晓紧抿着嘴唇不言不语,她知道刚才的反应已暴露了自己防范他的心思,只是直挺着身子不动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一支天外飞来的长箭射穿她的心房,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冷汗,紧张绝望担心种种情绪上涌,也试图着放松下来,可身子竟似僵了。
他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问:“为何这般怕我?是为了严华寺里你突然昏倒吗?是,你不是心疾,而是……我只能说,那天的事非我所愿,今后必不会再有,别怕我,可好?”
他终于走了。
凤尘晓望着纱窗出了一会儿神,仔细回想他来时说的每一句话,真的只是来看看她吗?她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他在最后说那些令人费解,怎地突然不再装下去了?
暂不多想,后怕之余她动手把每一扇窗子都关紧,外间值守的丫鬟兀自沉睡着,丝毫没有被里面的声音扰醒,想是被人做了手脚。
灯芯终于燃到了尽头,无声无息地灭了。黑暗中她有极度不安全的感觉,真如今晚这样夜夜被人惊扰该如何是好?暮璟公子终是她心头大患,她没有通天的本领,报仇这样原本不太可能的事,进展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
怕了吗,她时时都在惧怕,若是怕,当初就不该再回天锦,重生后找个如明德镇这样的小城安安生生地过活便可。但她回来了,无声无息,便如一个旁观之人,冷眼在一旁看他,即便是因此有了苦难和担惊受怕,都是自找的。或许把此事告诉凤子沂和沈诚会好些,他们定能保她周全,但她怎么解释和一尘之间的纠葛,难道说她见了一尘身上某处就会发热发疼?
还有沈诚,他今日进宫尚未回来,这都是受她所累,寂静夜里她无处倾诉心事,委曲、抱怨、心酸都无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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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诚这一去便是两日未有消息,自左文华一事交移与暮璟公子,城中哗然,只因此二人从前多有来往,未免有袒护嫌疑。他却不管不顾封锁了所有消息,一任外界传言纷纷。凤子沂派了几批好手,只回报说是左文华尚未醒来,且公主与驸马等对此事颇为关注,沈诚暂时也得耽搁在那里。
凤尘晓因着从严华寺受惊回返,暮璟公子的半夜造访,再加上她心中为沈诚担忧,这些不安和恐忧,竟让她无端发起病来,头脑昏昏沉沉地,凤栖臣请来大夫,开了药吃。凤采儿与凤岚汐等人闻讯来探望她,眼见她双颊赤红,神思不属,任谁说话都心不在焉,都为之担忧。
凤采儿拉了她的手,又是揉又是捏,心疼地道:“尘晓,你是怎么了?几天没见瘦这么多,整个儿一个病美人。这马上就是花朝盛会,便等着咱们姐妹们一起热闹,也不知道皇宫是个什么样。”
最后这句话凤尘晓倒是听清楚了,忙问了句:“你说皇宫?”
凤岚汐诧道:“不是早说好了,咱凤家当日也要在宫门进献花楼,那一日咱们都能进宫游玩呢。”
要到那一日呢,她颓然道:“可我现在就想进宫去。”
“那也容易,要凤大哥带你进去,我听说他日日要到宫门处,家中有位族亲入宫为妃,不如我们就打着探亲的名号,进宫去也。”凤采儿原来是打着这主意,她天生爱闹,一个小念头到了她那里准能变成大行动。
“这样行吗?”她疑惑地看着两人,心思却已活络,人也看着精神了一点。
凤岚汐在一旁急道:“不行不行,你看尘晓她还病着,要去也得过了这几日。”
凤采儿遗憾地叹气:“说的是,我倒忘了。”
凤尘晓却已起身下了床,几人劝阻不住,她在梧桐帮助下略一整妆,打听到凤栖臣今日一早已往宫门口去了,便要出门。凤采儿不住后悔挑起了这个头,想不通为何一向安静的凤尘晓今日却跟撞了邪似的非一条道走到黑。
还未出别苑大门,凤子沂出现拦住了凤尘晓一行,苦笑道:“三妹妹不好好养病,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身边还有凌依,也是担心沈诚,一早来找他商量对策,见了凤尘晓,她勉强一笑:“妹妹,你怎地这般憔悴,别想太多。”
她点头示意:“凌姐姐也来了。二哥,成天呆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我要出去转转,最好是能进宫一趟。”
凤子沂脸色一变,她要进宫,自然是为了沈诚,不想为了他,凤尘晓居然要往宫里去。他指了指后面的人:“那用得着全部人都去?”
凤采儿笑道:“不多,才三人而已。”
凤岚汐一见到凤子沂便低了头,拽着凤采儿的袖子不让她再说。
“你是三叔公那支的吗?以前从未见过,说的是三个主子,还有这几个丫头呢?”凤子沂摆出一贯好好先生的作风,
凤采儿笑嘻嘻地道:“二哥好,我叫采儿,以前只在南诏呆着。你说我们人多,大不了只有我们进去也行,哈,好不好?”
“你来问我好不好?当皇宫是咱们家花园吗?想去就去?”
他说着说着板起了脸,凤采儿败下阵来,叹道:“我……”
“二哥,是我要去,你别拦着了。”她也不知道为何非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沈诚的消息,为何非要入宫,入宫后又该如何行事,只是心中有股子念头提醒她快快入宫。
凤子沂依然劝说着:“说不定明日便有了消息。”
“我等不及,还是去看看的好。”
一直在旁边未曾出声的凌依突然道: “我也去。”
凤子沂头痛,只得带了几人先去见凤栖臣。
凤栖臣果然在皇宫东门口,那边单独为凤家僻出一块空地,供搭建花楼所用。凤尘晓等人顺利进了外城的关卡,因有着凤家小小的特权,但也仅止于此,面对着厚重的宫墙,凤采儿仰望叹息:“我早想来看看了,南诏那边只有座花神庙算得上正经的宫殿,这才是正统啊。”
凤尘晓学她摩挲着宫墙,以往进宫,都是乘轿而入,从没有下来触摸过,这感觉却 亲切。
凤栖臣正在为花朝盛会做准备,着实顾不得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闻言略有些吃惊,继而斥责道:“胡闹,怎可如此胡来,贵妃娘娘她岂会一说就见,起码得禀明了上头,然后待排好吉日再行召见。若是想游玩,盛典那日你们都得来,还怕玩不够?”
她咬着唇不语,凤子沂在一旁帮衬:“你不让她去,她一直惦记着,岂不是心中更堵,现在正病着呢。”
“你还说,自你一来,尘晓就不断出状况。”凤栖臣又瞪向他,今趟的花朝盛典,他不愿同别家一样,找妙龄美女来搭楼出彩,得另辟蹊径,心里犯堵的人不是别人,一直是他。
凤子沂摸着鼻子走过一边,他早知道自己在大哥面前,绝不是个好说客。
凤尘晓不愿这时候还得看二人唇枪舌箭,她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凤家的花楼不见成形,拆了一地的木材,各色名贵花种却整整齐齐地推在一旁,凤采儿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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