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晓不愿这时候还得看二人唇枪舌箭,她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凤家的花楼不见成形,拆了一地的木材,各色名贵花种却整整齐齐地推在一旁,凤采儿见进不得宫,只得望着宫门兴叹,凤岚汐已在开始赏花,这二人自得其乐,进宫一 行变得可有可无。
“大哥,这便是凤家的花楼?”
“不错。”他略带挫败地看着那片狼藉,已过月余,他建了拆拆了建,总没有头绪,其他三个世家的花楼都已搭好,照惯例,找了妙龄女子当日踩楼歌舞。似这般抛头露面之事,当得找青楼里那种绝色清倌儿,五年前,他便是这样与沧眉相识,虽非情伤,也为情所伤,故而是决计不会再用什么女子来为凤家花楼添彩。
“大哥,你不是说,要做那四家之首?”
他无奈地点头,若是做好自然容易,可是他存了争先的意,自是紧张。
她扫了一眼地上那堆东西,想想往年看过的花楼,都是用各色鲜花推起,杂乱无章,而且为了女子能在顶端的台上起舞,尽可能的做大,千篇一律。记起皇舅舅有次无意中提到:“若花楼本身便一朵花式则更好。”
心中转瞬有了主意:“不若将花楼搭得如同一朵花,当然是大的,花茎用绿色的花木,花朵则是深红浅红,啊,那是夏腊梅,大哥,这里居然有夏腊梅!这些花无一不是名贵品种。”
凤栖臣看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这些年了,难道竟不知家中是做什么生意怕吗?他冷冷哼道:“自然全是最名贵的。”
“用来做花楼太可惜,还有我刚才所说你可同意?年年如此,四大世家若没有新意,这花楼之礼过不了多久便会取消的。”她话已尽此,也不管凤栖臣会问她怎知年年如此。
“说的也是,我得想想。”
“那我能进宫探望咱们那位贵妃娘娘了吗?”
见她还不放弃这个念头,凤栖臣无奈:“这……也好,不过只有一小会儿功夫,见过后还到这里找我,子沂是男子,进宫不太方便,你们几个人也太多了,有一个陪你进去便已足够。”
“好,”她想也没想,已认定了凌依,只有她,和自己目的一样。
凌依早在一旁着急,不是说进宫嘛,却为何在这里探讨花楼的样式,才知道她是在变相的求她大哥出手帮忙。
进了内城,需乘上宫城里特制的马车,共需穿过三道宫墙才可到达宫妃们的住所。接送他们的人是凤栖臣找来的相熟太监,在前面打车马儿。
凌依捎微整了整衣服,低声问她:“尘晓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她指的何事凤尘晓当然明白,自是为了她对沈诚之事如她这般上心,想不到这女子竟豪爽到直接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将心比心,凌依为沈诚所做的那些,她自问做不到。凤尘晓沉默顷刻才道:“这种事,不需要问,一眼便可看出。”
“可是他,却看不出。”她有些黯然,片刻又笑起来:“瞧我,说这些,你与当家的郎才女貌,当真是天生一对儿。”
凤尘晓竭力控制住晕眩,她的病尚未完全好,又急匆匆地一路奔过来,此时只觉得头晕脑涨,随意摆了摆手:“暂时别说这个,见到人才说。”
“此去真要见贵妃娘娘吗,又如何找沈诚呢?”
凤尘晓哪里有主意,她不过是且行且想,走一步算一步。
沈诚此时正陪着痛失爱女的公主与驸马闲话,自他入宫,便被人看管起来,说要看他的药是否有效,不料一等便是两日,左文华情况虽在好转,却因为身受重伤,暂时没有醒来,连带着他也不能走,又无法往宫外送信。暮璟公子做了主审,他已知晓,公主与驸马是极为不满意皇上的安排,怎能让左文华的好友来主审此案呢?这次的刺杀事件,让左文华惊吓不小,也让众人明白这事不那么简单,把他救回来问清楚是当务之急。所以沈诚出现的恰是时候,转瞬间他成了公主和驸马极力拉拢的人。
今日他二人又唤他去见面,去了又是半日闲云,扯不到正题上。
便入
公主与驸马一直鰜鲽情深,最疼爱的便是明珠郡主,这次郡马府出事,二人忧心忧力,如果这次左文华遇刺就这么死了倒好,可是外界传言是他们怀恨草菅人命,毕竟相信左文华无辜同情他的人还不少,所以不得不为了破除谣言而暂时答应皇上救他醒来。可总也不甘心就这么任左文华逍遥,在他们的心中,早已认定此事必是他所为,即使暂时只抓了他一个,但也要折磨到他才好。此番拉拢沈诚,则是确认药效如何,又暗示沈诚可让左文华多受些活罪。
沈诚暗中苦笑,连说他不会医病,只是碰巧手中有药,得暮璟大人推荐才进了宫,当然能解得开。又感于夫妻二人只得一个女儿,却无辜丧命,心情可以理解,于是多陪了一会儿:“公主,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我想皇上一定会为明珠郡主做主。”
“可那左文华谋害了明珠,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只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却一直拖到如今,叫我如何不心焦?”公主已忍得够久,何时皇家行事已沦落到看人眼色了。
“公主是关心则乱,也许郡马他并无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一定是他!定是他嫌弃明珠貌丑。”说到这里,向来尊贵从容的公主有些失态,气得险些迸出泪来,紧盯着沈诚问道:“沈诚,我知你乃琉璃堂的当家,长相又出众,若此时我许你与一丑女为妻,你可愿意?她虽貌丑,却身份尊贵,你想想清楚。”她语带威胁,大有立刻为他婚配之意。
沈诚哑然,这公主莫不是神智不清,她分明指的是已不在世的明珠郡主。若是他说不愿意,那公主便会将他归为左文华之流,更兼有嫌弃那已死明珠郡主之意。他若说愿意,在公主眼中也不过是违心之语,肯定立时逼着他娶个丑女来证实。女人都是难缠的,今日他总算相信这个道理,只好苦笑不语,公主一拂衣袖冷声道:“原来又是一个伪君子,我早说了,那暮侍中与左文华交好,他找来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公主错怪沈诚,我已有了钟意之人,你所说的美丑。”
“她可貌美?”
“这个……很美。”
“你瞧,这便是了,你……”驸马站起来扶她坐下,安抚道:“听这口气,倒象是你在吃醋,明珠她已然不在世,你就别在这上面纠缠了。沈公子,你也说这世间自有是非公道,可你的心中有吗?”
郡马府出事那晚,沈诚便在当场,凤子沂后来也对他讲过楚月和左文华的对话,心中早知左文华与明珠郡主的死脱不开关系,闻言正色道:“沈某相信邪不能胜正,明珠郡主有您二位这般爱她的父母,自不会成那无主无依的孤魂。”
嘉庆帝带了岳蒙几个近侍从旁经过,看着亭子周边开的芍药极为茂盛,再看到公主与驸马在那里,便想起从前天真的明珠来,他这个皇妹近日之举让他百般为难,本想不动声色绕过去,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
他这一来,沈诚连忙拜倒,高呼万岁,公主却别转了脸不看嘉庆帝,驸马也没有出声,只是微微躬身一拜了事。
嘉庆帝挥手让岳蒙带着太监们通下,坐到湖石上缓声道:“皇妹还在生气?”
“皇兄处事,哪轮得到我指摘。”这次皇上让暮璟公子来审这桩公案,明显着不公,她身为公主,如今却做不了半点主。“皇兄近日吃斋念佛,心善手软,想是不忍见那左文华就此死去,真是慈悲,可我那明珠呢……她无辜枉死的时候,有谁会可怜一下?”
凤尘晓与凌依终于到了后宫妃嫔们住的地方,跟了那太监下车后又走了一段长夹道,终是来到了凤鸾宫凤贵妃处。宫里处处都是盛开着的时令鲜花,阵阵馨香让发病中的凤尘晓稍微精神不少,她对凤贵妃没太大的印象,年节宫中聚会时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只能说自己从前太少与人相交,而这位估计也不是那种争宠的主儿。
二人等不多时,便被通传的宫女请进去,只见一位宫装丽人斜倚着坐在云榻上,等二人行了礼后,懒懒地问:“起来罢,你便是尘晓?外头传你和暮璟公子好事已近,倒让我这做姑母的跟着沾光不少。”
凤尘晓感慨,哪有这般年轻的姑母,年约三十上下,一双凤目微微上挑,脸若凝脂,比如今病中的自己看着光华更甚,若是肯用心,怕在宫中不止贵妃之位。而且刚一见面就提暮璟公子,让她的头更痛,站起身后犹疑着没开口。
凤贵妃一笑:“怎么,栖臣没对你说吗,也是,他们见了我都忙不迭娘娘,娘娘,谁曾想过我本来是谁?”
说罢低眸看向别处,无限幽怨之意。多年宫闱生活已把她变成怨妇,一出口便满是抱怨。
接近正午,阳光正盛,凤尘晓身子发烫,却又微微打着摆子,强忍不适同她寒暄:“娘娘……姑母,我们不过是怕把您叫老,毕竟年岁差不了多少。”
到底是难得一见的自家人,她略有高兴,让人搬来胡凳赐坐,她明明不过三十,却老气横秋,又道:“你倒会说话,不过与你一比真差得多了,唉,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只是看你脸上颜色不好,得多调养。对了,你身边跟着的是谁?”
“大哥怕我一个人进宫孤单,请这位凌小姐相陪,她是琉璃堂的人,若姑母有任何需要,以后都可以找她。”琉璃堂在天锦风头正健,搬出来总不会差的。
凤贵妃不太在意,要巴结凤家的人太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个,但听得她不是奴婢,便也赐了座客气许多。二人无心打量这座华美的宫殿,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知该如何开口。
便在此时,岳蒙匆匆赶到凤鸾宫,替皇上送来珍惜贡品,每一宫都有,哪位也不曾少。一进宫便发觉有客,还是两名女客,心中暗自诧异,凤贵妃的性子最泼,对着君主也是一样,从不说句软话,故此一直受冷落,家中人也被她得罪完,今日竟有两个亲戚来访,倒是稀罕事。
凤尘晓一见这位岳公公,有些激动,目不转睛看他动作。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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