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放开了她,柔声道:“乖乖地去睡吧,等你睡醒了我一定带你出去。”
朵朵未再作答,快步回到自己房中将门掩好,从怀中掏出镜子,这次镜中出现了王雨泽的影子,他提着一袋东西在匆匆赶路。朵朵将镜子收好,悄无声息地潜了出来,埋伏在花园里。过了一会儿,王雨泽果然提着一袋东西出去了,像是急着赴什么人约会的样子。朵朵如作贼一样跟了上去。王雨泽走的是山路,沿途峰回路转,草木茂盛,便于隐藏,再加上他一路上心事重重,居然未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快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拐进了一个岔道。朵朵吓得连忙闪到了路边一块墓碑的后头,谨慎地靠着石碑看了好一会儿天空的流云,这才悄悄地踱了出来,发现王雨泽已经不见了。
红线(一)
因为前方只有一条路,所以朵朵并不害怕,继续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过了一百米的样子,果然看到右手的路边丛林掩映处有一扇斑驳的红门。朵朵的男女同学里也有关系好的,他们平时约会一般是在学校附近的街心花园里,朵朵没想到王雨泽还知道找间废弃的房子,心中暗叹他的心机还不是一般的深沉啊,可能是他母亲怀了他十二年的缘故吧。她走进去推了一下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连忙闪身走了进去。
朵朵进去才发现,院子里居然楼阁重叠,别有洞天。她瞅着檐上华丽的壁画,顺着曲折的回廊走过了三道门,但前方还是屋宇林立,深不可测。她停了下来,从怀中摸出菱花镜,但此时镜中除了璀璨的日影之外什么都没有。朵朵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爷爷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一面没用的镜子,只能预测小的吉凶,关键时刻却一点也不顶用。”将镜子收起来后,她举目四顾,忽然发现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这间院子里的土壤是赤红的,龟裂的土地上一株植物也没长,而就在和这里一墙之隔的门外此时却是溪水潺潺,绿树葱茏。
就在这时,朵朵恍惚看见前方有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闪了一下。她想起今早张紫鸢穿的就是一身红色的衣服,不禁委屈地想,他还口口声声地说他会一直陪着我、保护我,原来全是假的。可能在他眼里我不过是师父的孙女罢了,他因为尊敬爷爷,所以附带着对我客气一点。这样一想,朵朵就忍不住想哭。可是奇怪的是,她酝酿了半天感情却硬是一滴泪也没挤出来——不,准确地说,是她充沛的眼泪全部被无形的吸墨纸给吸干了。而且不光是眼泪的问题,朵朵觉得自己身体的水份也被同时吸干了。她不过才进来几分钟时间,嘴唇却已开始干燥脱皮,脸上的皮肤也干得难受,似乎马上就要裂开的样子。
朵朵仍不打算离去,顺着红衣女子消失的地方继续向前走,迫切地想把王雨泽逮住,因为她渴望听到他的解释。她又经过好几道门,但却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影,停下脚步时发现她好象已经置身于后园,前方是一片广袤的空地,凹下去的红土上全是干裂的缝隙,显示这里原来曾是一片宽阔的池塘。朵朵在龟裂的泥土上站了一会儿,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朵朵剧烈地咳嗽起来,发现烟雾是从土地的裂缝中冒出来的。浓雾上升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朵朵立即就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里。朵朵流着眼泪大喊了声:“雨泽哥哥——”一个红色的身影应声出现,伸手轻轻勾了一下朵朵的下巴。朵朵一愣,随即不顾一切地顺着那女人手指划过脸庞的方向跑去。这个方向的烟雾确实淡多了,一阵凉风吹来,朵朵瞬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朵朵正在庆幸间,忽然一脚踏空跌了下去。她尖叫一声,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悬崖峭壁上,身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她吓得脚心发麻,稍微往里挪动了一下身体,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她随着崩塌的巨石一道滚了下去。朵朵又惊声尖叫起来,幸好岩壁下有一株枯木横在那里,挂住了她没让她继续往下掉。她的辫子不知何时跑散了,一阵山风吹来,飞散的发梢不断扫着她的面庞和眼睛。不过这样对现在的她来说更好,因为如果看得太清楚她肯定会更加害怕的。她静静地在枯枝上歇了一下,开始伸出长腿够到了坚实的岩石,手上攀着顺岩生长的藤条慢慢爬了上去。
她伏在岩石上休息了片刻,重新爬起来冲进了院子,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浓重的烟雾又开始笼住了她,把她熏得涕泗横流,最后几米她几乎是爬过门槛的。求生的本能让她一跨过那扇门就飞快地站了起来,抵上了院门,把浓烈的黑烟全部堵在了门的那一边。
朵朵还来不及插上门拴就背靠着门瘫软下来,赫然发现黑烟又从门和地面的缝隙处缓缓漏了进来。朵朵绝望地瞪着那股浓烟,正准备爬起来继续逃命,那股浓烟却忽然化成一双利爪,准确地箍住了她瘦骨伶仃的脚脖子!
朵朵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浓烟破门而入,像龙卷风一样围着朵朵旋转不停,将她高高抛起又摔在地上。朵朵只觉得耳边轰鸣,手脚麻木,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股妖风不断回旋,直到幻化成一个红衣女子。
朵朵这时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这个红衣女子并非可爱的张紫鸢,而是一个秃头女妖,满脸皱纹,面目狰狞。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朵朵走来,一边走一边厉声问:“你是一个人类?说,你为什么要到我家来,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一百年前立下的宏誓——凡是擅入王家的生人都得死!”话音未落,她的手臂忽然像水袖一样甩出几米远,毫不留情地扼向朵朵的咽喉!
朵朵再次大声尖叫了起来。王雨泽应声出现在朵朵面前,手中的长剑划过了红衣女妖的衣襟。女妖的衣袖碎成了几片落到了地上,变成了点点橙红的火焰,随风飘忽不停。不过才几个回合,王雨泽的剑就抵到了女妖的脖子。
“弃儿,你居然会使全力跟我争斗,这个小女孩是什么人?”女妖惊异地问。
王雨泽将长剑收了回来,目无表情地回答:“她是师父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不要伤害她。”
女妖端详着朵朵笑嘻嘻地说:“哦,原来是陈千帆的孙女。看她的模样生得还不错,长大应该是个美人儿,就让她给你当媳妇好吗?”
王雨泽大声喝斥道:“母亲,你不要瞎说!”
朵朵听王雨泽唤女妖“母亲”,不由吃了一惊,以至忽略了王雨泽的满脸红晕。王幽兰看了儿子一眼笑道:“你的功力增长不少,看来这些年来陈千帆把你教得不错。好吧,陈千帆的孙女也不算是外人,你赶紧带她走吧。”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已化成一缕黑烟冉冉消失了。
王幽兰一走,朵朵瞬时放松下来,顿觉清凉了许多。王雨泽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大声质问:“不是跟你说让你在家睡一会儿我就回来了吗,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到这儿来?”
朵朵怔怔地望着他尽管愤怒,却仍不失英俊的脸庞,几乎都要丧失心魂,吃吃地道:“雨泽哥哥,你不要吼我了……我刚刚差点掉到后山崖下去了……”
王雨泽却仍不依不饶:“掉下去才好呢,摔死你,谁让你这么不听话!”
朵朵鼻子一酸又想流泪,连忙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王雨泽看着她垂头丧气地样子心中又不忍,尽量放缓语气道:“走吧,我们赶紧回去。你还走得动吗?”伸出手想去搀她,不想却被她一掌拍开。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蹩到院外,这才瘫软在地上大哭起来。
王雨泽走过来轻轻拥着她道:“别哭了,是我不好,让你受惊吓了。”
朵朵还在恨他刚刚吼她,奋力挣脱他尖叫:“讨厌,你离我远一点,你跟你妈妈全是疯子!”
王雨泽勃然变色道:“不许你说我妈妈!”
朵朵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见王雨泽恼了,不但不停下来,反而一叠声地嚷:“我说了又怎么样?你妈妈就是一个疯子疯子疯子——”
王雨泽气得狠狠推了她一掌,怒气冲冲地站到旁边生闷气去了。朵朵虽然不感觉到疼,但自尊心却受到极大打击,哭得几乎要闭过气去。二人僵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王雨泽让步了,他走过来说:“好了,你看看你哭的那个样子,实在是难看极了。赶快把眼泪擦干净,我扶你回去。”
朵朵大哭着说:“谁要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别说我现在还死不了,就是我今天死了也跟你没任何关系!”
她再次推开王雨泽独自向前走。王雨泽没再跟她理论,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朵朵经过半天的折腾与惊吓,手和脚都好象不是自己的了,来时半小时的路一直走到太阳下山还没到头。她越想越气,实在没有力气继续往上爬,索性一屁股坐下嘤嘤地哭开了。王雨泽见此情景也远远地停下了脚步,一声不吭地陪着她站着。
陈千帆一直在书房中坐着,到晚饭的时候才发现朵朵和王雨泽都不在,动用了法力才知道这两个冤家在半山腰对峙,连忙慌慌张张寻了下来。他看到朵朵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气得冲到王雨泽面前劈头盖脸地扇了他一记耳光,厉声责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嘱咐你好好照看她的吗,你又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朵朵从来只知道陈千帆是个和气的人,跟她说话一向轻言细语,万没想到他不但会发怒,而且打人也是一样的疼。陈千帆这一掌看来用的力气很大,王雨泽向旁边踉跄了一下,白净的脸上立即现出五个红指印。但他未作任何辩解,挨了打之后仍然恭恭敬敬地束手在陈千帆面前站直了。朵朵又愧又怕,扑到陈千帆怀中紧紧抱住了他那只再次扬起的右手,哭哭啼啼地说:“爷爷,你错怪他了,是我无意中跟他进了他家,碰到了他妈妈,他把我从他妈妈手里救了出来……总之你不要打他!”
陈千帆缓缓放下手说:“小孽障,看在我孙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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