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王雨泽拿了一个精致的锦囊给朵朵。朵朵迫不及待地掏出菱花镜准备往里装,陈婉婷眼疾手快,一把将镜子从朵朵手中夺了过去。“这镜子是你从哪儿找到的?”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菱花镜背面的鲛人珠问。
朵朵结结巴巴地说:“我从……衣柜里找到的……”
“偏心眼,什么都给她!”陈婉婷斜望着陈千帆大声说。
陈千帆笑道:“我看出来了,你不过是相中了那颗鲛人珠。那珠子是朵朵拣的,海里面多的是,你想要自己寻去。”
“你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自己好不好意思。”王雨泽将菱花镜抢了过来,细心地塞进锦囊,对朵朵说,“这袋子大小刚刚好,你戴在脖子上吧。”
朵朵将锦囊接了过来,依王雨泽的建议挂在脖子上,然后把它藏进衣服里。这样确实比从前强多了,从外面看就好象什么也没戴一样,而且很牢固,不用担心它会掉出来。她抬起头时,正好碰到王雨泽微笑的眼睛,脸不禁又红了。
天黑透时,朵朵和陈婉婷一起来到王雨泽房中。据王雨泽说,请碟仙的人数应是奇数,而且必须女多男少,因为男的阳气重,碟仙请不来。朵朵第一次发现他居然懂这么多东西,对他崇拜得不得了。
朵朵二人在桌前坐定,王雨泽把房内的灯都罩上了不透光的灯罩。青丘山上是用瑾玉照明,据说这种美玉是用玉膏投种在钟山向阳的南面生成的,玉质坚硬而细密,能同时散发出五种色彩,形成有刚有柔的和美光华。屋内漆黑一片后,王雨泽点上蜡烛,接着又把窗子一一推开。凉凉的风吹进来,烛光飘动,外面是郁郁葱葱的花园,各种叶子随着山风哗啦哗啦作响。朵朵打了个寒噤问:“为什么要把窗户打开?”
“这是碟仙的通道。”王雨泽回头看了朵朵一眼,笑着安慰她,“别怕,我和你姑姑都坐在你旁边呢。”
陈婉婷轻蔑地说:“真没用,被一个假家伙吓得要死。”
王雨泽也在桌边坐下,瞪了陈婉婷一眼说:“我们每个人心都要诚,否则碟仙就不会来。”他像诵经一样念叨起来。三个人的手指都轻轻按在了那只白色的碟子上。
但碟子没动。
王雨泽停了一下,埋下头继续嘀嘀咕咕。
碟子还是没动。
陈婉婷开始哂笑起来,朵朵将信将疑地瞅着王雨泽。
王雨泽有点恼了:“笑什么笑,你想惹师父发脾气吗?我跟你说过了,这张桌子上的人都应该心诚,信则灵。”陈婉婷不吭声了,屋子里瞬时安静得有点可怕。
突然,那个碟子动了一下,似乎真有什么东西依附在上面,一下就有了灵异之气。接着它开始滑动了,像一个调皮的小动物一样,在写满答案的纸上乱窜起来。
“好,我开始问了。”王雨泽说,“那个能打败应龙的人出现了吗?”
碟子驮着朵朵三个人的手指缓缓地移动了,无声地滑向了“否”字。
王雨泽抬头看了看朵朵,又看了看陈婉婷:“你们的手指都没动吧?”
朵朵摇摇头,然后看了看陈婉婷,她也摇了摇头。
这时朵朵忽然发现陈婉婷的脸很白,甚至有点发青,衬着背后一扇黑黝黝的窗更是显得阴森。
陈婉婷似乎察觉到朵朵在看她,抬头瞥了朵朵一眼。朵朵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假装看碟子,忽然想起陈婉婷暗恋着周灵溪,那她心里是否不愿意应龙出事?朵朵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王雨泽一眼,但他紧盯着碟子,没有留意到陈婉婷的异常。
碟子忽然又动了起来,在“否”字上滑了过去,慢慢逼近了“是”。最后它在“是”上停住,再也不动了。
三个人都没有抬头,屏着呼吸,紧紧盯着那个碟子。
王雨泽又问:“那个人在我们三个人中间吗?”
碟子再一次滑向那个“是”字。
王雨泽继续问了两次:“那个人是个男人吗?”以及“那个人是个女人吗?”但这次碟子一次次滑向了“否”字。
王雨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婉婷白白的脸一直悬挂在朵朵对面,她身后是洞开的窗子。朵朵不敢正视她。
朵朵扬头对王雨泽说:“你应该问问碟仙,那个帮应龙与我们作对的人是否也坐在我们中间?”
王雨泽听了一怔,碟子忽然“啪”地一声碎了,裂成了无数块。
三个人都把手缩了回来,朵朵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割破了,鲜血触目惊心地滴在碟子雪白的碎片上。
陈婉婷忽然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古怪地笑起来:“好新鲜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
朵朵哆嗦了一下,惊恐地望着她问:“姑姑,你说什么?”
陈婉婷慢慢收敛了笑容,缓缓道:“我说过了,不许你跟我抢灵公子,否则会死得很难看!”话音未落,她突然伸出长着长指甲的手猛地抓住了朵朵,用力一甩将朵朵背在背上,然后奋力掷了出去。朵朵惊声尖叫起来,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凶犁洞中那块巨大的砧板上。
朵朵忍着疼从砧板上爬了起来,准备往外逃。这时陈婉婷忽然亲热地挽着周灵溪缓缓朝她走了过来。朵朵哭着膝行到陈婉婷面前道:“你是我的姑姑啊,我的爷爷好歹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怎么忍心这样待我?”
“爹爹认你这个孙女,我可没认你。”陈婉婷冷笑着掐住朵朵的脖子,让她动弹不得。朵朵只得又向周灵溪伸出手道:“灵哥哥救我!”
陈婉婷更生气了,厉声喝斥:“贱人,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勾搭灵公子!”伸出手将朵朵的衣服全部扯下,把她拖到一块滴水的钟乳岩下冲洗,就像小妖们当时冲洗兔精一样。朵朵又羞又怕,嘶声痛哭起来。陈婉婷大笑道:“你看看自己那副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你勾引得了谁啊?”
朵朵恍惚间看到王雨泽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呼救道:“雨泽哥哥,我在这里!”
可是王雨泽却像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没动。
碟仙(三)
朵朵问:“雨泽哥哥,你怎么了?”
他痛心疾首地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却又背着我喜欢别人!”
朵朵看着王雨泽眼角的泪光,忽然觉得心都碎了,大喊了一声:“不——”
这一喊后,她眼前忽然现出万丈金光,刺得她眼泪直流。光芒过后,陈千帆慈爱的脸就在她的面前。
“爷爷——”朵朵扑到他怀里啜泣道,透过他的肩头看到王雨泽和陈婉婷都在后面站着。他俩都默默瞅着她,脸上现出关切的表情。朵朵疑惑地想,难道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陈千帆拍着她的背柔声抚慰道:“别害怕,现在没事了。”
朵朵坐直身体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陈千帆回答:“你们请碟仙的时候,碟子忽然碎了,你的手指被割破,然后就昏了过去。弃儿留在这里看着你,你姑姑跑去把我喊来了。”
王雨泽羞愧地说:“我本来想让朵朵解解闷,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真奇怪,怎么这么多怪事都发生在朵朵身上?”
“是啊,我也觉得纳闷,不知是否跟她身上的菱花镜有关。”陈千帆突然转头问朵朵:“你刚刚可曾梦见什么吗?”
朵朵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刚刚梦见了许多很恐怖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陈千帆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不描述梦境的细节,但你的梦中曾出现过哪几个人可以告诉爷爷吗?”
朵朵沉默片刻说:“有四个人,分别是我、雨泽哥哥、姑姑和周灵溪。”
陈千帆怔怔地问:“周灵溪是谁?”
陈婉婷在一旁接口道:“周灵溪是应龙的儿子。”过了一会儿又自豪地加上一句,“他功力很高。”
陈千帆瞟了陈婉婷一眼,陈婉婷的脸立即红了,迅速地避开了视线。陈千帆没有继续追问陈婉婷,收回目光沉吟着说:“我想明白为什么碟仙说那个能打败应龙的人非男非女了,因为答案很可能并非一个人。”
王雨泽问:“难道是四个人吗?”
陈千帆回答:“有这个可能,或者说此人就在你们四个人中间,连碟仙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陈婉婷道:“朵朵问与我们作对的人是否也坐在我们中间时,碟子忽然碎了又是怎么回事?”
陈千帆沉默了一下叹道:“这个我也想不清楚了,此次扶乩的结果真是喜忧参半啊。”
王雨泽说:“此事一时也难以理出头绪,况且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陈千帆点头应了声“好”,朵朵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扑到他怀里抽泣着说:“爷爷,我害怕,我不要一个人回房间。”
陈千帆笑着说:“好孩子,一屋子人都在家里,你怕什么?要不你今晚去你姑姑房里睡吧。”
朵朵想到梦中陈婉婷青白的脸,犹豫着没有点头。陈婉婷也不乐意:“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王雨泽主动道:“我可以陪着朵朵。”
朵朵的脸红了,用蚊子一样细小的声音说了声:“不。”
但陈千帆显然听见了,笑眯眯地看了朵朵一眼道:“还是我陪吧,反正我年纪大了,瞌睡少,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正好坐着想想今天请碟仙的事。”
陈千帆随朵朵进了卧室,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前发愣。朵朵躺在床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问:“爷爷,你累了吗?”
陈千帆笑着回过头道:“爷爷不累,爷爷等你睡熟了再走。”
朵朵听了他的话,忽然像被暗示了一样,居然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陈千帆走到她床前问:“你怎么了,精神怎么越来越好?”
朵朵羞愧地道:“对不起,爷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先回去睡吧,我没事。”
“爷爷不困,今晚在这里陪你一晚上都没关系。”陈千帆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在床头坐了下来。
朵朵房中只亮了一盏灯,但陈千帆的眼睛却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里面蕴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朵朵忽然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他:“爷爷,其实你知道碟子为什么会碎,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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