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问他:“爷爷,其实你知道碟子为什么会碎,是吗?”
陈千帆沉默了半晌回答:“我大概地猜到一点儿。”
朵朵问:“你为什么刚刚不说呢?”
陈千帆反问她:“你不是也有些话没有跟爷爷说吗,比如说你到底梦见了些什么,再比如说那颗鲛人珠是从哪儿得来的,你脚脖子上的红线为什么会留着龙族的痕迹?”
朵朵一时语塞,陈千帆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论未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都做好准备去坦然地面对它们,接受它们。你父亲过世的那段日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朵朵伸出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道:“爷爷,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保护你的。”
陈千帆笑了起来,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好孩子,睡吧。”
朵朵“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这次她很快睡着了,陈千帆何时离开的她一无所知。
第二天朵朵仍是最后一个醒来,其他人都吃过饭了,陈千帆早已离家前往青丘王宫。王雨泽给朵朵留了一碗牛肉细粉,朵朵笑眯眯地接过来说:“我喜欢牛肉粉,明天可以吃炸酱面吗?”
王雨泽柔声道:“没问题。你的手好了没有?给我看看。”说完就要来拉她的手。
朵朵敏捷地躲了过去,半真半假地嗔怪道:“你不要总跟我拉拉扯扯的,被张紫鸢看到了又要跟我玩命。”
王雨泽脸上现出受挫的表情,转过脸去没有吭声。朵朵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一边故意大声地吸溜着粉条,一边暗暗用眼睛的余光扫着他。这时陈婉婷忽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大声询问王雨泽:“爹爹昨晚说过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王雨泽有气无力地说:“师父昨晚说了那么多话,不知你问的是哪一句?”
陈婉婷瞪了他一眼亢奋地道:“他说打败应龙的人就在我们四个人中间啊,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她忽然垂下头吃吃笑道,“我想很可能是由我和灵公子来担此大任,等我们帮助国君救了涂芳邻,消灭了应龙,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赏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千秋万代,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
朵朵瞥了一眼王雨泽铁青的脸,故作吃惊地对陈婉婷说:“姑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爷爷昨天不是说连碟仙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吗,所以很可能是我和雨泽哥哥也说不定。”
王雨泽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陈婉婷恨恨地道:“陈朵朵,怎么没有人教过你吃饭的时候不应该说话吗?当心噎死你!”
朵朵笑嘻嘻地反击她:“这不劳你费心,你是我姑姑,我就是要死肯定也死在你后面。”
陈婉婷气得朝朵朵直扑过来,王雨泽迅速挡在朵朵面前道:“陈婉婷,你想干什么,难道还想让师父把你封进瓶子里去吗?”
陈婉婷硬生生地把脚步停住了,沉思了片刻忽然笑道:“不跟你俩一般见识。你们一个是没用的人类,另一个是野种,哪能跟我和灵公子的组合相媲美。”
王雨泽怒吼了一声,挥拳向陈婉婷打去。陈婉婷把纤细的腰肢向后一折避了过去,两个人随后“噼哩啪啦”地打作一团,朵朵完全分不出谁是谁了,只知道被他们旋起的气流像龙卷风一样地刮着,院中一时飞沙走石,害得她粉也没法吃了。
“你们在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赶快住手!”陈千帆大喝一声,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把朵朵护在怀里。
王雨泽二人立即停了下来,陈婉婷云鬓散乱,娇喘吁吁,连话都说不上来。王雨泽看上去要从容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唤了声:“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千帆怒道:“我不回来,难道等着你俩把房子拆掉吗?有本事找应龙打去,在家里抖什么狠?”
王雨泽和陈婉婷都低着头不敢应声。朵朵偎着陈千帆乖巧地问:“爷爷,应龙的事可有什么进展吗?涂芳邻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她出事。”
陈千帆欣慰地道:“还是我的朵朵乖,知道关心人。”又转头大声喝斥王雨泽他们,“你们一百多年的修行简直全白废了,为什么不跟朵朵好好学学?”
陈婉婷连忙表态道:“爹爹教训得是。朵朵不愧是你嫡亲的孙女,天生有大家闺秀的气派,我今后一定虚心向她学习。不知青丘王宫对我们昨天请碟仙的事可有什么说法?”
陈千帆回答:“国君也无法定夺,所以希望朵朵梦中出现过的人都能参与和应龙作战,至少必须确保你们三个参加。”
陈婉婷兴冲冲地道:“四个人没问题,我去说服灵公子。”陈千帆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王雨泽冷淡地说:“我非得参加吗,可不可以弃权?”
陈千帆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行!上天已经在朵朵的梦里给了暗示,现在周灵溪来不来还不能确定,如果你再放弃,靠朵朵和婉婷两个人怎么能收拾得了应龙?”
朵朵疑惑地问:“爷爷,你是说我也得参加吗?可是我并不是什么狐仙啊。”
方术(一)
“你虽然不是狐仙,但我看你到青丘山以来的表现身手不凡,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你是一个天才。”陈千帆说着说着,脸上压抑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
陈千帆的话让陈婉婷又吃起醋来,不悦地瞪着朵朵。王雨泽则憋着笑垂下了头。朵朵思前想后也不明白到底哪一点会让陈千帆觉得自己身手不凡,心虚地提醒他说:“可是爷爷……”
陈千帆打断她道:“爷爷会加紧训练你的,说不定还能激发出你更大的潜能呢。”
朵朵看着陈千帆充满期待的脸,推脱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低下头乖巧地道:“好的,爷爷,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参加我就参加。”
陈千帆笑眯眯地说:“真是我的乖孙女,爷爷就知道你必定不会让我失望。你先随弃儿到书房去,让他找一本修炼方术的口诀给你,没事时就自己看吧,不懂的可以问我们。”
朵朵答应了一声,随王雨泽进了陈千帆的书房。王雨泽一进门就丢下朵朵,很尽责地在书柜里翻书。朵朵在爷爷的太师椅上舒服地坐下,从锦囊中掏出菱花镜遮住自己的脸,眼角的余光却从镜子的边缘瞟了出来,像一个真正的色女那样垂涎三尺地偷看王雨泽,得意忘形地想脚脖子上的那根红线实在是系得妙啊。
“你那么想跟应龙作对吗?”王雨泽忽然开口问她,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
“呃……”朵朵仓皇地收起镜子说,“你不想吗?”
王雨泽猛地回过身来,激愤地道:“我当然不想!如果我把应龙打败了,我的父亲就会回来吗?我的母亲就能恢复青春吗?在别人眼里我就不是野种了吗?”
朵朵吃惊地看着他盈满泪水的眼睛,走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道:“雨泽哥哥,你不要伤心。”
他用力甩开她说:“我才不伤心呢,我高兴得要命!”
朵朵迟疑了一下道:“雨泽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这招确实管用,王雨泽马上忘记了生气,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我爷爷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我还是跟你说了吧。我脚脖子上有一根红线,是你妈妈前天夜里给我系上的。”朵朵一面说,一面撩起了裙子给他看她的脚。
她的小脚既白嫩又纤细,衬着鲜艳的红绳更是美丽,王雨泽趁机摸了两下,笑着问:“这是干什么用的,我妈妈为什么要给你系这个?”
朵朵把脚收回来重新在长裙下藏好:“我听爷爷说这是姻缘线,定下了我和你的姻缘。”
“哦,有这么回事?”他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找你爷爷打开,反而心甘情愿地随它这么系着?”
她迎着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回答:“我是曾找爷爷解过,但他没办法解开。我想想也无所谓了,我们长大后会各自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一根红线又能决定什么?”
王雨泽的表情僵硬下来:“是啊,你说的没错。”他的语气虽是赞许,但脸上的表情却冷得像千年寒冰。
朵朵看着他的脸色继续道:“其实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这根红线,你都是最值得我珍视的朋友。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将永远铭刻在心,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被磨灭。”
王雨泽一怔,定定地看着她问:“朵朵,你说的是真的吗?”
朵朵说:“当然是真的。我刚出生时爸爸就过世了,我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无论我怎么伤心难过,他都不可能再回到我和妈妈身边了。好在我见到了爷爷,知道他待我很好,好到有时不惜让你和姑姑受委屈。所以我一定要刻苦学习法术打败应龙,我希望爷爷能够以我为荣。”
朵朵说这番话的时候,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扑哧扑哧”地落了下来。王雨泽轻轻地替她拭去满脸的泪痕,柔声道:“别难过了,朵朵。我决定了,我也要参与和应龙作战,因为我要保护好你。”
朵朵偎在他怀中破啼为笑:“谢谢你,雨泽哥哥。”
王雨泽笑着站了起来,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递给朵朵:“你先看这本吧,这本最简单。我限你一个星期把上面的口诀全部背会。”
朵朵盯着那本厚书瞠目结舌:“一个星期?你还真严厉呀,王老师。”
王雨泽笑嘻嘻地说:“你是要与强大的应龙为敌,严是爱,宽是害。想当初师父让我背这本书的时候,只给我了两天时间呢。”
朵朵和王雨泽从书房出来时,原本明朗的天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大雨倾盆了起来。下午时,陈千帆将朵朵唤到书房想教她些东西,朵朵愁眉苦脸地说:“爷爷,你这周还是饶了我吧,王雨泽交给我的这本方术书我都没办法呢。”
陈千帆吃惊地看着那本方术书道:“弃儿怎么能给你安排这么重的功课,莫非是报复我平时对他太严厉吗?我等下非说说他不可。”
朵朵连忙为王雨泽辩护道:“爷爷,你别说他,他也是为我好。”
陈千帆笑着说:“难得你能够领会他的一番苦心,学习的事你就自行安排吧,注意劳逸结合,不要有太大负担,否则把身体累垮了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