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像只八爪章鱼似的趴在他身上,小小的脸蛋侧贴在他的胸口。小嘴微张,本来是很可爱的一幅睡卧图,都让她嘴角边流出来的口水给破坏风景。
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有些湿濡,周访烟皱起眉,将寒梅的脸稍稍推开。
寒梅含糊的咕哝一声,换个边继续酣睡,手脚仍像抱布偶一样的缠着被她当枕头睡的周访烟。
周访烟半坐起身,将棉被卷成馒头状,小心的拿开寒梅缠住他的小手臂,在她又要缠上来之前将棉被塞到他们之间,让她抱了个空。接下来又继续如法炮制的对付她的两只脚,好不容易才将这只章鱼给扳开。
哪天把她的睡态画下来让她看,看她羞也不羞呢。
将寒梅挪进床铺一点,免得她待会儿睡到跌下床,周访烟才起床更衣。
打开房门,两个家人已等在门外,见他开门出来,忙喊了声:
“少爷。”
“嘘!”周访烟示意他们噤声,回头一瞧,见寒梅没被吵醒才放下心,将房门关好后,道:“走吧!”
寒梅不能老这样下去,希望等他学会以后,能治好寒梅不自觉的心病。
一个时辰后,周访烟回到房里,寒梅才刚起床,整个人仍睡眼惺忪的坐在凳子上,任丫鬟替她抹脸梳头。
一头及肩的乌发松散的披在肩头,全然不似平常全副男孩装束的寒梅,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小女儿娇态。
“少爷,”正在替寒梅梳妆的丫鬟见小主人回房,福了福身。
周访烟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梳子,走到寒梅身后,握起一束黑发,轻轻地梳着。
“你的头发好软。”第一次替别人梳发,手心中的柔软触感教他舍不得放开。
“你身上有水的味道呢,你去哪儿了?”寒梅起来没见到周访烟,不知怎么,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
周访烟梳发的动作稍停滞。寒梅倒挺敏锐的,他情知瞒不过,不如不答。
正要替她将头发梳到发顶,不料寒梅却道:“慢着,梳成一束就好了。”她不爱留长头发,老觉得长发累赘又不行整理,将头发的长度维持在肩膀就已经很受不了了,更遑论梳一些女孩子家的复杂发式,是以她向来只将头发高高的扎成一束,乐得轻松凉快。
周访烟闻言,只好替她将发丝拢在一起,高高的扎成一束。只是这样一来,寒梅看起来又活脱脱像是个小公子了。
丢下木梳,周访烟道:“去用早膳吧。”
“你还没说你刚刚去哪里?”寒梅拉住他的衣袖问。
率先走出房门,他笑道:“以后会告诉你。”
寒梅抿抿嘴,全然不知自己的样子就像是个爱跟路又爱哭的小媳妇,她大步奔上前,捉住周访烟的手,小小年纪不懂得什么,只懂得紧紧地捉住他的手,不安的心才渐渐安定。
“寒梅,你再这么捉着我的手,我可不理会你了。”周访烟摆脱掉她的牵系。
不能让她一直依赖下去,否则内疚之心会跟着她一辈子。
“不,你不要理我好了。”寒梅扑上前,固执的捉住一度甩开她的手,这回她用两只手紧紧的捉住不愿放开。
周访烟不得不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寒悔。
“你这样子我没办法走路。”
寒梅睁着骨碌碌的大眼可怜兮兮地道:“那你不要放开我的手。”
周访烟实在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抽回来的手重新交给她。
寒梅见状,连忙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可怜的神色一扫而尽,挂上一副甜滋滋的甜美笑容。
周访烟摇头道:“你都快变成我家的小祖宗了。”
寒梅笑起来眼儿弯弯,像只小狐狸。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一同走进饭堂,周济民夫妇已经在里面等他们。
道过早后,周夫人笑眯眯地将寒梅带到自己身边坐下,帮她盛了碗粥,半开玩笑道:“寒梅你吃我们家的饭,是不是准备给我们家当媳妇?”
捧起碗,寒梅道:“当你们家的媳妇好吗?”如果好,那也没关系呀。
“当然好啊,当我们家的媳妇,你就可以跟访烟无天在一起了。”周夫人兴致盎然的继续拐寒梅。
“娘!”周访烟避开寒梅询问的眼神,道:“跟寒梅说这些做什么,她根本还不懂。”
他的话引来寒梅的抗议,“谁说我不懂?我就是要当你的媳妇,天天跟你一起睡觉,你牵着我的手,我牵着你的手,永远都不可以放开,我听我们家附近的伯母婶婶说这就叫做‘牵手’,我要牵你的手牵一辈子。”
寒梅一番“爱的宣言”笑倒了刚巧在一旁伺候的家人,而寒梅仍自顾自地大声对周访烟宣誓,周访烟则难堪到了极点。
“扑哧!”
周济民终于忍俊不住地将嘴里的粥汤喷出来,随即被周夫人拍了一下。
“老爷!”警告的意味颇浓,她可不希望寒梅被这一群嘻嘻笑的人吓跑了。
“访烟哥哥,我说错了吗?”寒梅不解地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大人们。
周访烟觉得自己在骗小孩,又不忍于她眼中的困惑,只好道:“寒梅……”
周夫人突然插嘴道:“访烟,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把人家订下来的。”
周访烟当然没忘,当初不晓得自己中了什么邪,才会在初见面便将发钗插进寒梅发中,这一插,似乎就注定了他和寒梅的命运从此紧紧的相系一起。
叹了口气,他说:“寒梅,你没说错,夫妻就是要牵手一辈子的伴侣。”
“今儿个还是练字吗?”
寒梅已经研好墨等周访烟教她习新字。
“不,今天我们开始习古书,不会的字从书上来学。”周访烟从书柜中取出一小叠书,放在桌上。
寒梅进步很快,现在一般的字大约都看得懂,笔也拿的稳,写出来的字已算有模有样了。
“习什么古书啊?”寒梅好奇地跳下椅子探头问道。
“唐诗。”
周访烟拿出一本书,拉了张椅子,让寒梅坐在他身边。
随手翻开一页,他朗声吟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念完后,见寒梅一脸呆呆的盯着他瞧,他不禁笑出声,伸手揉揉她的头,开始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这是唐朝诗人王摩诘的相思,意思是……”
“意思是假如思念一个人,就去采红豆来玩,对不对?”寒梅插嘴问道。
寒梅的解释大致上是对的,只是被她这么一解释,诗味都不见了。
“红豆好吃啊,前几天你娘才拿了一碟红豆馅饼给我吃,好好吃喔。”想起美味的甜点,寒梅不禁嘴馋的又插嘴道。
“寒梅!”周访烟对这个为了食物而不专心的学生开始感到头痛。
“好嘛,”寒梅吐吐舌道:“跟你开玩笑的,你继续讲。”
“不许再提红豆馅饼。”周访烟要她的保证。
“那红豆甜汤呢?”寒梅不怕死的又道。
见周访烟蹙起眉,寒梅连忙改口:“也不提红豆甜汤,保证。”
“此红豆非彼红豆。”周访烟摇头道。
“哪里不同?”寒梅不懂,“不都是红豆吗?”
看来寒梅没有学诗的天分,周访烟只好用浅显的方式解释道:“你的红豆是可以吃的,诗里的红豆又名相思子,是拿来装饰用的。”
寒梅闻言,忍不住脱口道:“那我不要你的红豆,我只要我的红豆。”
“寒梅……”周访烟无奈的翻翻白眼,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对牛弹琴下去。
“我又怎么了嘛?”她又没再说红豆馅饼的事。
周访烟再次摇头叹息,决定不再继续谈论这个难以沟通的豆类问题,翻开另一页,换教别首诗。
而那首寒梅最开始学的“相思”,则被他们有志一同的远远抛到脑后。
“酸梅,快点,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大毛拉着寒梅,没命地奔跑。
寒梅气喘吁吁的跟在大毛身后,跑得很累、脚很酸,却不敢耽搁一时片刻的停下来。
因为周访烟这个不会游水的,竟然要和阿牛、狗蛋他们比赛泅水!
天,他忘记。上回差点溺死的事了吗?
一个不慎,被路上的石子绊倒,哎哟一声,寒梅狼现的扑倒在地上,原本拉着她跑的大毛也被她拖累,跟着扑跌在地。
寒梅连忙爬起来,浑身灰头土脸的将大毛扶起,便拉着大毛死命的往前跑。
“快,不然又要出事了。”
发癫了他周访烟,明明不会游水还找阿牛他们比赛,疯了才是!
“酸梅,我好痛啊!”刚跌一跤的大毛,裤管都被磨破了,膝盖处渗出点点的血丝,跌的相当惨烈,这下子他再也跑不动了,偏偏寒梅还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着他跑。
看来阿牛说的没错,酸梅真的被那个周小子给抢跑了,关心他比关心他们还多呢!
难怪这阵子找她玩她都没空。
寒梅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大毛全身都是灰土,裤管也磨破了两个大洞,难怪他喊疼,可是她必须要赶快去阻止阿牛他们,不然会出事的!
“大毛你慢慢走,我先去桥那边,是石头桥那边,对吧?”她急忙确认比赛的地点。
“是啦,你先去吧,我慢慢走过去。”大毛酸溜溜地说。
不等大毛说完,寒梅便急急忙忙的往石头桥奔去。
大毛搔搔头觉得奇怪,酸梅摔的不比他轻,也是惨兮兮的,怎么他都跑不动了,酸梅还能跑得跟风一样快?
寒梅抛下大毛,像个小旋风一样的横扫过街,勿匆忙忙地赶到石头桥边,希望来得及阻止意外的发生。
周访烟和大牛一群人正在石头桥下等寒梅,因为他们要寒梅当见证人,派大毛通知寒梅后,便一直在桥下等她来,所以事实上寒梅是不用跑得那么辛苦的,只是寒梅担心不会游水的周访烟出意外,遂急急忙忙的赶来石头桥边。
好不容易奔到石头桥上,桥上只有熙熙攘攘的行人车马,哪来大牛和周访烟的人影?从桥上望向河道,也没见着他们,寒梅以为来迟了,不禁往着水流方向喊叫起来。
“大牛、访烟哥哥,你们在哪里?”
等在桥底下的大牛等人听见寒梅的声音,探出头来,正好见到站在桥头上的寒梅。
“酸梅,我们在这里。”大牛声大如牛,一喊起来,整座桥底下都萦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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