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桥底下的大牛等人听见寒梅的声音,探出头来,正好见到站在桥头上的寒梅。
“酸梅,我们在这里。”大牛声大如牛,一喊起来,整座桥底下都萦绕着大牛的声音。
寒梅听见大牛的声音,往桥下一看,看见周访烟等一群人都打着赤膊。
“你们等我,我就下去了。”她很怕他们会一声扑通就跳下水。
“不,你在桥上看。”大牛又喊道,随后问周访烟:“可以开始了吧,看谁先游到另一座桥再游回来就算赢了要是我们赢了,以后你不许再找酸梅玩。”
周访烟点点头,“开始吧。”寒梅来了就好办事了,希望能透过这一场比赛治好寒梅的心病。
“狗蛋,你来喊开始。”大牛是孩子们中最会游水的,所以由他和周访烟比赛。
狗蛋点点头,一行人站在河堤边,狗蛋一声开始喊出,大牛和周访烟便双双跳下河。
“慢着!”
寒梅从桥上跑到桥下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只看到周访烟和大牛已跳卜河道中。
“不要!”寒梅奔上前,想要跟着跳下水,一旁等候的玩伴们连忙捉住她。
“酸梅,你怎么这副德行?”孩子们看清寒梅身上伤痕累累,不禁叫道。
但是寒梅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魂魄飞回太湖湖底溺水前的刹那,失神地望着河面。
“快帮忙找啊,访烟哥哥不会游水呀!”寒梅念念有词道。
“酸梅?”留在桥下的孩子们被寒梅的模样吓到了,酸梅怎么会这样?
“快呀!晚了就要死人了!”寒梅恍如未闻玩伴的呼唤,仍一味的喃喃自语。
河面上,两条动作矫健的人影像白鱼一样的穿游在河道中,游的太远,已经看不出谁先到另一座与石头桥遥遥相对的桥下,石头桥下的孩子们被寒梅吓得半死,担心都来不及了,谁也无心看比赛的情况。
“酸梅、酸梅,你别吓我们呀!”几个不经吓的孩子已经快被中邪一般的寒梅给吓哭了。
“对不起,访烟哥哥对不起……”
寒梅不哭也不闹,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直到被拥入一副湿淋淋的胸膛,她闭上眼,全身不住的颤抖。
“寒梅,寒梅,没事了,我没事,你睁开眼看看我。”周访烟也被寒梅吓到了,他没想到寒梅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是不是做错了?
寒梅不敢张眼,也听不见周访烟的呼唤,直到规律的心跳声似远而近的传来,“咚咚、咚咚……”稍稍安抚了她的情绪。
“寒梅,你睁开眼看着我。”周访烟担心地唤道。
寒梅听见了周访烟的声音,猛地从浑沌的意识中惊醒过来,记忆衔接到刚刚阿牛和他双双跳下河的那一幕。
“不要!”她蓦地大喊。
“没事了寒梅,我没事啊!”周访烟笑着迎接寒梅惊讶的眼神。
“你没事?你会游水了?”她犹不信的寻求确认。
周访烟点点头。
寒梅跳了起来,远远的跳离他一大步,看清他真的活生生地站在她向前,放松情绪后,蓦地又扑上前去,用力抱住周访烟,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泪水是洗涤伤痛最好的良药,周访烟此刻才明白上回自太湖归来后,寒梅问题的症结出在什么地方,那就是寒梅太安静了,她忘了该好好的哭泣一场,将不愉快的过往像尘埃一样的用泪水洗去。
大牛等人没看过寒梅哭得这么凄惨,不禁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摇摇头,又耸耸肩,表示实在不晓得酸梅怎么会这个样子。
待寒梅哭过了,才想到要算帐,抡起拳头就往周访烟身上打,边抽噎道:“你是王八蛋,臭鸡蛋!你故意要吓我吗?”
周访烟不躲也不闪的任寒梅打,眉头却渐渐蹙起来,看来个儿小小的寒梅,力气倒不小。
“哎哟!好痛……”没几下,寒梅便浑身痛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
周访烟先前没注意到,听寒梅这一喊痛,正觉得奇怪,仔细一看,才惊讶地捉起她,“你怎么全身是伤?”寒梅一身尘土,衣服、袖管、裤管都磨破了好几个洞,像是惨惨的摔了一跤。
“好痛,好痛!”心情一放松,寒梅便哭天喊地的叫起痛来,哭得像核桃眼的红眼睛又挤出几滴眼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周访烟披上衣服。想扶她回去擦药。看她摔的严重,大概没法走路,便弯下腰道:“我背你回去吧。”
寒梅痛得眼泪直流,见周访烟弯下腰要背她,她正气着他呢,便转头对玩伴们道:“阿牛,你们谁背我回去?”
阿牛望了周访烟一眼,见他点点头,才弯下身背起寒梅。
从桥旁的阶梯走上桥,大毛正一拐一拐的朝他们走来。
“阿牛,酸梅来了没有?”大毛喊道。
“在我背上啦。”阿牛汕讪地说。
“你赢了?”大毛问。
其他人听大毛这么一问,都转头看向阿牛。对喔,刚才他们都没仔细看到底是谁赢了,不过想也知道,周访烟就算学会了泅泳,也不可能赢得了从小就跟水玩在一块的他们,所以铁定是阿牛赢了没错。
阿牛低着头不答话,忽地,他转过身对远远走在他们身后的周访烟放话道:
“以后你要是敢欺负酸梅,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丢下莫名其妙的话,阿牛背着寒梅,迅速的跑回寒梅家。
其他孩子见状,虽觉得莫名其妙,看阿牛背着寒梅跑走,纷纷跟在后头离去。
周访烟一人慢慢地走回家,回到家中,周夫人见他浑身湿淋淋的,讶异道:“访烟,你是跌到水池里了吗?”
周访烟笑了笑,没说什么,回房更衣。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会泅水,治好了寒梅的心病,果然寒梅便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老是缠在他身边。
周氏夫妇见寒梅已一阵子没来,正觉得奇怪,谁知寒梅只是在气周访烟,所以才没到周家,没多久气消了,她又到周家报到了。
问她怎么又来——“来吃你周家的饭啊。”寒梅微笑地说。
寒梅甜甜的笑容漾进他的心底,在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上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你寒家没有饭吗?”他笑说。
“我阿爹说,寒家的饭等你去吃。”
第四章
三年后——
吴兴的宗祠前,几位年长的老人在大树下边煮茶边谈话。
“今年的收成不行呢。”
“你们那边也是啊。”
“雨水下在不适当的节令里,桑树长得不好,蚕丝的质色也差,恐怕跟去年一样糟糕。”
“是啊,雨水把生丝都霉坏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龙王庙的修建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就选龙王爷千秋那一天办场祭典,消消灾,祈祈福吧。”
“嗯,就这么办吧……哎,茶水烫啦,喝杯茶吧。”
这些在树下商谈的老人便是吴兴地方宗祠的长老们,老人见多识广,地方的祭祖活动往往由他们筹备。
这几年向来风调雨顺的吴兴地方不知怎的,竟然开始雨不对时,使得靠太湖水生活的居民谋生渐渐困难。
吴兴又是大宋产丝的主要地方,这一带的居民大多从事桑丝业,不对时的雨水,严重影响到百姓的生计。
太湖的居民深信管雨水的龙王就住在太湖底,龙王庙也就成了地方上香火鼎盛的庙宇之一,人们虔诚的祭拜龙王爷,祈求风调雨顺。只是最近这几年,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许是他们无意间触犯了龙王爷也说不定。
敬畏龙王的人们无法可想,只得大兴土木替龙王爷塑金身、重建庙宇,希望能继续得到龙王的庇佑。
修建龙王庙的工程就由城内手艺极好的寒家包工,目前已经快完工了。
老人们便商议趁着庙宇重建,准备办祭典:一方面祭神,一方面大家热热闹刚一场,去去霉气也好。
有了共识,定下明确的时间,喝完茶后,老人们便散会去通知各个村落。
半个月后,庆典顺利的举行。
家家户户都到龙王庙上香求平安,参与祭典,共襄盛举。
只有寒梅没去龙王庙烧香祭拜。家里的仆人拉她一块去看看热闹,寒梅不肯;寒文要她去求个平安,寒梅当做耳边风,固执得很,不管怎么劝就是不肯去。
问她为什么?寒梅说她也觉得害怕,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大家一大早便到龙王庙去,寒梅却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无聊极了,便掩了门,一个人到大街上晃。
街上人烟稀少,因为人伙儿都到龙王庙去了,原本在街旁边摊的个贩也都聪明的转移阵地,纷纷到庙前的广场占位置,抢做生意。
晃来晃去,觉得无聊透顶,干脆又折回家。
回家的路上,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她一个怔愣,马车上伸出一双手臂,将反应不及的她抱上马车。
寒梅低呼一声,看清楚抱她上车的是什么人后,她抿嘴道:“强抢民女啊!”
她被安置在驾车人的身边,看驾年人“驾!”的一声,马车继续奔驰。
拉她上车的驾车人没有回头,却大笑出声:“抢你回去能做什么?”
寒梅低下头,仔细思考了下,才又抬起头道:“那要看你们家欠什么啊,少瞧不起我,我会的可多着呢。”
“是啊,你会的确实不少,起码会吃饭、睡觉,刚好我家饭多,床也不差你一张。”驾车人半开玩笑道。
“周访烟!”寒梅却当真起来,脸不争气的红了。“你又欺负我,瞧我回头跟你娘说。”
“这样就生气啦?”周访烟并不急着讨好,反由着她气,因为怒气腾腾的寒梅一张小脸红通通的,煞是可爱,反正她气一会儿就会自动消气了。
“对,生你的气,”寒梅没好气地道,“喂,去哪儿啊?”这样强迫她上车,准没好事。
“去接我爹娘回家。”早上他们打发车夫回来,要马车夫黄昏以前去接回他们,谁知道车夫身体突然不舒服,刚好他有空,便驾车去接他爹娘。
“去哪儿接?”去接他爹娘也不必拉她作陪啊。
“龙王庙。”
周访烟吐出答案,吓得寒梅连忙吵着要下车。
“停车、停车!我不跟你去了。”
周访烟不停车,反而加快速度。
寒梅见车不停,挤身过去跟周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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