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停顿了一下,道:“我本来就是买来自己一个人吃。”
“……什么?”她睁大眼。骗人的吧?分明就是针对她,不愿分给她的推托之词。
“我喜欢吃什么东西,难道还得告诉你?”他斜瞥她一眼,用卡片刷过机器,推门进入办公室。
是真的!她还反应不过来。回神走近座位,她忍不住想着,一个可恶的家伙,却喜欢这种可爱又甜美的水果……这个不搭调的事实,令她不小心忘了她想买的东西却被抢走的重点。
“你又在发什么呆?”
曾浅日的呼喊令她抬起脸,正想反驳自己哪有发呆,两大袋的文件登时落在她的桌面。
“这是这季整理好的资料,你把它做成报告书。”
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像砖头一般叠在她面前,那实在不是普通的份量。
“这么多……”她不禁开口道。
“你有什么意见?”曾浅日睨着她。
“没有。”她闭上嘴,偷偷瞪他一眼。她又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真的觉得很多而已啊。
“我下午开完会回来要。”交代完毕,他便离去。
由于新商品要上市的日期逼近,曾浅日和小组的专员时常要到业务部门开会,因为业务部负责推销,所以商品完成的过程当然要详细沟通。
瞅住那山一般高的文件,她想,自己大概要和影印机奋斗整个下午了。抱起份量十足的纸袋,她走往影印室,刚好遇见从里头走出来的总务小姐。
“啊,”擦身之际,小姐唤住她。“你要使用影印机吗,”
夏临君眨眼,道:“是。”
“不好意思。”小姐抱歉地笑了一下。“好像是墙壁渗水的缘故,里面三台影印机都故障了,现在正要请维修人员来处理,你可能要到别的地方去影印喔。”
“……是吗?”不妙。夏临君道:“我知道了,谢谢。”随即转身,很快地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她手里的这个作业,一定得要用到影印机,现在自家部门里的影印机坏掉了,那就得到别的部门去借用才行。
抱着沉重的纸袋下楼,在取得同意并且道谢之后,她开始使用另一部门的影印室。要将文件制作成报告书,首先得将两张只有正面有内容的资料文件影印在同一张的正反两面,奇数页和偶数页要细心分辨正确,到时装订成书本,翻页才不会有错。
她之前也做过,不过只是薄薄类似笔记本的份量,没有像这次如此庞大的数量。一个牛皮纸袋里约莫有三、四百页,两个纸袋就是将近八百页,要一直占用人家的影印室把它们全部印完,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她一边按下影印键,一边注意进来影印室的其他人。在印到一百页的时候,纸匣见底了,礼貌上她不敢乱动人家的东西,所以再和小姐报备,换好纸之后再开始,印到两百页的时候,连碳粉也没了,甚至还有人在排队等候。
造成人家不便让她觉得过意不去,提着还没影印和已经印好的文件上两层楼,又到另外一个部门借用。同样的,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她再度带着更多并且更重的资料流浪到其它楼层的部门。
机器不停运作,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因此变得有些闷热,于是她开始冒汗。因为不想等电梯上来下去,所以她穿着套装窄裙、脚蹬高跟鞋爬楼梯以节省时间。曾浅日开完会是三点半,不在这之前弄好不行。
虽然影印机坏掉是意外,但做好工作是应该的,工具不能使用就该想办法,哪有什么藉口和理由。那家伙一定会是这种反应和态度,她才不要被骂。
连跑了几个部门,好不容易全部印完,她还要打洞装订成册,千辛万苦之后总算完成。一看腕表,已经指向三点半,她抓起东西就直奔自家部门办公室。
在门口处恰巧望见曾浅日,心想绝对不能比他慢,她加快脚步越过他,领先一步回到座位。
拚命地喘着气,她将两本厚厚的报告书放在他桌上。
曾浅日走近,先是看向那报告书,跟着抬起眼睇她一眼,道:“你把公司当操场?”
“咦!”她累得要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体力回应他的调侃,只咬牙道:“反正……我做好了。”
曾浅日望着她一会儿,然后才拿起报告书翻阅。
“影印机故障的事,刚才我听说了。”
“是哦?”由于跑上跑下以致发丝凌乱,混着汗水垂贴在面颊旁,她伸手撩开。
他合上报告书,道:“你去哪里弄的?”
会计部、理赔部、培训管理、还有客户服务部……她想了一下,最后道:“就是可以借用的几个部门。”
他又凝视着她半晌,随即点点头。“我这里没事了。”
听见他这么说,夏临君呼出一大口气,拉开自己的座椅。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脚和腿真的好酸啊……有跟的鞋子穿着难受,她往曾浅日的方向偷看一下,然后悄悄地将鞋子脱掉。
到下班之前,剩下的工作都很轻松,她可以稍微休息了。五点一到,同事们纷纷起身准备回家,她弯腰要将鞋子穿好,不料却听到曾浅日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曾浅日正拿着公事包站在她面前。由于光着脚,她当场僵了一下,赶忙将脚藏进桌下,支吾道:“我……东西掉了,捡东西。”她羞得满脸通红。
曾浅日将视线对上她的脸,道:“你今天跑了很多部门,我看你体力还可以,这个周末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什么东西?没头没脑的。她充满困惑。
只见曾浅日拿起堆放在文件上的一张纸,递到她眼前,说道:“你没看到吗?健行的通知。”
“什么?”她拿下那张通知单,上面简单写着这个周未要爬山健行、要在什么时间地点集合等等的事项……今天星期五,周末,不就是明天吗?什么体力还可以……她最讨厌运动了啊。
“记得穿球鞋。”曾浅日提醒道。
“球鞋……”她有那种东西吗?为什么突然要健行啊?她捏着那张纸拚命看。
曾浅日睇住她发青的脸孔,道:“快点把鞋子穿好回家去。明天你要是昏倒,可没人救你。”
那种讲法好像他会把她丢在山谷里似的。原来他知道她其实没穿鞋子,她开始认为出糗是可以成为习惯的,咬牙弯腰将鞋子套上,道:“我不会连累主任你的。”
她有些不服气,但听到他的命令后却又开始行动起来。等她走进电梯的时候,才为自己反射性的动作感到错愕。
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他训练得这么听话了……自己怎么这样可悲啊!新的发现教她面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反省了起来。抬起眼,就望见镜内反映出的曾浅日,她这才意识到电梯里只有他和自己。
上回在他车里也是。独处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在意起两人周围的气氛。
之前在会议室里做特训,她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光是吸收那些工作上的知识都来不及了吧。一直到走出大楼前,都要和他同路……电梯门开启,到大门的路虽然很短,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想说就找个藉口先跑走好了,正欲启唇,曾浅日突然将一只提袋递给她。“拿去。”
“呃?”她一头雾水,略微迟疑地接下。低头细看,摆在袋子里的是两盒草莓。她瞬间抬起脸,非常惊讶地道:“给、给我?”
“你今天下午做得还可以。”曾浅日道:“所以赏赐给你。”
他……在夸奖她下午的表现!他在夸奖她下午的表现!她无比的讶异,除非外星人来占领地球,不然不会再有任何事让她惊讶了。
这个人,曾浅日,在奖励她耶!
心里洋溢着一种异样的激动,不知道是惊奇还是得意,总之是相当雀跃的情绪,让她提着那两盒草莓露出傻笑。很开心,好开心!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愉快,连自己也不大清楚,但是,就是觉得好高兴。
那个只会刁难、苛刻、又可恶霸道得过分、还被她无数次骂成魔鬼蛆虫变态的男人,夸赞她了耶!她居然得到他的奖赏……终于胜利了一次……
赏赐?她奇怪地停顿住,半晌,迟疑试探地说道:“那个,主任你的说法……好像是犒赏下人一样。”
曾浅日挑起眉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因为我是万恶的领主。”
他用一种“所以你是我管辖的小老百姓”的眼神睨着她。
夏临君简直想跳起来抗议了。他一定要讽刺她曾经偷骂过他吗?这次还利用领主的比喻硬生生贬低她的地位。
“对了,明天会顺路去你家接你集合。”他忽然说道。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早上七点,不准迟到。再见。”他走出大楼。
她还傻在那里。接她?他吗?他要来她家……接她?
望着他的背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好像跳快了一下。
“我跟你说,那家伙啊,不但很怕女生哭,而且居然还喜欢吃可爱的水果耶!他上次救了我,我那时还不小心觉得他有点可靠,但是,和他一点都不相衬啊。他明明是个变态虐待狂,可是却有奇怪的弱点和不合适的喜好,真的很好笑……”
“姊姊。”
坐在对面的青年唤了声,夏临君才停下自己滔滔不绝的感想。
她瞅住那名青年。虽然对方喊她姊姊,但却不是她唯一的亲弟弟,而是弟弟从小学起就形影不离的好友。
因为是弟弟小学就同班的朋友,当然她也认识,而且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大概是这个缘故,青年不知何时也和弟弟一样直接称呼她姊姊。虽然一开始觉得奇怪,不过特别要对方改口又好像没什么必要,后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持路睡着了。”青年道。“最近学校报告多,他好像很累了。”
夏临君望住和青年同坐在沙发上的弟弟,不知何时已双眼轻闭。这对严谨的弟弟而言是很难得的事,除非是他真正信任的人,否则他不会这般放松的。
她看着青年伸出手臂,缓缓地把弟弟的头挪移到他肩膀上靠着。
真是……厚脸皮啊。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她有时还是不免觉得他们好亲密。那已经是一种超乎程度的靠近,很难界定的暧昧。
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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