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爱上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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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先爱上谁-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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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林熙然晓得她有男朋友后,几乎不曾主动打电话找她,初夏的六月下旬,虽然没有夸张的飘雪,但也提早来了个台风,真是稀奇又特别。

在她家附近的小公园里,两个人并肩慢慢走着。

“什么事?”她双手插在薄外套的口袋里,刚刚下的一场雨,让气温偏低了些。在这样的天气来公园散步,似乎不是个好主意,气象局说台风不登陆,但外围环流会影响到北部。

“妳冷吗?”他回答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还好。”她比较怕热。“你有什么事?”踩着积水。

“我……”他淡笑,脸容在灰白色天空的陪衬下更显柔和。“我有东西要给妳。”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三个大信封,上面写着明年后年,及大后年的年分。

“这是什么?”她接过,问道。

“……是贺年卡、生日卡,还有圣诞卡。”他解释着,收起微笑,语调极轻:“又伶……我要去大陆,明天的飞机。”

她一呆,怔怔地望着他,猛然醒悟什么,她瞪着手中的信封。

“你……你要去多久?”

“三年。”

瞠目看着他,她几乎捏烂纸袋。

她不应该觉得惊讶,不应该。他总是这样的啊。

那么突然,那么没有预兆,只要他准备好了就可以随时出发,毫不顾及他人的想法……和心情。

或许是因为,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名字或脸孔值得他留住脚步,所以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随风飘荡。

不……他来找她,她就应该很庆幸了。

还能多奢求什么?他们两个不过是朋友,可能在前面加个“好”字,但也不代表她对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能怎么做?她能说什么?

“是、是吗?”逼迫自己压紧声,别让他察觉到一丝丝颤抖。“那……那很好啊!你又是要去学东西?你在那边也有朋友依靠?你……你的日子过得真充实……”说到后面,她已经有点忡怔。

“……又伶?”他困惑地望着她。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打喷嚏而已。”扬起嘴角,她不晓得自己看来像不像是在笑。“我知道了,你去吧。明天要坐飞机,你还是先回去好好整理行李吧。”

“我……”他想说话。

“再站在这边,我们两个都要感冒了。”她胡乱说,推着他,“好象又要下雨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我家很近,而且还没天黑,你别管我了。”拜托……快走吧。

拜托。

“又伶……”他残留的字句被她截断。

“对了,记得要带特产给我,不然我不会欢迎你回来。”

他凝视着她很平常的表情,沉默半晌,才道:

“那……好吧。”他慢慢地、温温地,牵起笑容,“妳保重。”他的眸色转深,彷佛用双眼细细地刻绘着她的影像。

“我会的,你也是……路上小心。”挥个手,让他没有再停留的理由,宛如在驱赶。

实际上也是。

“再见。”他道。

她没有立刻响应,在他背影消失街角之际,才幽幽然道:

“……再……见。”

她似乎忘记该怎么抬起腿走路,呆呆地伫立在公园里。低垂眼眸瞅着怀中抱的三个大纸袋,她有种想丢到地上践踏的冲动。

举起膀臂,她却无法松手,试了几次,那纸袋就像是有黏性般,怎么也丢不下去。她睇着手中纸袋,动也不动了。

滴滴答答的声音开始连串响起,雨势很快地变大。

像是瀑布般的骤雨,打落在她身上,她愣了下,才想到要找地方躲遮。

跑进巷口的电话亭,她频频喘气,拨开自己湿透的发。狭窄的空间里将嘈耳的滂沱雨声杜绝了大半,可以听到自己压缩的心跳。

想到什么,她低头察看,果然发现那些纸袋也都被淋湿了。

“啊!”她赶紧蹲下身,翻起袖口,猛力地擦着那些水渍,一抹,却只是扩大。“讨厌……不要……不要……”她皱着眉头,恼怒地喃喃着。

湿处擦不干,却又有新的水滴晕开他写在纸袋上的字迹。水性的签字笔颜色逐渐扩散开来。

“不要……”落下她就抹去,落下她就抹去。

可能是雾气太重,所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或许是电话亭在漏水,所以这些深颜色的小水滴才会愈落愈多。

“不要……走……”也许,是她感冒了,所以,喉咙发出的声音才那么沙哑哽咽。“不要走……为什么……”她泣喘一声,连忙盖住自己的嘴。

真奇怪,这是在干什么?她应该赶快跑回家换件衣服,洗个热水澡,而不是像个流浪汉一样蹲在这里如此狼狈。

雨,愈下愈大。气象预测平地会有两百公厘的豪大雨量。

她讨厌夏天。

又热,又湿,还会有台风。

而且,总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抱住膝盖,抱住他给的纸袋,她环臂紧拥自己,把头脸埋在手肘中。

她不知道那听来像是哭泣的音调是谁发出来的,这孤独的电话亭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啊。

一定,是因为外面的雨声在恶作剧的缘故。

“又伶,我明天要出国。”

她接到的电话留言,只有这样一句话。

这简单的八个字听在耳中有多么震撼,大概没人比她有更深刻体会。

要出国,这一次,他又打算去哪里呢?

要多久才会回来呢?

她试图冷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却连钢笔也握不稳。

没有五分钟,她丢下眼前所有公文,拿着外套和公文包步出办公室。

“咦?副理,妳要去哪里?”

“我要请假。”

丢下一句话给部属,这是她工作多年来头一回提早下班。

茶坊下午才开门,她骑着机车,直奔他家。

……

“沅沅,我昨天看了一部日剧。”某年的某个日子,她这么对高沅沅说过。

“然后呢?”高沅沅眨着眼。

“男女主角是不用言语也可以有默契的好朋友,最后他们跨过那条线,上床了。”

“嗯……接着?”

“结局是女主角嫁给别人。”

“哦?”

“虽然最后一幕拍的让人留有感动和余韵,但我觉得是个悲剧。”

“……徐又伶小姐。”高沅沅搭住她的肩膀,正视她:“戏剧不等同于真实人生,我相信里面也有很多角色是妳的情况里没有的。”她就不相信好友死心眼守着这段感情这么多年,还能去嫁给哪个路人甲配角。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高沅沅放下手,从皮包里掏出手机给她:

“要不要赌,妳自己决定。”

“……还是……下一次好了。”她还没准备好对他开口。

“下一次?”她听过几遍了?高沅沅摇头叹息,“妳不是会变成高龄产妇,就是准备做一辈子老姑婆。”她下了结评。

……

她本以为,还会有多一点的时间,所以她再三鸵鸟地拖延。

但是,他又要从她身边离开了。

跟以前不同的是,他已经逐渐到了成家的年纪,她总是很害怕,有那么一天他会忽然对她介绍他心爱的女朋友。

要是这一去几年,回来时身旁会不会真的多了另一个“她”?

她真能够忍受他与另一名女性步上结婚红毯?她真能像日剧的男主角那样有度量的割爱?

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下,她紊乱无序的心情就像此刻面对这柏油路,不知该坚定直走还是选择退缩。

灯号转换,冲动变成了迟疑。

她几乎是发怔地将车停在路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她已经想很久、很多次了,数也数不清那些日子和往事,总是纠缠着她,不放过她。

要怎么解决?她真的不知道!

心中有着走投无路的挣扎冲突,她抬眼,看到前面有家便利商店。瞪着那招牌半晌,她发动车子骑过去,进去买了十几罐啤酒。

提着沉重的袋子,她载到他家,爬上楼梯,站在他的公寓门前。

叮咚!

摁下门铃,她深深呼吸。

里面的人打开木门,瞅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轻讶。

“又伶?”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林熙然把铁门也打开。

“嗨。”她轻松地打招呼,“我听到你的……留言了。”进入屋内,她看见卧房门口放了一个灰黑色的大行李箱。

这让她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关上门,还是带着疑问。

“那妳……”今天不用工作?他注意到她手上拎的那个塑料袋了。

“熙然。”她深深呼吸,将重达几公斤的一袋啤酒“碰”地搁上桌,直视着他,“我们来喝一杯吧。”她道。

“……咦?”他看见退冰的塑料袋滴下一颗水珠。

然后,在地垫上晕开。

硕士一年级,林熙然离开的那年,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她虽然没有夜夜躲在被子里哭,也没有不吃不喝几个星期,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拿起日记本,写了就撕,撕了又写。

把所有想或不想告诉他的字句统统写下来,那些话或许真诚,可能也掺些她不满的假装。短短半年,她写掉九枝原子笔,三本厚厚的日记本。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记挂着他。

她气自己没出息,人家都不想她了,她干嘛要对他这么在意?

于是她把所有心力寄情于念书,高分取得博士班甄试资格,但她却没有欲望再念下去,指导教授还为此惋惜不已。

但是在研究室里的两年,她认识了高沅沅,一种奇怪的投缘,让她们成为手帕交。偶尔去吃吃美食或逛逛街,课余时间,她在现在任职的公司里工读,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丰足充满的。

只是在深夜,她偶尔会拿出他给她的卡片,反反复覆地看着他的字迹。生日卡里面只写着“生日快乐”,圣诞卡里面只写着“圣诞快乐”,这个男人,老是这么笨拙直接又平凡真心。

她反问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除了身旁消失一个他以外,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即便她问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不论她再找什么借口给自己,终究还是无法逃避一个早就在她心里形成许久的事实。

她爱他。

她爱上林熙然。

不知何时开始,不知何地觉悟,她爱上他,并且已经错失掉太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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