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本不敢说,一听余再添替他留了退步,便道:
“我叫胡康,奉命巡湖,遇有可疑事入园报告,由陆路进园凭口号,由水路凭令牌,但这令牌不得入三园。”
“是真的!”
“我不敢对二位撒谎。”
“令牌呢?”
胡康由腰中摸出一支竹牌,上面刻有水路巡逻令牌字样,上有火印。
余再添伸手点了他穴道,笑对老帮主说:“老前辈!上艇吧!”
铁铃帮主笑了笑没说什么,上了皮艇。
老人对金再添这份水性机智,不由暗赞。
小艇破浪,其快如飞,转瞬已到了龚园临水一面,余再添那会弄沉小艇,阻了自己退路,他系艇阴暗处,上得岸来。
不远就是废国竹篱,查问竹符不过例行公事,轻易的就进了第二道园门,入园各处查看,知道各处均有有暗桩。
余再添这才深服老人远见,硬闯虽可进入,但绝无法探听什么,因为这种星罗密布的卡哨,再高能为也无法隐蔽行藏。
所谓一、二、三园,也不过这么名目,说实在的,竹篱尽毁,仅存石柱,但防守之人,内围较外围更严。
两个人人二园后就没向里闯,转至东北角上,一见有个红楼,高有数丈,两人立即进入楼中。
却不料顶层也有人问:“谁?这么快就换班了,我还不想走呢!”
余再添答道:
“千载难逢,错过今夜,那有机会看到这班江湖顶尖高手,你不走也不妨,人多还热闹呢。”
他边说边上楼,楼上人根本没看他,还在凭栏远眺,因此余再添轻易的点了这人之穴道。
楼上,居高临下,正对中间一处草坪,场中,布置着座椅十余张,一色的黄绫软缎围被,环绕着一张八仙桌。
势派倒不小,但放在这参差没落的废园中,异常不类。
场中静悄悄的,没一丝人形,寂静得令人不敢相信。
余再添怀疑满腹,转脸正待说什么,陡地,火焰飞空。
铜像三震,人影一闪下,场中坐椅上多了一个人,一身绿袍,双目深陷,正是那海外二霸主碧涛神鳌海渊,背对红楼,端然而坐。
废园右恻,一座破漏的房舍中,走出一个老婆子。
只见她手持龙头拐,走入场中,微一举手说:“霸主信人,如约而到,老婆子代主肃客,不恭之处,尚祈见谅!”
碧涛神鳌转脸扫视红楼一眼,鼻中微哼,面带不屑之色,那一股子傲气,委实令人受不了!
六指魔婆一声干笑,场中落坐,仰首长空,也摆出唯我独尊神态。
旋风太保余再添转对老人说:“这算是什么?”
“孩子!这班邪魔外道心目中只有自我,谁也不会服谁,瞧吧!看他们究竟玩什么花样。”
火焰再起,锣声又震,园内外一阵骚动,敢情连那班明桩防卡,全被引诱得忘了本身职责。
勾月朗照下,缓缓的走来个庞然大物,沙漠骆驼,前头,两人开道,后面还跟随着五个壮汉,手中各持着钢环驼走铃响。
一路叮当,上坐着一个大孩子,年约十六七岁,漆黑的面庞,配着一身杏黄衣着,要多怪有多怪。
行进三园,围内陡闪出两条人影,对驼上人一拱手说:
“奉令恭请漠北奇侠,但从人请留二园。”
驼背上孩子纵声一阵干笑:
“哼!从人不能入园,这是何意?要知我也不过是一个前站,算不得主,莫非也留二园?”
“在下奉令行事,不敢自专,既是前站,就请留步!”
少年面色一沉,陡扬声:“你是什么东西!躺下!”
仅见他一抬手,守园人一声哀号,倒于就地,双目尽亦,满地乱滚,两手不住捞抓,衣着撕成碎片。
驼上少年一声冷笑,推动骆驼,向内园走去。
他进得场中,没理睬谁,从人拉过座椅,大马金刀的落了座,好似桌上的东西专为他备的,毫不客气的大嚼起来。
碧涛神鳌海渊见少年目无余子,实在看不下去,缓缓的站了起来,正待发作,陡闻丝竹之声,由远而近,惊疑地又落了坐。
不过在他目中,流露出焦急不安神态。
火焰锣声又起,丝竹音中,夹着冬冬鼓声,一队人马过得园来,六个半裸少女吹着笔萧,两名壮汉敲着皮鼓,目不旁瞬,徐步八园。
在这八个人组成的行列后,一支黄罗伞高张,伞下人高约九尺,一身青绸长衫,虚飘飘的就如罩在一个衣架上,其瘦可知。
再向上看,不禁令人毛发皆竖,活脱脱的是个骷骸,要不是两个阴暗灰死的眼珠在转动,谁也不信是个人。
形容瘦子是皮包骨头,但他,确实是皮连接着骨头,及没骨头的地方,深深下陷,鼻子仅见两个巨孔。
守园人这遭学聪明了,绝没谁敢向前挪一步,眼看着一行人进得内园,方才喘了一口粗气。
这活骷髅进行场中,倒是大刺刺的对大家微一颔首,随行少女搬过椅子,拉出行列,这半人半鬼的东西落了座,坐下来也比常人略高。
黄罗伞盖高张,乐声又起,立即传出一阵皮鼓冬冬,他居然是个音乐欣赏者,垂眉合目,静聆乐声。
碧涛神鳌不安的挪了挪身子,六指魔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狂什么劲,比你狂的人多着啦!你敢怎么样?
丝竹音转,声带杀伐,这骷髅人陡睁双目,一摆手,从人退于身后,园外传来一阵叱喝声。
第一道园门口,站着个形态怪异的老婆子,独目闪光,注视着身前七八个守园人,冷哼一声:“让开!我是第二道警告尔等。”
由园内走出一个人来,拱手说:“守卡人无知,冒犯老人家,在下奉教主夫人谕,在此恭候大驾,敬请人园。”
这人对守卡子的一挥手:“你们全是死人,连神女峰蛇谷主人都不认识了,还不给我赔礼认错!鸣炮迎宾。”
七八个人一声轰诺,敬礼如仪,老婆子独目瞧也不瞧,由这人陪导入园。
一声声炮竹里,进得三园,他尚未到场中之际,六指魔婆陡地一扬手,纸符已飞向活骷髅。
活骷髅拆开一着,没有皮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但那双灰暗的眼球,在流转不定,什么事?他打着什么主意,可就没人知道。
独眼婆子步入场中,立住了脚,死盯了活骷髅一眼,冷哼一声:
“我道全是班什么了不起人物,活死人,臭小子,鱼虾首领、花子婆,也算群雄大会吗?哼!”
在坐的表情不同,活骷髅咧着巨齿,两只鼻孔冒出三尺白气,那情形,似在强忍着一腔怒火。
六指魔婆双目飞霜,冷冷一声干笑。
碧涛神鳌面色倏变,黑绿眼珠一转,自然而然的提聚碧涛阴煞,准备出手。
那骆驼而来的怪少年,尚在箕踞大嚼,好似根本没听见,身后一排站着的七个人,全死盯着鬼婆,一瞬不瞬。
百毒鬼婆性至急躁,见这几个神色,从心里厌恶,冷哼一声:“瞧什么再盯着我老婆子,非叫你双瞎眼不可!”
黑怪少年倏地向后一摆手,呛当当一阵钢环暴响,掠出来五条人影,乌溜溜链索钢环,分五方罩向鬼婆。
一天环影,满耳爆音中,百毒鬼婆一声暴喝:“小辈找死!”
就见她炊火筒一扬,钢环爆音震耳,数声闷哼,环飞天外,人倒园中,五个人跌翻两对半。
怪少年鱼眼圆睁,一声狂吼,倏抖手唰的一声,飞落一天星雨,罩向列方。
鬼婆震声大笑,有若枭鸣:“小儿!你这把烈焰神沙,火候还差得太远,还不替我滚出去!”
就见她炊火筒一扬,单掌抵着火简下端,回环一扫,就如风卷残云,神沙四飘,无影无踪。
怪少年练来神沙不易,心痛飘散,不禁怒极,倏地暴身而起,单掌遥伸,一缕罡风,迎头罩落。
鬼婆怒气上冲,白发无风自动,炊火筒陡地一转,右掌一抬,正待击筒底,一声长啸,起自湖西。
红云飘动,疾逾奔马,凌空怒吼:“瞎婆子!你要伤了我小孙儿,驼子誓不甘休!”
声落人降,飘落一个矮驼怪物,倏地一抬手,轰地,遥空罡气互撞,如沉香坠地,嗡嗡余声不绝,震耳欲聋!
百毒鬼婆只眼连翻,怒叱:“驼鬼!四十年埋身边荒,我疑你早死啦!想不到你又爬出大漠。”
大家这才看清了,来人身高不过四尺,驼得象只元宝,两只火眼,一身红艳,与那骷髅一比,高矮之间,悬殊甚大。
矮驼嘿嘿连声:
“瞎婆子!别笑我爬出大漠,你怎地也钻出蛇窝?不分青红皂白,居然使出看门家当,你别以为撞山神功天下无故,要知我驼子化血沙手也……”
“驼鬼,你别叫阵,瞎婆子今日应邀与会,主要的是要会会你们这班八荒魔怪,以定尊卑。”
“哈哈哈……八荒魔怪?你算那一门?别一身绿毛说别人妖怪,瞎婆子!你照照尊容,该多秀气!”
“驼子倒不是惧你,昔年曾有数面,各行其道,车船两不碍,没好也没坏,咱们是应青娘子邀来聚议,别主人未露面就打得乌烟瘴气,停会儿再一搏以定尊卑如何?”
“别妄想,驼鬼!老娘才不随波逐流呢。”
“也好!那就停会儿一博生死!”
两人正在争执,左侧凉亭里走出一个人来,两支红灯前导,后面正是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袅袅婷婷的步入场中。
田媚对大众—礼,扬声说:
“在坐诸位,不论年龄,武功,成名先后,在田媚来说,今是前辈,居然应田媚之邀,万里与会,田媚先行谢谢。
“目前中原七大门派行将连手,排除异己,详情诸位已知,这事关系着我们的生死存亡,田媚无能,不敢自专,今日诚邀前辈们来此,旨在商讨对策。前辈们全是威震武林高手,当有以教我。”
百毒鬼婆冷然地说:“田媚!你就别太谦了,试述你的主意吧!”
“老前辈!田媚已有腹案,拙见如不适时,再请前辈赐教,田媚以为,力弱则分,前车可鉴,既合力与中原武林对抗,必有组织,分主从,定卑尊,号令统一,才能不乱章法,制敌机先。”
“你且说怎么组织?老婆子要一明底蕴。”
“组五绝帮!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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