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当事人相当镇定,起码看起来是如此,看来双方都没有迎接失败的心理准备。
同是从皇宫出来的仆从们,纷纷狂叫了起来。
“加油!主管阁下!”
“让那小家伙尝尝失败的滋味,让他明白天高地厚……”
“德加尔先生,他将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
相比起他们,尤兰塞恩的鼓舞声就轻微得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了:“布鲁菲德,加油……布鲁菲德,不要输给那个混蛋了……”
他把布鲁菲德视为好友,认为布鲁菲德聪明、坚毅、善于忍耐,但从未想过布鲁菲德竟然肯在自己最屈辱的时侯挺身而出。
这样的果敢是他所无法想像的,他忽然觉得布鲁菲德有点难以琢磨,或许,布鲁菲德这样一个人,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琢磨透的吧……
当布鲁菲德和德加尔同时攀爬进紫水晶缸当中,荡漾起的水花顿时惹来皇室仆从们的又一阵欢呼,而尤兰塞恩和一些暗暗支援布鲁菲德的旁观者,则发出一阵难过的低叹。
他们都是大海贱民出身,都曾经拥有过一段与大海朝夕相处的漫长岁月,单从落水的水花、两人拍打水花的姿势,就能判断出高下。
也并非布鲁菲德的水性太差劲,而是这个德加尔的水性实在太高明了,他仅仅是两手在水中一拔,双脚轻轻一蹬,整个人已轻而易举的浮在水上,仿佛水正是他最舒服的床铺,而布鲁菲德却要不时拔动手脚,才能让自己勉强在水上露出个脑袋。
德加尔不禁得意地牵了牵嘴角,告别多年的海水并没有拒绝他,他仍能像过去那样将它和自己融为一体。想到此,他不禁斜眼瞥了布鲁菲德一眼,哈,那不自量力的家伙,水性平庸得很啊!于是,德加尔已经在兴奋地打算着,等会该如何去侮辱这个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小家伙。
“当——”酒馆老板亲自敲响了小铜钟。
布鲁菲德和德加尔同时甜往水里,单从潜水的姿势,再次判出高下,布鲁菲德很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再钻进水里,慎重得如临大敌,而德加尔直接就沉了下去,轻描淡写得就像喝一口啤酒。
尤兰塞恩握紧了拳头,他的头慢慢垂了下来,他有点不忍心再看了。粗略计算,己经三十秒过去了。布鲁菲德在水下的动作明显烦躁起来,他快要到极限了。而那个该死的德加尔仍一脸轻松自在,甚至还不时透过紫水晶缸朝下面的同伴挥挥手,当然,他每一次作出这样的举动都能迎来他爪牙们的欢呼声。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布鲁菲德准备认输时,布鲁菲德却在紫水晶缸里转了个身,旁观者都觉得他的身体仿佛闪过了光芒。接着,一把雪白的短剑从他的腰间滑落,这次大家都看清了,于是大伙释然。原来那小家伙动作幅度太大,以致腰间的“小玩具”都丢了,不过那小玩具还真闪。不知是哪个贩子无意间卖出的好货。
人们以为布鲁菲德会更慌乱,大概马上就要冲上水面换气了,布鲁菲德却悠然潜向缸底,他追求的效果达到了,应该没人怀疑他是用“海术”作弊。
德加尔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对手。他本已来到失败的边缘,但现在竟然十分轻松自然地潜到缸底。将他掉落的短剑拾起,然后再慢悠悠地收回剑鞘,放回到腰间。然后似乎还不大满意,还松开了腰带,重新勒了一遍。
德加尔差点被呛到,这回轮到他到了强弩之末,毕竟太久没有下水,憋气的本事已经不如过去,再看到对手竟隔着紫水晶缸戏谑地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正是不久前出现在自己脸上的。
德加尔还想坚持,但是一张脸已经憋得从白变紫,终于,求生本能战胜了他的求胜欲望,他身子一挺,已哗啦一声地窜出了水面。
在他的下方,不知谁大着胆子发出了一下嘘声,接着第二、第三下嘘声接踵而起,很快便嘘声一片,德加尔的脸色比他刚才在水下更难看了,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又变成了欢呼,原来布鲁菲德也慢悠悠地浮上了水面。最最令德加尔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小家伙的呼吸竟然丝毫也不急促,甚至比下水前还要沉稳……他想,天啊,我刚才竟然和一个怪物比试憋气了……
布鲁菲德从离开紫水晶缸到攀爬上梯子,再重新回到酒吧的木板地上,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是胜利者的微笑,不过这仅仅用来敷衍那群叫嚣的旁观者,因为他知道,假如失败那个是他自己,四周同样会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不过是送给他的对手罢了。
德加尔和他的爪牙们就像刚刚离开强奸案现场的被害少女,一个个彷徨不安,甚至已有人开始可怜兮兮的望着布鲁菲德,希望他能够嘴下留情,不要提出大过分的要求,毕竟刚才不是生死相搏的诀斗,反而德加尔本人垂着头,一眼都不看布鲁菲德,只有细心人才能发现,他月光深处正流露出克制的仇恨。
好事者等着看的热闹并没有出现,决斗的余波很快就过去了,布鲁菲德仅仅要求对方集体道歉,道歉的对象当然是尤兰塞恩,这多少令尤兰塞恩有点手足无措。
对于这样低调的要求,德加尔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宽容,而他和那几个皇室仆从在这一点上,倒做得相当体面,集体鞠躬致歉,然后就像一群丧家之犬,奇。com书匆匆忙忙地离开这家永远会在他们心底留下阴影的酒吧。
布鲁菲德也没打算留下来接受人们的欢呼,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们这场诀斗闹剧给予这些法考尔金低层成员的,仅仅是生活的调节剂,给子他们苦闷生活中一份畸形的乐趣,没有人会真把自己和尤兰塞恩当一回事。
所以,当失败者离开后不久,胜利者也拖着自己的同伴,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生命中一些小小涟漪,总会穿越时间,波及未来。
第二集 第五章
新一届的预备成员又招进来了,法考尔金这个超级豪门就像一台庞大的机器,从不因黑角海域频繁的风暴而停止他们在托玛纳上的运转。
布鲁菲德已经没有了一年前的彷徨,暂时也不用担心明天的早餐到底在哪,因为他在新人眼里,也属于高届生行列了,甚至还是一个相当优秀的高届生。
看着新人们的诚惶诚恐,布鲁菲德很是自嘲地想起了自己的昨天,但他很快就警醒自己,他和他们比起来,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法考尔金最低层的仆从,拥有统一的名字—“预备成员”。
但他飞黄腾达的美梦还是没有实现了布鲁菲德很清楚的知道,只要他暴露出海术师的身份,那么他很有机会成为法考尔金这个豪门的宠儿,甚至立即就可以调进皇宫,成为超然于贵族之外的要员。
不过,布鲁菲德是个心眼很多的少年,他觉得仅会最低阶的海术,就算进入皇宫,也仅仅是无数要员里的其中一个,甚至还会被人笑话是最蹩脚的海术师,根本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充满阴谋和灰色的地段里,他强大的精神力将会为他引来嫉妒和灾难,而他弱小的基本技能,根本没法为他应对这些接踵而来的致命危机。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于某个意外。
所以,他仍在等待,等一个可以窥探知识宝库,然后一飞冲天的机会。
男女之间的感情相当奇妙,有些人一刹那迸发的爱情就能成为毕生最耀眼的烟火,世俗中那叫一见钟情,而有些人必须经过日积月累,初次见面的好感才能慢慢形成爱情。
布鲁菲德和凯斐瑞就是属于后者,他们是如此的默契,一起相处从不缺乏聊天的话题,时光总能在快乐中渡过,布鲁菲德开始承认凯斐瑞已经闯进了他的心灵,甚至还有点以为,她就是海神送给他的一份厚礼,使他高贵的灵魂从此不那么寂寞。
虽然凯斐瑞不时要去资料室帮助卡尔先生,还不时要陪同海因姆男爵他们到皇宫里去汇报最新情况,但除此之外,凯斐瑞都愿意把空余的时间用来和布鲁菲德一起度过。
世事从不完美,一切太过平静的时候就会牵起波澜,大海如此,人生亦如此。
卡尔官员因为出色的表现,被调进了皇宫,这位先生得知自己高升的那天,兴奋得几乎失去礼仪,差点就要脱下衣服在广场上跑三圈庆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新调来的官员叫瓦利马,他接替卡尔成为训练营的生活官员,这样的人事调动并没有引来太多的议论,毕竟瓦利马看起来也是一位富有管理能力、文质彬林的先生。
本来布鲁菲德半点都没放到心中,家族的人事变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次,但这位年近四十的瓦利马官员可能有些特别的癖好。他似乎对凯斐瑞有着跨越年龄的爱慕,经常藉机接近凯斐瑞。
誉如经常要求凯斐瑞帮助他整理文件。凯斐瑞的能力一直就得到训练营官员们的重视,不过帮助处理文件的额外工作,在过去也顶多一星期一次,但这位瓦利马先生却是两天一次,到了最近还有升级成每天一次的倾向,这实在令布鲁菲德感到了危机感和强烈的不满。
布鲁菲德很清楚目前的自己和这个叫瓦利马家伙的身份差距,一个预备成员是不可能正面怒斥一个训练营官员的第三者行为,所以他哲时选择了忍耐。
但瓦利马先生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布鲁菲德这瘦弱的小家伙就是一个重要情敌,不时在训练营里藉故刁难布鲁菲德,尤兰塞恩也因此受到了牵连。尤兰塞恩倒没有抱怨布鲁菲德,仅仅是常常在房间里喃喃地咒骂那个该死的中年男人,说他有着与外貌丝毫不相称的恶毒心肠。
这夜,布鲁菲德的心神有点不安宁,他与凯斐瑞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聊过天了,虽然他总是以这样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高贵灵魂间的互相吸引,是不可能被一个龌龊的灵魂所干扰的。
然而,他的多疑又令他感到不安。
凯斐瑞毕竟曾是一个豪门贵族的千金小姐,长时间的辛劳说不定已令她高傲的心灵感到疲惫,如果瓦利马这混蛋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