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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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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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婆婆借着光亮瞧见九商疲惫的模样,又见屋里无甚生气,啊呀唤了一声:“小九儿,你这是病了?”九商借驴下坡,勉强笑道:“不过这几日身上不大爽利,歇上几日便好了。”一面让贺婆婆进屋一面道歉:“屋内这些日都不曾打扫,只怕怠慢了婆婆呢。”贺婆婆心里以为九商这几日来了天葵,忙道:“倒是我的不是,硬教你起来吹风。可曾吃些热汤水?”

九商心里倒是一热,以前在楚腰阁,细娘对她们看顾得十分精细,自己便不太注意这些,如今潜身在外,这么一位不相干的老婆婆却对自己如此关怀。忙笑道:“真的不妨事,已经吃了些热汤,多歇息便好了。”贺婆婆见九商面色还有些苍白,探头看了看灶上,果然热腾腾地蒸着一锅汤水,也放了心,嘱咐了几句就出了屋子。九商送她到屋外,觉得有一道滚热的视线胶过来,心里一愣。待到送走了贺婆婆,她放开意识来在屋外绕了一圈,看到了满脸关切的柳臣安正听贺婆婆说话。

九商心下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原来这些都是这个小祖宗闹出来的,没得还惊动了老人家。只见柳臣安对着贺婆婆又是打拱又是作揖,方扶了老人慢慢离去。这少年郎心地倒是不错,可是自己早已经把明之安在了心上。还要想个法子叫他死了心才好。九商咬了咬唇,复又盘膝坐下。

又过了几日,九商自觉功法大进,心里快活,想想已经很久不出屋子,没得叫人怀疑,便提了篮子到山上去。正值金秋,山上各种无主的树木极多,各种果子沉甸甸地挂在枝头。黄的黄,红的红,九商看得煞是有趣,放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山里的那段日子。九商长大的灵毓山上,珍奇的树木极多,什么千年的参,万年的藤蔓那是极常见的。九商还偷偷跑去过一处枫雪岭,那上面有大朵大朵的雪莲花。娘亲的冰牢就在那下面。娘亲每每看到九商流泪就笑道:“小九商不哭,这上面的雪莲是多少红尘中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我却在它们之下几尺处,多少人要羡慕煞了娘亲呢。”想到娘亲,九商心里又酸又甜。一时间又重新抖擞了精神,看着眼下这些寻常果实,反而也有自己的意趣。

这果子有些叫庄里的人摘了去,也有些被鸟雀啄了去。九商看定了几色果子,预备带回去做上几罐酱。正值山间无人,九商运转术法,眼波流转之间一个个果子嗖嗖飞入篮中,想到以前在楚腰阁时搬个馍馍还要捏手诀,和如今的光景真是天壤之别。

九商在山间一个人疯了很久,忽然又想到了程云亭。如果明之在身边,他会不会为自己采下几个果子,拧拧自己的耳朵叫一声小九商呢?九商忽然又兴致缺缺了,怏怏地挎了篮子,从山上行至湖边去准备洗一个果子来吃。

由于九商心里藏了事儿,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湖边还有另一个人。果子洗了一半,九商只听得身边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道:“九娘子今日可安好?”

九商唬了一跳,抬眼看去,又是那柳家的老二。心中不禁有些烦闷,却又躲不开,索性大大方方道:“小女子身上大好了,倒是柳公子在这下风口,就不怕招了寒气?”一面说,一面随手递了一个果子过去:“这果实御寒,柳公子拿去挡挡寒气罢。”

柳臣安满面通红,慌慌忙忙接了那果子,待要换个地方,又舍不得离远了九商,只得讷讷道:“小生皮糙肉厚得很,经得住,倒是九娘子一人在外,要好好保重才是。”九商对他无法,便决意要哄他一哄,笑道:“我倒不是孤身一人呢,我夫君只是在家乡得罪了人,叫我别处避一避,待到过了这阵子,自然要来接我走的。”

柳臣安原本猜到九商不是寻常农家的小娘子,却再想不到她是个嫁了人的妇人。乍听了这话仿佛晴天里一个焦雷劈下。他不晓得九商是什么时辰离开了湖边,只知道自己一路摇摇晃晃不识得回家的路。他家的奴仆们找出来,看到二公子面如金纸在湖边晃荡,手里攥了个几乎变了形状的山果,半幅长衫湿嗒嗒的,仿佛刚刚从湖里爬出半个身子。奴仆们赶紧将他拥了回去。

柳夫人瞧见小儿子这般模样极是心痛。她本是京城大家出身,当年柳老爷在京城正是一番风顺时下嫁了柳家。后来柳老爷却卷入了一场大风波,丢了官帽被发配,她带着大儿子,肚里还揣着个小的,在忠仆的掩护下连夜逃回柳老爷的出身地。正所谓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柳老爷的故乡青淮庄离京城天高皇帝远,且民风淳朴兼有香火之情,护住她这个妇人并孩子绰绰有余。这许多年过去了,柳老爷一直没有音信,柳夫人早已经灰了心,一心一意地抚育两个孩儿,并经营柳老爷当年留下的几亩田地。她手下能人有好些,自己也颇通经营管家,加之青淮庄靠山临水地势好,待到柳臣安长大时,柳家早已经是青淮庄数一数二的富户。如此一来,柳夫人当年韬光养晦的念头也去了大半,一心想着能重振柳家的雄风。因此,柳臣康才会离家在名士聚集的松泉镇苦读。不过柳臣康年幼时颇经历了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荣华,而臣安幼时家中百废待兴,过了几年青黄不接的日子。且臣安又是遗腹子,柳夫人经不住就把小儿子疼到了十分,从来不敢给他吃半点苦头。

☆、第九章

如今柳夫人看到小儿子的狼狈样,只觉得一把火在心里烧的旺旺的。安顿好了柳臣安歇下,柳夫人一叠声地把臣安的唤作阿双的一个小厮提过来问:“二公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你到底有没有尽心服侍!”

阿双见主母动了真怒,连连叩头:“夫人明察,这几日二公子都不许我贴身服侍,小的想跟上,总是教公子赶了来家。”柳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唤作香梅的,心里一直爱慕阿双,此时见了心上人把头磕得砰砰响,极是心痛,忙在一边劝抚柳夫人道:“阿双这厮借了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隐瞒夫人。不过恕奴多嘴,二公子这些天确实有些怪异之处。”香梅看柳夫人的眼神严厉起来,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本是最喜辣食的,偏巧灶上的阿财叔这几日咸淡尝不太出来,都有些淡了。要是往常,公子断断不饶的,只是这几日,奴瞧着公子竟没有发觉似的。”

柳夫人细细一想,小儿子近来果然有心事,且都在极力瞒着自己,心中又老大不舒服。正值下面人来报,二公子手里的果子怎么都取不出来,且有发烧的模样。柳夫人顾不得自己姿仪,吩咐人请了医官,随后忙忙地提了裙子飞奔。到了儿子床前,只见柳臣安面色酡红,如醉了一般喃喃:“九娘……”

柳夫人愕然,木木地问香梅:“哪个是九娘?”

香梅不到十三岁时就做了柳夫人的大丫鬟,自是有她的过人之处。虽日日不出门,却也有自己通晓消息的法子。她略一思索便恭谨道:“庄上以前倒未曾听说有哪家有排行第九的小娘子。只是庄那面的山脚下似乎夏日里住了位姑娘,庄里老人们都称小九儿。只是不晓得这姑娘和二公子又有什么过往不成?”

柳夫人皱了眉沉思,只觉得小儿子近来确实诸多奇怪之处,连香梅递过来的茶汤凉了都不曾发觉。医官来了后,只称公子是一时被痰迷了心,缓下来自然无妨。柳夫人方放下心来。医官又开了几副退烧的方子接了赏钱走了。接到家人报信一路匆匆赶回的柳臣康进门就瞧见这样一幅图:弟弟在榻上沉睡着,母亲坐在一面眉头紧拧。他忙上前问道:“娘,阿弟这是怎么了?”

柳夫人见了大儿子,眉头稍微舒展了些,随后又严厉道:“康儿,那日你休沐,你弟弟偷跑去接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

柳臣康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又不敢违拗母亲,只得赔笑道:“倒是在集市上买书时遇见了胡家的九娘子,因见她孤苦可怜,便帮着她搭了把手,旁的再也没有了。”

柳夫人听闻小儿子果然见过那胡九娘,立刻柳眉倒竖:“孽子!只怕你弟弟这番病是为了她!这小娘子甚么来历?”随即又自言自语道,“孤身一人闯来这青淮庄,又如鱼得水,还能将安哥儿这孩子哄得神魂颠倒。嘿嘿,只怕是个人物!”

柳臣康心内大急,只怕母亲要去找九商的麻烦,就想着人报个信儿。他深知母亲这些年孀居辛苦,为人渐渐严厉刻板,又将阿弟视作眼珠子,这番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了九商是罪魁祸首,只怕要闹出一场风波来。身形刚刚一动,柳夫人慢慢地说道:“怎地?连我的康哥儿也被她勾了魂去?”

柳臣康忙赔笑道:“不敢,只是想看看阿弟。不过那胡九娘倒是为人十分正派,娘只怕是想得多了。”话音刚落,柳夫人便重重在桌上击了一掌,一个玛瑙镯子断成了两半,叮当落地。她因爱子糊里糊涂中口口声声唤着九娘,心里早已经汪了一汪苦水。自己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孩子,一个眼错不见被狐媚子引得魂都丢了不算,连向来沉稳的大儿也替那个小娘子分辨!这些年她十分刚强,苦苦撑得柳家一步步起来,柳家的上下早已经是她的一言堂,难得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驳回。一旁的香梅唬了一大跳,忙忙地叫人来收拾,又亲上来检查柳夫人的胳膊。

柳夫人经了这一回,反而镇定了下来。又闻得小儿子有被惊醒的模样,淡淡地嘱咐婆子们:“好生着人看着安哥儿。”带了香梅竟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八幅泥金撒花裙带起一阵风,掀起了柳臣康的衣角。

柳臣康低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却是说不出甚么滋味。母亲素来偏疼阿弟,自己也早就知晓的,为何这回心里如此难受?母亲这般模样只怕是寻胡九娘子的晦气去了,自己如何又这般软弱?那小娘子一个人过活本就可怜,听闻前一阵子身上还不大爽利,如今吃了母亲这一闹,又待怎样?一时深恨自己孝道难违,不能为胡九娘出头。只怕自己追出去,母亲连拆了九娘子房子的心都会生出来。这一头想着,看着弟弟那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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