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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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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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丰瞧着她将阿瑶搂在怀中,心里还是宽慰的。不管怎地说,这小姨子待自己的女儿是极真心的。可是阿瑶到底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嫚茹骗得了她却骗不了自己——为甚她对九商他们这般关心?再者,既然那两件大氅在她哪里,为甚迟迟留着不还……

邑丰不肯就回去,便悄悄儿守在一侧等着。只见阿瑶睡熟后,嫚茹凭空拉出一床厚实的茵毯来,将阿瑶安置上去。随后,她又从袖囊中取出一件黑色的大氅来,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神情似是十分甜蜜,又带了些哀伤。邑丰见那大氅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大,想到她先前的话来,再一细想,不禁猛地一震。只怕明眼人都能瞧出她手上抚弄的是程云亭的那件,心下惊得说不出话来。再见她那神情……当年姒茹同自己成亲时脸上的娇羞也不过如此!

邑丰拨开一路葳蕤,慌慌张张往家里赶去,心中不住地打鼓:嫚茹这小妮子是甚么时候对程云亭情根深种的?她该是从不曾同这位妹夫说过一句话罢?这事儿还得同姒茹好好商量一回。一面是族妹,一面是小姨……邑丰恨得咬碎了银牙,难怪嫚茹不肯着家,许是怕遇到了程云亭,平白露了端倪,丢了丑。这般说来,嫚茹还是个好小娘子。可是自家爱妻最疼的除了阿殷,便是这个小妹了。若是将来因了这一段缘故教自家小姨子不肯嫁人……只怕姒茹要将过错都归到商妹头上去。这都是些甚么事儿!

“丰郎,你问这作甚?”姒茹早安置好了阿殷,笑盈盈地道:“那日商妹同妹夫自天梯上岭,确是着了玄色的大氅。我瞧见那质地十分难得,竟不晓得是甚么做的。本想问问商妹,好做一件与你……”姒茹脉脉地瞧向邑丰的膝盖处。“鄂华岭到底地势甚高,冬寒料峭的时日,委屈了你。”

若在平时,邑丰自然感念娘子一片殷殷心意,只是如今倒不是含情脉脉的好时机。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记得,商妹他们上岭之时,是嫚茹在天梯处当值?”

姒茹双眉一轩:“可不是?这事儿都过去这般久,你怎地才问起来?”

邑丰有些着急:“我的好娘子!只怕这事儿还同程家妹夫有些瓜葛。嫚茹这妮子怕是……怕是红鸾星动了!”遂趁着娘子不曾柳眉倒竖,将方才在婆娑树下瞧见的一五一十将于姒茹听。

姒茹亦是大惊失色:“嫚茹总是不肯成亲,我先前还以为她脸皮薄,不肯满山去寻……”复又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给商妹晓得了原委,还如何瞧我们?”

不谈这里姒茹同邑丰夫妇俩疑神疑鬼愁眉不展,九商正在冰晶阁里瞧着阿娘刻下的另一段心诀。她此时方才觉着阿娘的厉害之处。她本以为,悬浮同遁地不过是儿戏一般,功力不深者亦可做到。可如今再细想起来,在地上疾驰,无论速度快如闪电也好,终究还是要以足点地。同此理,遁地之术当年明之也带自己一道使过,终究以地为凭,不能同土相似相容。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教自己忘却自己,从而融入万物的过程罢了。九商悟了这般道理,不禁满心欢喜,想同程云亭一道琢磨一番,便屏气凝神,跃出铜镜来。程云亭正抱着一捧白凤果,吃得不亦乐乎,白凤树欢欢喜喜地给他讲些稗官野史,鄂华岭上的王族交替,长老们商议着将鄂华岭同锦玦岭、翠驼岭之间的道路皆炸毁了去……程云亭本是当做故事听来,后来忽地明白过来,再想到当年南都的话,不禁问道:“锦玦岭同鄂华岭之间也是一道天梯?”

白凤树扭一扭枝桠,道:“那是自然,要不,鄂华岭以北的小郎君们怎地上山?”一面吃吃地笑。

程云亭无心同它说笑,想到自己同九商当初被南都送出翠驼岭时,放佛那天梯的尽头都是隐藏的。若是将来从鄂华岭朝着锦玦岭处去,找不到锦玦岭的出口还是件极烦心之事。

九商瞧见程云亭叼着半枚果子沉思地模样,不禁笑出声来:“明之,你这厢想甚么呢?”顺手将他口中噙着的白凤果取下,自己咬了一口,任那津甜的汁液流入腹中。程云亭悴不及防被九商夺了口粮,被唬了一跳,道:“好九商,你甚么时候过来的?这般轻手轻脚,教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九商三下两下将白凤果啃个干净,拍拍手道:“方才过来,瞧你出神,便想吓你一吓。”她转过头来,在那轮小金乌照耀下眸子熠熠生辉。程云亭只觉得那其中有两潭深不见底的水,只教人一直沉下去。

☆、第八十四章

九商倒不曾瞧见他的异样,道:“明之,你可还记得,当初在青淮庄时你带着我遁地去了松泉镇?免得了渡湖的麻烦。”程云亭正出神,听得她这般问忙收回思绪道:“不错,你怎地好好问起这个来?”

九商拉着他自白凤树下站起来道:“你且带着我在这芙蓉庄中再遁一回。”程云亭想到白凤树所言,这芙蓉庄中尽是纯阴之气,同自己体内的极阳之气相克,便犹豫起来,怕运转不自如,在九商面前丢了丑。无奈九商不依,只得携了她的手一道消失在树下。

芙蓉庄中到底有多大,九商自己都不知道,又因了从前法力不够,好些地方都无法打开封印,只有阁楼外的一片能够二人活动。此时程云亭带着九商在地下遁走,放佛只是一瞬便从地下钻了出来。九商攥紧程云亭的手,四下张望着,程云亭不觉好笑道:“这芙蓉庄是你的,不论在哪处都是你的领土,还怕有甚么对你不利不成?”

九商四下瞧了一回,见到处都是山峦起伏,自己同明之确实是从土中跃出,不由得沉思,想到先前自己在冰晶阁中所思,半晌问道:“明之,为甚我只觉着在地下呆了一瞬?”

程云亭失笑道:“咱们没有混土珠,自然不能在地下呼吸。遁地之术不过是借土为媒,那里就能在土下久待了?”

九商蹲下身去,捏起了一把土,双眉轻轻地蹙了起来。程云亭忙一道蹲下去道:“这是怎么了?”

九商口中兀自喃喃念道:“果然如此。万物本归一,相容并相似……”她抬起头来迷惘道:“既然如此,为甚我在土中仍旧不能吸纳吐气?”

程云亭一时间不晓得她在自语些甚么,但晓得只怕是修炼心诀时遇上了瓶颈,也不打断,只凭她自己在一侧喃喃。九商觉着自己脑中有一处亮光一闪而过,却怎地都捉不住,忽地站起身道:“明之,我且自己遁地一回,不会走远,只怕土中待得时间较久。若是有甚么异样——”她自镯子中取出冰蚕丝来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你便凭着这个找我罢。”

程云亭将另一侧握紧,刚要出声问询,便见九商消失在眼前,只得无奈地扯一扯嘴角。九商不过是曾经缠着程云亭念过这一段遁地诀,并未自己用过,此时忽觉眼前一暗,晓得自己已然身处地下。她不急着破土而出,只是在土下默默催动身周真气流转。开始还好,后来忽觉体内真气一滞,胸腔间呼吸不禁困难起来。这地下黑暗一片,俱是结结实实的玄土,九商不过是借了遁地诀暂且跻身其中罢了,那里便能久留其中了?她再坚持得一会,不禁觉得浑身骨骼剧痛,放佛要被压碎一般。她方想摇动手腕上的冰蚕丝,火光石电之中,忽然想到了当年在翠驼岭之上,听道南都指教柳臣安:“这‘昆仑聚顶’虽难,但若大成之后,火中水中土中无往而不利……若觉不畅,则默念散气诀……”这散气诀九商也晓得,是人体内无故多出了真气后,受不住时才可念一二,如今自己体内刚刚流转顺畅了一段,若是散了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只是浑身如同在业火中焚烧一般,无一处不痛,九商忍不住在暗中呻吟出声,终究决定一试。散气诀刚念了一回,她忽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放佛都张了开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畅快地长啸一声,顺着土传得极远。

其实,九商这一段修炼同柳臣安初时在寒碧潭底吸纳吐气是一个道理。柳臣安不过是误打误撞,且身上还有昆仑聚定的功底,后来问南都请教时才晓得个中原委。九商虽有母亲留下的心诀,又听了一段南都对柳臣安的指教,但精髓之处,却是真真切切自己摸索而得。她忽然觉着整个人在地下活了火来,一时间倒觉着此处比上面气流还要充沛几分。

程云亭紧紧地盯着另一侧消失在地下的冰蚕丝。初时纹丝不动,后来微微翕动一下,他猛然站直了身子,刚打算发力将脚下的土破开,那丝带却又不动了。随即一声长啸自地下传来,程云亭轻轻松了一口气,晓得九商怕是又精进了,心中自替她欢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得脚下的土地有一丝波澜,九商就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明之,我以后便是不用混土珠也能在地下穿行了!”她得意一回,忽然又道:“若是你同我一道修习……”程云亭想到白凤树的那段话,再一想到冰晶阁中对自己的禁制,摇首道:“我自有我自己提升的门道。九商,这既是师娘留给你的,自然也只有你来修习才最稳妥。”

九商心中略有些遗憾,再一想,自己法力大增,便同明之精进是一个道理。自己苦练本领,其一便是为了在灵毓山中能护得心上人周全,再不会教他吃上回落入毒谷的苦头。这般一想,又欢喜起来,拉着程云亭四下里转悠。

此处显是山地,他二人倒是从来不曾来过。只见古树峥嵘,一片繁茂,又有溪水潺潺之声,颇有些像当初在崎木岭上的光景。不知怎地,九商心里闪过当初梓衿那张黝黑的面庞,心中一阵不喜,低声道:“明之,我们还是早些回阁楼去罢。”

程云亭见她前一刻还满心欢喜,后一刻却又沉郁下来,不知她为甚心中不喜,却并不多问,二人携了手一道遁地而走,正出现在白凤树下。白凤树见了他二人十分欢喜,拼了气力将叶子摇得哗哗响,道:“小娘子,程郎君,你二人可是回来了,怎地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可是方才出了芙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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