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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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毓幽狐-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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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论阿彤心中五味陈杂。程云亭见九商用冰蚕丝缚住了苪娘,朗声道:“如今妖言惑众者下场已然伏法,尔等速速去备食水并些干净布匹来!”阿彤闻言一震,心中暗自羞愧,忙打起精神组织一番。

不晓得过了多时,只听得外头轰地一声,接着隆隆声不绝,九商不禁面色一变:难道那姮娥本事这般大,竟打到了锦玦岭的心腹之处?自己同明之若要逃生,那自是易如反掌,可沧澜这些族人们又该如何是好?

她正自胡思乱想中,众人又骚动起来。不过是一瞬间功夫,九商只觉眼前猛地一亮,那石牛缓缓转开来,沧澜一马当先冲进广场之中,又见沉君身上还负着两个鲜血淋漓的人形。沧澜面如金纸,眉宇间还有些怒色。那后头的陆陆续续抬了伤员进来。阿彤忙跳将起来,命人接过安顿在广场之上。一时之间,整个广场之上满目狼藉,呻吟之声不绝。

程云亭虽素来心思重,可到底善良,亦见不得这血淋淋的场景。他匆匆同九商耳语几句,便拔足去一个熬汤药的小娘子处,从袖袋中取出林林总总各色药丸来,碾碎混合了洒在那高过半人、煮的咕嘟嘟的药缸中。又取出一小瓶酒母来,细细滴在一缸清水里,命人用干净布匹蘸了替那些伤者擦拭刀剑创处。

沧澜四下环顾,瞧这一切皆井井有条,长出一口气,无力地倚在沉君肩头。九商见她面上还有些血迹,银甲上也斑斑点点,猜得战况惨烈,心中也暗自叹了一声。沧澜歇了一回,又去那些伤员中看一回,坐到九商身侧低声道:“方才可是听见了外头的响动?”

九商亦低声道:“怎地听不到,几乎将这里头都撼动了。”沧澜怒道:“只怕是有了细作——竟有人在外头布下了火雷诀,我们的人回程中一连引发了不少,亏得沉君机敏,才免除了大祸患。”九商想到苪娘的竭力鼓动,心下恍然:原来这苪娘不知何时在外头设下了陷阱,又诱哄众人一道外出——若是引动了火雷诀,这些妇孺们法力低微,只怕无一能幸免。若真个如此,那些失了妻儿的兵士们怎还会肯前线浴血?这计谋倒是好生毒辣!

事涉关键,九商当下将原委细细说与沧澜听。沧澜面色变了好几变,又听得那苪娘被关在了最底层头一间石门中,咬了牙便要去审个清楚,道:“我竟不知,她哪里来的本事,能在我这地盘上神不知鬼不觉布下这等阵法来!”九商忙拦道:“此时人心浮动,左右她已被我锁住,你今日且歇息一回,过了这会子再审亦不迟。”

沧澜不过略略一想,便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九商见她神色中倦意甚浓,还隐隐有些尴尬,猜得她是觉着被自己瞧见了族中的阴私,故作不知,道:“此时只怕外头都大亮了罢?”沧澜颌首道:“已然大亮。”她起身欲再去伤员中瞧上一回,身形一晃,九商忙将她扶住道:“还是快去歇下罢,连轴转可不是耍的,你若是不放心……”九商停一停,又道:“便将那瞧沙漏的法子教与我,我自替你盯着瘦月峰,如何?”

九商说罢,也不多劝,只是瞧沧澜那番疲累至极的模样,心中顿生不(:文)舍罢了。若是沧澜(:人)疑心甚重,自家一(:书)意坚持,倒也(:屋)无趣。沧澜沉吟许久,竟道:“商妹,我同你十分有缘,如今,变将一族的性命交与你了。”

若是程云亭晓得九商私下里提出要提沧澜分忧解难,只怕要急的跳脚——到底是旁人族中之事,且涉及一族存亡,便这样揽下来,到底不妥。九商悄悄地瞧了一眼程云亭处,见他正忙得风风火火,便携了沧澜的手一道回了浮陀厅。

浮陀厅石壁上的沙漏已然变成了透明色,沧澜指着那沙漏低声道:“这里头有面传音镜,通的便是瘦月峰的兵头。”她伸手轻轻一拨,那头便有声音传了过来,倒不同于先前那尖细之声,而是一把极醇厚的男音:“沧澜王有甚吩咐?”

沧澜道:“你且记住这个声音——”她示意九商上前去说两句,九商亦不迟疑,对那沙漏道:“瘦月峰上一切可好?”

那面沉默了一回,似是有些讶异。但不过短短一瞬,那声音便道:“蛇佬已然退回聚华峰,暂无声息。”

沧澜听到此处,方出声道:“莫以为如今天大亮便可松散了,一有情况,速速报我!”她再一拨那沙漏,一切又归于宁静。沧澜重新在石桌旁坐下,揉揉眉心道:“昨夜是甲卯队值守,今日换了甲辰队。”她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叹道:“昨夜是我大意了,原本以为姮娥还要再候些日子才会来犯,没想到她竟这般等不及,只怕是这最后几日太过难熬。”沧澜将杯子搁下,望着九商苦笑道:“世间因果,皆一环扣一环,南都同姮娥之间仇怨颇深,要如此炮制她亦无可厚非,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苦了咱们这些在夹缝中求生存者。”

九商瞧着面前这年轻的面庞,心下五味陈杂,低低道:“你且快去歇息,若是那兵头来报,我自会唤醒你。”

沧澜深深瞧了她一眼,往寝宫深处去了。九商望着那石壁上的沙漏,轻轻叹息一声。沧澜到底没有将最关键之处讲与自己听——这亦无可厚非。她能教那兵头记住自己的声音,已然是极大的冒险了。世上之人,又有多少能值得掏心相付?

九商一时想到程云亭,心中又涌起一阵暖意来。她这厢想着,那头程云亭已然出现在了浮陀厅中,后面还跟着沉君。沉君一改先前冷冰冰的面色,对程云亭同九商皆十分亲热,出声询道:“沧澜可在内室?”

九商道:“一夜几不曾合眼,沉君你且去歇息罢,这里有我同明之。”她指一指壁上的沙漏道:“沧澜已然将那沙漏中的机巧讲与我听了。”沉君同程云亭倒皆吃了一惊。沉君迟疑片刻道:“既如此,此处便拜托九娘了。”

待得沉君脚步声消失,程云亭忙急道:“沧澜王竟将这等机密讲与你听?”九商小声道:“是我自己央她讲来——我见她实在疲惫得不堪,心下不舍。”程云亭睨她一眼,语气颇有些酸味儿:“你倒好,竟得了鼠王青目!还不舍……你二人才相识一日之久!”

九商笑道:“红尘中不是有这么句话,叫做‘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么?我同沧澜便是后者。”程云亭磨牙道:“那我同小九商自然是所谓‘白首如新’了。”九商横了他一眼,妙波流转,倒教程云亭心头一颤:“我倒不晓得你同沉君这般快便如此熟稔呢。”

程云亭面上一红,小声道:“我倒没料到他竟也爱炼丹,故而同他多说了几句。”二人喁喁了一回,程云亭到底比不得九商功法大成,且有芙蓉庄护身,不免也觉着有些吃神。九商忙道:“此时沉君定然歇得正沉,不若便在此处歇一回?”不待程云亭回答,便携住他的手,将他送入芙蓉庄内。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偌大的浮陀厅中,又只剩九商一人。四下静谧得如同冰晶阁中一般,九商倒好久不曾有过这般清净。她盯住面前沧澜用过的杯子发了一回呆,又去瞧那沙漏,只见其中的沙粒仍旧透明。九商凑上前去,隐隐还在那沙粒之间瞧见一丝光晕流动,心中恍悟,这些沙可瞧作瘦月峰上兵士的身家性命,若有不测,便由那透明转为血红……九商再想到先前那沙漏中鲜红一片,心中暗叹,沧澜所言不差,南都虽对自己有大恩,却算得上锦玦岭遭殃的罪魁之一。

九商闲的无趣,便将自己那分身召了出来,又给它捏了个隐身诀,只有她自己才能瞧见那淡金色的小狐。小狐在她脚下撒娇打滚,毛茸茸的小爪子紧紧扣着她身上的那绸裙不肯丢下。九商便取出蝴蝶簪来耍它。那蝴蝶翅翼微微翕动,果然惹得小狐扑腾个不停。正耍得有趣,便听到一把爽利的声音道:“商妹自娱自乐着呢?”

九商扭了头去,瞧见沧澜神采奕奕地走了过来,放佛先前的疲累从不曾出现过一般,不由得抿了嘴笑道:“沧澜姊,怎地不多歇一会?”她抬手指了指那沙漏:“一切无恙。”

沧澜瞥了一眼沙漏,敛了笑,道:“虽然一片浪静风平之势,可我心中仍是不安。”她蹙一蹙眉:“越是白日里,这些蛇佬便越会伪装……”她想到九商同南都的交情,忙忙改口道:“姮娥诡计多端,且心肠狠毒,不可掉以轻心。”

九商微微一笑道:“沧澜姊,你便打算同他们一直耗下去么?”沧澜闻言,低了首拨弄坎肩上的银蝙蝠坠子,叹道:“我何尝不想一劳永逸……只是今年隆冬已尽,若是春寒过了,便要好上许多。”

沧澜叹了这一回,起身道:“若是前锋有急报,便让沉君去寻我。”随即闪身出了浮陀厅。

芙蓉庄中一日可抵好几日,程云亭这黑甜一觉十分踏实。自醒来后便听到九商的声音传道:“明之,你可是醒了?若是觉得精神头儿足了,我还有事儿要同你一道参详。”程云亭忙道:“你快快让我出来。”

不过是一瞬,程云亭便觉得眼前一花,九商正在面前笑盈盈地瞧着自己。程云亭环顾四周道:“九商,你下回可做得隐蔽些儿,若是教沧澜王她们知晓了你身上有芙蓉庄这等法宝,指不定起了那等不堪的心思来……”

九商拉了他坐下,一面无奈道:“明之,你这疑心倒比原先更重了。”她故意不去提这话,只是转了话头:“如今沧澜的想头便是守山为主,能熬过去便罢,你怎么看?”

程云亭蹙眉道:“这个冬日熬过,那下个冬日又该如何?除非鼠族人寻到了其他物事能替代得了这黄金粟,抑或南都肯放过姮娥,否则这便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九商将先前逗小狐的蝴蝶簪绕在指尖把玩,那阴琼木越发衬得她十指青葱如玉。半晌,九商出声道:“明之,你可还记得先前沧澜的话?那金乌峰是族人的性命所系,若是有那黄金粟的替代之物,为甚要举全族之力去同姮娥交恶?”

程云亭长吁一口气:“那必然是沧澜无十全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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