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达赶紧拉着她,说:「不急,我们不饿,等会儿再说,倒是妳,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醉了?」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她双腮红润,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显水灵,步履飘忽,那柔弱的模样让人不觉顿生怜香惜玉之情。
爷爷见状立即担心地问:「云儿,妳不会真的醉了吧?」
「不会。」云儿微笑地摇摇头。「我不会醉的。」
「算了,妳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吧!」子达担心地将她拉过来坐在身侧,见她乖乖坐好了,才回答爷爷方才的问话。「日前朝廷已派出使臣往金营议和,虞大人仍留守江淮军马府,局势尚无什么变化。」
爷爷愤慨地说:「和议!又是和议!三十年前的『绍兴和议』断送了我大宋半壁江山,致使天下英烈扼腕啊!」
云儿插言道:「每逢战败就议和,这是金贼一贯的手段。未必可信!」
「是啊。」子达若有所思地说:「月前海陵王完颜亮南伐时,完颜雍在其国内发动政变,于辽阳即位,号世宗。我们在采石矶大捷后,海陵王败走,结果在瓜洲被弒杀。可以说金贼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我们不退兵,乘胜追击的话,收复失地是大有希望的。」
「我们打了胜仗怎么反倒退兵呢?」云儿不解地问。
「偏安!」子达解释道:「只要金兵不过江,朝廷就不想打仗。」
「真是没道理!」泉生忿忿地插口道:「在采石矶我们以海鳅船冲撞金船,以弓箭射杀无数敌人,俘虏了他们大批将士,焚毁金船数百。唉!我们本来可以乘胜追击,直捣他的老巢,可是朝廷却一味偏安,皇上又听了小人谗言,不同意北伐,令大宋将士停止征伐,全部南撤,真是令人失望!」
「毋须失望。」云儿慷慨陈辞道:「想当年先祖梁溪先生力主北伐、反对偏安江南,结果触犯皇上,居相位仅七十七天就被免职,最后抱憾归天。而像郭氏一门忠烈的爱国义士,又有多少血祭沙场,以一腔热血挥写瀚海春秋?似岳武穆般枉死法场者,又岂止一二?有道是『天理自明,公道自在人心。』虽说皇上亲小人,远贤臣,妄听好人谗言以相议、纳贡、称臣为代价,贪得一时偏安!但为民为臣,只要是竭尽心力报国为民者,都不愧为男儿本色,令子孙后代永世景仰!」
她的话令在座诸人无不动容,更是字字句句敲打在子达的心上。
他吃惊又钦佩地看着她,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她对国家大事的关心与热情,也表现出她内心丰富的感情。若无今日的醺醉,她恐怕还是会将自己的想法藏在内心深处。
他情难自禁地搂住云儿纤细的肩头,激动地说:「云儿,妳真是我的知音,将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云儿羞涩地说:「可惜云儿不会武功,不然也要随你上战场……」
爷爷白胡子一抖,大呼「不行」打断了她的话。「嘿、嘿,那可不行!妳的责任是要多给我们郭家生几个好男儿!」
在云儿娇羞地将脸藏在子达肩窝的同时,大家的笑声将满屋的沉重驱散了。
就在婚宴的前夜,大家忙着在正厅里做最后的布置时。子达走了进来,四处看看,问正在审视大堂的爷爷道:「云儿呢?」
郭老爷乐了,对管家说:「瞧这小子多没出息,还没洞房呢,眼里就只有他的小娘子啦!」
大家哄堂大笑,子达不理他们,仍在寻找云儿。结果被爷爷的长烟杆在背上轻敲了一下,说:「你不可以找她,我不许!」
「为什么?!」
见他额头青筋暴跳,阿春嫂笑着劝他:「明天就要拜堂了,按习惯今天新娘子是不能见新郎的,否则不吉利。」
一听她这么说,子达挑眉道:「谁定的那些规矩?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着就要往内厅去找云儿。
「不准去找她!」爷爷一横烟杆挡在了他面前,笑玻Р'地看着他。
开玩笑,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专门与他作对的小子,报当初被他一再拒绝之仇,那还能算是「老顽童」、「老狐狸」吗?
「爷爷,您是真的要跟我比一下啰?!那好吧--」被逼急了的子达知道爷爷有心要整他,怪只怪自己当初做得太过份,现在只好认命地准备应战。
「探子回来了!」就在这时,门厅的守卫跑来报告。
「快让他进来!」一听探子回来了,子达知道肯定有新情况,立刻走向正厅。自他撤军回来后,一直安排探子侦察江边金兵的动向。
爷爷也收起玩闹跟在他身后。
「庄主!少将军!」探子一进门就对郭畅和郭子达行礼,急切地说:「金王挟大军逼宋议和接受他们的条件,虞大人希望少将军再次上阵助他一臂主力。」
「目前战况如何?」一听国家有难,子达的全副身心都离开了家。
「在我回来时,金军再次占领和州。」
「燃放烟火,召集各部!」子达大声命令着门边的守卫。
子达看了爷爷一眼,老人暸解地点点头,说:「和州失陷,江淮危矣!」
得到爷爷的首肯,子达安心了,他知道和州是通往江南的咽喉,而两个月前,他才在那里率众击败金兵,今日绝对不可失守。他决定立即响应虞大人的召唤,率军前往采石矶。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得知有战事,郭泉生和几个重要部将很快都赶来了,子达与大家商议后,决定在戌时出发,一则夜里行军不会惊动周边百姓,二来路途顺畅,能早一点到达目的地。
烟翠山庄的人们看到烟火后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各就各位为出征做准备--男人整装待发,女人准备军粮马草。
「可是,明天就是你的喜事,云儿那里……」
爷爷的话令此刻满心都是战事的子达想到了明天的婚礼。
「放心去吧,我没事!」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的云儿走了进来。
子达迎上她,歉疚地说:「云儿,对不起,因军情紧急,我得……」
云儿截断他的话,说:「你不用道歉,云儿先祖在大敌当前时曾说过『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今日你所行之事正是他老人家的遗愿,也是大宋千千万万子民所期望的事。只可惜云儿无用,不能陪伴左右,只能为你们准备一些药,希望你们多杀贼子,平安归来。」
她的话鼓舞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以钦佩的目光看着她。
泉生接过她手里的包袱,说:「少夫人,有妳的支援,我们一定能打胜仗。」
「云儿……」子达激动地拥住她,对能有这样深明大义的妻子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
他的心里涨满了对这个外貌纤细美丽,内心刚强冷静的女孩浓浓的爱,可惜此时既不是表白的时机,也不是合适的地点。
云儿仰头看着他,眼里闪动着泪花。「你的伤才好,自己要当心!」
子达点头。「我会的,因为我还要健康完好地回来娶妳呢!」
两个时辰后,郭家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经集结完毕。
云儿陪同爷爷来到门厅外给大家送行,月色笼罩的山坡上满是身穿盔甲,精神饱满骑在马上等待出发命令的士兵。
云儿真没想到,烟翠谷里竟有如此众多的精兵良马!
当手持头盔,一身戎装的子达和泉生走向他们时,云儿的心激烈地跳起来。
就在此时,马蹄声传来,一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余秋嫣?」云儿讶异地看着那个策马而来的女人。
「子达,我来了!」身穿细鳞皮盔甲的余秋嫣高声叫着,骑到子达的身边。
「我已经跟妳说过许多次,我们不需要妳!妳为什么还要来?」子达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
余秋嫣好似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我还怕赶不上你们了呢!」
子达无奈地跃上马背,戴上头盔。
他傲然于马上的雄姿在淡淡的月光下形成了一道熟悉的剪影,那头盔上的红缨似闪电般击中了云儿。
「子达!」她突然大声叫唤着跑向他。
他赶紧勒住马,转身看向她。
「是你!我们见过的,那个军爷就是你,对不对?」眼前的一切就好像那夜的情景:黑夜、淡月、军爷与战马……
云儿的声音里充满惊喜和激动。「帮兰儿捉兔子的人是你!」
子达从马上弯下身,伸手在她头顶上亲昵地揉了揉,充满笑意地说:「妳现在才认出来啊?实在够笨的!」
「啊,果真是你!难怪我觉得与你有一种熟悉感……」云儿兴奋地说着,踮起脚尖替他拉平头盔上的护项,为他们之间早已存在的联系感到高兴。
「子达,再不走天就要亮了!」余秋嫣高亢的声调十分扫兴地传来。
云儿赶紧放开子达,可是子达毫不理会地一把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低声说:「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云儿喉头哽塞,只能频频点头。
子达炽热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脸,直起身子拉起马缰,对大家一挥手,率先放马奔去。
一阵急风暴雨似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响了很久很久方才平息,而云儿仍然为他们之间那神奇的缘分激动不已。
'手 机 电 子 书 w w w 。 5 1 7 z 。 c o m'
子达率军走了,烟翠谷霎时安静了许多。
云儿每天花很多的时间在药房里制作药丸,或者陪爷爷整理书房。
郭氏家族有许多藏书都是珍本,数十年来一直无人整理,大都堆放在书房里。有的书因太久没人动过,都长虫子了,书页也偶有破损,郭老爷多次想整理都心有余而力不是,现在有了文墨不弱的云儿帮忙,他总算可以一偿夙愿了。
半个月后,烟翠山庄接到子达派人送回来的第一封信和一批伤员。
信是写给云儿的,只有短短几个字:「云儿,救活他们每一个人,辛苦了!」
看着不带一丝柔情的信,云儿心里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