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无意地挪近身躯,他声音略沉:“我想了想,最主要是因为报酬多,他们答应明年年薪参加两成,嗯……多了两成,那也将近台币六十万。”
“赚这么多钱干什么?”舒宝琳瞅了他一眼。唉唉,该将他赶回座位去才是,别赖在这里扰乱她的心思,可理智归理智,属于感性的部分一旦抬头,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些天,她人虽在台中老家,每晚仍会打电话给他,听他因感冒、咳嗽而变得沙哑的嗓音好些没有,更叮咛他按时用三餐,确定他没再毫无节制的喝酒。
说实话,她都快认不得自己,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总忍不住对他唠叨。
见她边听他说话,边像只小蜜蜂般辛勤工作,两手犹如八爪,动作迅速又俐落,将超人气的免税商品一样样摆在车架上,装饰得漂漂亮亮,关震伦干脆放下手里的杂志,弯身帮她从下面柜子抱出两瓶金鸥白兰地。
她接过那两瓶洋酒摆放,见他又要取出其他物件,她柔荑一把拍开男人的大掌,不让他再劳动。
“喂喂喂,这位先生,您是头等舱的贵宾耶,乖乖当您的大爷,别折煞我这个苦命的小女子啦!”
他咧出白牙,喜爱她难得俏皮的甜样。“我钱多,想把你赎回家,从今以后,我会更努力赚钱,让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帮我生孩子,你跟着我,命不苦,会变成甜的。”
甜的、甜的、甜的!她现在就已尝到甜味。
心脏咚咚地击槌,撞击着肋骨,害得她差点停止呼吸,抱在胸前的十二、三盒名牌领带“啪”地散落了一地。
这算是求婚吗?是吗?是吗?
是求婚吗?
她脸颊好热,胸口好热,全身上下都在发热,看也不敢看他一眼,连忙跪在地板上捡拾领带盒。
话一出口,全是真心情意,但关震伦懊恼了。
见她如同惊弓之鸟,反应好大,真怕自己这一步逼得太紧、太迫切,无形中带给她压力,怕两人之间的平衡顿失,怕她又要摆出那疏离姿态,退得好远。
内心长叹,蹲下身,他默默帮她收拾东西。
“你、你你不用,我来就好……”她迅速瞄了他一眼,将领带盒全收拢到面前来,软唇掀了一掀,很想要他将刚才的话意彻底解释一番。
她努力召唤着勇气,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直到左胸被剧烈的渴望撑到发痛,痛到非发泄不可的地步,她红红的娃娃脸毅然决然地抬起,眸光便如两汪清泓,映照着他——
“震伦,你是在跟我……”
“小姐,请问楼下洗手间在哪里?”此时,右侧通往二楼头等舱的旋转式阶梯上,走下一名西装笔挺的男性旅客,应该是因楼上惟一的洗手间有其他旅客正在使用,才会到楼下来。
被这么一唤,舒宝琳浑身轻颤,终于回归现实面,才意识到选在此时此刻和他谈心里的话,有多么不合适,唉唉。
她再一次深呼吸,抱着十几盒领带赶紧站起来,越过关震伦的肩膀望向那位旅客,习惯性对着人家微笑——
“找洗手间吗?请您走对面通道,左转就是了,在书报墙的旁……”她话语忽然停顿,脸容略偏,直视着男人的明亮眼瞳瞬间渲染开古怪的情绪,有些困惑,有些不确定,带着一抹深思,仿佛什么事想不通透。
关震伦循着她的视线回头,在看清对方那张不时出现在报章杂志的脸庞,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那男性旅客的反应同样颇具玩味,似乎有几秒钟不小心闪了神,随即恢复,漂亮的双目直勾勾望着舒宝琳,根本无视于关震伦的存在。
他略略颔首,启唇充满感情地道:“宝琳,没想到刚好搭上你服务的班机,真的好巧。”
Shit!关震伦双手紧握,有股想挺身向前,将身后那抹柔软身影全然遮掩的冲动,他不喜欢那该死的男人用那种该死的眼神望着她,那会让他该死的克制不住愤怒和嫉妒,兴起想杀人的欲望。
气氛一下子绷紧到最高点,然而,那张娃娃脸蛋虽然有些苍白,颈边已淡淡透出玫瑰粉。
她眸光沉静了,唇边的笑是温和、清浅且疏离的,同样对着那男人颔首,独有的清雅嗓音缓缓逸扬:“是呀,朱先生,真的好巧。”
将怀里的领带盒放存车架上,她拨拨耳边俏发,尽责地说明:“您不是在找洗手间吗?楼下头等舱有两问,请您到对面通道,左转,就在书报墙旁边,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第九章 大约再过四十分钟,飞机即将降落日本成田机场。
酒足饭饱,该买的免税礼品也都买齐,机舱里有泰半的旅客正合眼小憩,其余的不是静静护着手中的书报杂志,要不就压低声汇聊天。
关震伦发觉自己没办法平静下来。
shit!心里忍不住骂脏话,摊在膝盖上的八卦商业杂志仿佛跟他有仇,他鼻孔喷着略促的气息,阴霾密布的双目掠过锐光,直勾勾瞪住一张占满半边版面的照片。
报导的主题:少奋斗三十年的美丽人生。主题旁边还用较小的红色粗圆体作注解——台湾商界,十大驸马爷之超级比一比。
照片中的男人在这场超级比一比里勇夺冠军宝座。
一身剪裁合宜的铁灰色西装,发型潇洒,挑染出层次柔和的咖啡色,双眼细长深邃,鼻梁英挺,唇瓣薄而有型,乍看之下,有几分裴勇俊的味道。
不对,不是几分,而是根本就跟那个韩国师奶杀手有得拼。
“啪”一响,杂志被用力合上,关震伦闭起双眼,眉心蹙起纹路。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烦躁。
一个钟头前,这位朱姓的“裴勇俊”忽然从天而降一般,硬生生介入他和宝琳之间,突然,危机意识排山倒海涌起,之前胡黎晶为“回馈”他而透露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他在吃醋,他承认。
他在嫉妒,他也坦诚不讳。
但令他最最愤怒、不安的,却是宝琳的态度。
他气恼她掩饰心中的痛,她手腕上的那道伤痕,或者终此一生,她也永远不对他提及,想到这点心里就呕,似乎他再如何努力,依然拼不过那只“狐狸精”与她的交情,依然不能成为她的“惟一”。
而他的不安则是因为担忧她自前的状况。
乍遇负心旧情人,她的表现出人意料外的冷静,就像两人之间只是点头之交,偶然相逢,礼貌又疏远的寒暄几句,不具任何意义。
她原就是内敛的个性,感情受了伤,痛得心碎,也会装得云淡风轻。
他就怕她这个模样,他不要她压抑情感,不要她故作坚强,那男人虽然教会她悲伤心痛,他却希望自己的肩膀够宽、胸怀够暖,希望她累了、倦了、受伤了,愿意倚靠过来,让他明白她的喜怒悲乐。
“顾问,还需要看其他杂志吗?”元气十足又亲切万分的嗓音响起。
关震伦睁开眼,座舱长艾莲达正微弯身躯,将七、八本杂志排作扇形捧在胸前,笑咪咪地望着他。
“还是您要喝点东西?最近有新的果汁饮品,可以加点伏特加和柠檬,我帮您调一杯过来?”只要在机场工作,不管哪个单位,通常会被各家空服员当作“自家人”对待,一上机就照顾得特别殷勤。
关震伦来回望,忽然天外飞来一问:“宝琳今天的位置在哪里?”
“啊?!”啥米?!
“她在中段厨房吗?”边问,他边将膝上杂志递还,解 开安全带。
艾莲达眨眨眼,“宝琳她……顾问,您跟她很熟啊?噢,也对啦,宝琳是黎晶的好姐妹,黎晶倒追您追了整整三年,呵呵,顾问是不是终于有点动心,又觉得不大好意思,所以想从黎晶身边的好朋友下手,慢慢亲近黎晶呀?”
这下子误会大了。
关震伦头发晕,性格的下颚微抽,不懂两人的关系为何还要遮遮掩掩,到得最后,真像出闹剧。
“我爱的是舒宝琳,要追的也是舒宝琳,跟其他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丢下话,炸出一朵好大的香菇状灰烟,站起身,往后面的机舱走去。
“宝琳姐,今大除了CREW MEAL,还有剩几份经济舱的餐,大家都吃饱了,我帮你各留了一份日式咖哩牛肉和清蒸鳔鱼排,放在PUB里保温,你慢慢吃,我去作CABIN WATCH。”十五期的吉儿美眉今天是厨房的DUTY,工作大抵结束,将厨房收拾干净,拿着小拖盘要出去,正巧遇上掀帘子进来的舒宝琳。
“你也吃饭了吗?”舒宝琳倒了杯果汁解渴,她刚和今天负责免税商品的同事作完结算,终于空闲了点。
吉儿点头如捣蒜,“吃了、吃了,就剩你还没吃。”
舒宝琳笑了笑,“那外面的麻烦你一下。”
“没问题。”吉儿笑嘻嘻地比起大拇指。
在机上,空服员一向轮流用餐,有时飞行时间短,忙不过来,常常连吃饭的时间也挤不出空。舒宝琳早已习惯在上机工作之前,把自己喂得饱饱的,但几个小时忙碌下来,体能大量消耗,肚子还真有点饿。
她从OVEN里取出咖哩牛肉放在干净的餐盘上,先把沙拉吃个精光,啃了一个裹满奶油的小餐包,才开始进攻主食,吃不到几口,有人掀布帘进来,她回眸一瞥,以为是同工作区域的同事,没料到竟然是——
“您……有什么事吗?”
朱鸿展神情有些怪异,暗黑的漂亮眼底闪烁着奇异光芒,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朱先生,您该不会又在找洗手间吧?”她心里叹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拿那样的眼神看她。
在许久以前,她或者会心动得难以自己,会深受影响,允许自己在那对深邃漂亮的眼中迷失、沉沦……她笑了,微微牵唇,平静地注视着他,胸口仍有余痛,她却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她终于体会,爱是一体两面,她曾经爱得伤痕累累,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明白了爱与被爱的喜悦。
朱鸿展朝她跨近一步,眼神一转忧郁,“宝琳……你好吗?”
她想笑。真的,是真的想笑,莫名其妙觉得滑稽。
男人苦恼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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