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了船上多人,七手八脚将金娘搭上来,还好救得快,连水也未呛着。
刘寄奴真是又惊又喜又怜又怕,赶忙将金娘扶入舱中,千哄万哄道:“你若有事,却叫我如何独活?”
金娘道:“果然如此么?”
刘寄奴赌咒立誓,当夜便在金娘舱中宿下。
次日便到汴梁,刘寄奴千万叮嘱奴仆,不可乱讲。好容易昨夜哄好金娘,只先扮作婢女,待回程离了汴梁,再向夫人讲明。不然现在闹起,在人家中,泰山压顶,怕要坏大事。金娘既成了好事,心下也便安定,点头听话。
不想到了汴梁,刺史见金娘貌美,竟欲讨去,刘寄奴忙婉言回绝。
晚间与妻子逗弄小女,方要安歇,刺史却使人传话召刘寄奴过去。
刘寄奴心道不妙,战战兢兢去了,果然见刺史岳丈面如寒霜。
刺史冷笑道:“好个贤婿,原只道是一美婢,谁知却是旧日情人,若非敲打狗奴,还不知你却做得好事。”
刘寄奴双膝便软将下去。
刺史冷笑道:“刘郎啊刘郎,你何来今日前程?”
刘寄奴叩头道:“小子全仗丈人扶持。”
刺史冷笑道:“我女在此生产欲生欲死,你却独自欲仙欲死。既然你还念着甚么百草门,胜过我这门第,便休怪老夫无情。”
刘寄奴脸如死灰,叩头哀告道:“丈人容禀,其中实有隐情。”
刺史冷笑道:“真情假情,今日饶你不得。”便呼人准备杖打。
刘寄奴哀告道:“乃与长生药有关。”
刺史一惊,挥退下人,喝道:“此女怎生与长生药有关?”
刘寄奴道:“小婿的长生药方乃是从天台山洞中得来,不想此事为两位同门发见。”
刺史惊道:“莫非他人也有此方?”
刘寄奴道:“这却不曾,小婿当时便已将药方刮去。”
刺史脸色一缓:“既然如此,你遇见便是你有缘,天人所授,怕他怎的。”
刘寄奴道:“只是这非是天人,乃是故天台刺史柳泌。”
刺史一屁股坐下:“宪穆二宗因服柳泌丹药毒发而死,你,你莫非也想毒害老夫?”声音又厉。
刘寄奴忙道:“丈人容禀,这药方是绝无问题,不然便是借小子十个熊胆也不敢呐。小子原也不知柳泌底细,只道是有名方士,后方知乃是小子的师伯。这才翻查史籍,晓得宪宗实是死于谋逆,文宗朝已经大白,穆宗死于丹药,乃是十数丸一起服用,用而不得其法。丈人请想,若宪宗果然死于柳泌丹药,穆宗是最清楚的,他怎会自己服用。”
刺史面色减缓:“我道也不应有毒,我与节度使用后皆是颇有灵效。从实讲来。”
刘寄奴便道李路莫谷发见山洞,找到杭州,要他为金娘负责,惩治赵五,不然便公之于世,那柳泌虽死得冤,却无人平反,终究是提不得的。
刺史自然晓得其中利害,便道:“难为贤婿,快起来讲话,此事怎又与赵五有关?”
刘寄奴适才腿实在软了,一时半会却还爬不起来,刺史亲自搀扶起来。
刘寄奴再将赵五用假天麻累死花蕊石的事情说明。
刺史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道赵五一向交情不错,又引你入门,何以恩将仇报?这里同僚多与赵五有故,便口中不言,心中大半也是如此想的。老夫一直暗自羞愧,为此耿耿于怀,不想贤婿竟是如此有情有义,忍辱负重。”
刘寄奴道:“这金娘便是花师叔之长女。”
刺史点头道:“那李路莫谷如今何在?”
刘寄奴道:“李路便是花师叔二女婿,现在打理二花堂。莫谷却飘移不定,近来似乎在苏州。上次生擒赵五,便有二人参与。”
刺史笑道:“二人亦会些功夫?”
刘寄奴道:“百草门采药须到深山,攀援绝壁,提防猛兽,本来便习些武功。”
四十八、盘店
狄大果然在杭州遇见李路。李路晓得金娘随刘寄奴到了汴梁,也只无法。
同到云娘处,打探有无药店出让。
众安堂经营良好,出让是没有的,云娘便着人就行内打探,却有别家一处小店愿让,便是徐先生的小店。
徐先生选址却也还可,只门面小些,货品不全,渐渐主顾流失。
徐先生当日便向孙先生讨教,孙先生指点:“本钱小,生药品种必然要不全,不若做些成药。”
徐先生手下并无会制药者,便托宋九为他寻人。
宋九本地人,门路熟络,寻得一个郎中。那郎中眼见制药有利,便不肯为他人做嫁衣,自己筹措些银两,自己开方,自己炮制,只与徐先生代卖。宋九介绍有功,便暗里参了三成股。
只这郎中没甚名气,徐先生枉在平安堂做过掌柜,却不曾亲作买卖,与别处掌柜又不十分相熟,那些掌柜便大多不肯代卖,好容易进得七八家。
郎中虽会看些病,只这制药与看病究竟不同,郎中配出的药便有些不大好使。
徐先生渐渐无以为继,便趁此盘与狄大。
只苦那郎中,余下的成药无处销去,原先的帐款也吃徐先生扣去一半,抵了交与那七八家药店的上柜费用。郎中无法,只央狄大留他在店,做些自家生意。
宋九三成股套在其中,又不好找徐先生声张,只能暗里大骂徐先生不仗义。
狄大初开店,却也需个郎中坐堂,便暂应下了,一切安顿好与李路往天台去。
银娘身上有孕,行动不便,只二人到得百草门,却遇见沙参,如今依旧唤作智光,掌着国清寺的膳食采办。
狄大本是好佛的,如今见了智光,自然要大谈佛法,偏生李路胡乱打岔。
李路道:“你个假居士,喝酒吃肉样样不缺,还谈甚么佛。”
狄大随手打死一只蚊子,笑道:“不沾荤酒,不过是表面功夫,怎知我佛心内修。”
李路啐道:“似你这般挂羊头卖狗肉,果然佛祖有灵,早该降灾与你。”
狄大叹道:“愚鲁,愚鲁,夏虫不可语冰。”
智光道:“师兄既然向佛,何不向敝寺布施。”
狄大摇头道:“你那寺里和尚个个养得油光水滑,大违修行本意,我布施了去,还不知被哪个和尚用来享受,这不是减他修行么。”
李路笑道:“此刻你却机灵明白。”
智光乃是要为寺中置办些药膳,一来为僧众补益,二来也能招揽香客。他便寻到百草门,百草门中地产自然方便,北药却是稀缺。
狄大趁机做得生意,反正国清寺富得流油,又是小师弟当事,实实在在赚得一把。
狄大便寻人刻了一尊财神,托智光到寺中开了光,回家敬着。
不想回到杭州,店中生意却不灵光。如今店中南北生药齐全,只不曾有多少人知晓,更兼那郎中声誉不佳,不论甚样主顾,总便要使人家用他配制的成药,将主顾更加吓跑了。
狄大见状,干脆将那郎中轰了去,写信向莫谷讨个主意。
莫谷回信只一字“全”。
狄大便主动与金三宋九等接触,也不收甚么占位费用,大凡杭州别家药店有的成药统统进来,更兼他的北药齐全,便改店名为“全味堂”。
北药紧俏,狄大奇货可居。沙仁的郎中开方,有些配不全的,便来寻狄大。
初时狄大倒也肯与,此后见来得实在多,便不肯了。沙仁无奈,只得亲自来求。
狄大道:“我已离了北地,这些北药便我自己将来也难得,如今与了你,难不成将来我缺货时你还能与我?”
沙仁道:“恳请师兄给个主意。”
狄大道:“你看这么办可好?大凡你的郎中配不全者,便来我这里配伍,休得只要一味。我便按方与你二成,这可不少了。”
沙仁无奈道:“如此也好。”心道流失了利润不说,客源也要被抢去,狄大真是釜底抽薪,好辣的手段。便道:“师兄此处既无郎中,师弟便派一位活络的郎中来,师兄只管当作自家伙计驱使便是。”有个郎中在此,客源大半还是掌握在我手中。
狄大权衡一下,点头允了。
沙仁笑道:“大家同门,有利共享,肥水终不能流到外人田去。”
狄大笑道:“沙师弟悟性甚好,不似沙参,便算在在寺中修炼百年,只怕也通不得佛性。”
沙仁笑道:“正是正是。不入红尘焉能看破红尘。”
四十九、偷闲
汴梁刺史府,那小姐哭哭啼啼,不依不饶。
刘寄奴神色却还轻松。
刺史便道:“刘郎为师报仇,金娘为父报恩,这等孝义之举令人钦佩,我自然要成全。”
小姐啼哭道:“他二人得了好,便只苦了我一人,抵死不肯。”
刺史道:“我儿差矣,刘郎如今身有功名,娶个妾室再是寻常不过。我儿成全此事,得了贤名,也是有所得啊。”
小姐气道:“我宁可不要虚名,只不许他负心。”
刺史道:“你是正妻,她不过是一妾室,何谈负心?操持大家,相夫教子,心胸便要广,不可妒忌,惹人笑话。”[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小姐恨恨道:“我宁可做妒妇,谁笑由他笑去。”
刺史脸色一沉:“怎生如此忤逆。你丢得起脸面,老父的脸面须丢不起。此事就此决定,后日小囡满月,同时便为刘郎纳妾,你好好思想,到时节休作一份冷脸与人看。”
小姐啼哭着入内去。
果然两日后刺史府满月与纳妾一起操办,刺史向宾客讲明:“如何刘郎出山报仇,金娘报恩,惩治赵五乃是秉公执法。”至于柳泌和长生药的来历,自然是提不得的。
众宾客恍然:“好一段全孝全义的佳话,几乎错怪大人。”便道:“大人真正高德厚行,竟能为女婿主持纳妾。”“大人家教真是没得讲,教出这等贤惠的女儿。”“我等明日必要联名奏报朝廷,这等孝义门第朝廷必然嘉奖。”
那小姐作不起脸,听众人称誉,心中滋味便只有自己知晓,便借着宾客敬酒多喝几杯,趁醉也好睡去。
众宾客意犹未尽,吟诗联句,将这段佳话着实颂扬一番,各各归家教育女眷。
过两日起船回杭州,小姐心中不快,身子便左右不舒服。
金娘只得忍了性子,亲自照料。小姐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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