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我先去买票,再去你家接你,好不好?”
方雅娴蹙着秀眉,望一眼周围递过来的目光,公司中人人都知陆尧光想追她,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男的大多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女的则不乏心生嫉妒者,有时说话带着酸味,这着实让她有些困扰。
“襄理,上了一天班,我真的很累,很想回家休息,你可以找其他同事去看,抱歉,我还有事要忙,再见。”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方雅娴利落地挂断电话。
看一下时间,差十五分就十二点,她快速地将桌面整理干净,起身准备到化妆室洗把脸,但还不到化妆室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提到她的名字,不禁停下脚步。
“哼,方雅娴还真以为她长得很美呢!襄理的眼光有问题,居然会喜欢她那种‘病美人’,自以为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我见犹怜,笑死人了。”说话尖酸刻薄的正是采购部的女职员,想必也是陆尧光的崇拜者之一。
接下来另一位站在镜前化妆的女人也加入:“没办法,谁教男人大多都是大男人主义,一见像方雅娴那种外表柔弱的女人,就忍不住要去保护她;有本事你也装装看,包准很多男人为你疯狂,不用再做老处女了。”
方雅娴站在门边苦笑。那女人也是会计部门的女职员,上班时和她有说有笑的,没想到私底下却在背后道人长短,想来真是人心隔肚皮,难测啊!
先前的女人口气可酸了:“哎呀!要装得像早就装了,可是就没她厉害,装得天衣无缝,我都佩服死了。”她涂上大红的口红,强调出丰满的嘴唇。
“那你就别埋怨了,还是多在你们襄理身上下功夫,像驰那么好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错过了搞不好得再等个十年。”
“去你的,咒我嫁不出去啊!算她识相,没有答应和襄理约会,否则我可不会让她太好过——”
方雅娴没再继续听下去,转身回到位子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在公司两年了,惟一深交的朋友只有徐若葳。由于自己不善于交际,也不爱配合别人加入三姑六婆的行列,所以始终被排拒在外边,但她一直是本分地做自己的工作,只想平淡地过日子。
正午十二点,方雅娴步出办公室大楼,迎面而来的炙人热风使她屏住气,蹙紧眉尖。纵然出生在南方,对于酷热已十分习惯,但今年夏天反常的炎热竟让她觉得整个人像要被火焰吞没似的。
“雅娴,等等我!”身后高频率的叫声唤住她,随着高跟鞋的“叩叩”声响,一位摩登女郎踩着三寸细跟凉鞋追上来,方雅娴着实替她捏了把冷汗。
“若葳,我真佩服你,穿这么高的鞋子还能跑这么快,连颠一下都没有,我都比你还紧张,换作是我,只怕早已出尽洋相了。”她昨舌道。
徐若葳,一位注重打扮的新潮女郎,拥有突出的五官、艳如玫瑰的外貌、喷火的身材,性格开朗、豪爽,做事又很阿莎力,比她早一年进公司,却跟她特别合得来。许多人都诧异,完全不同性子的两人,居然会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也由于两人出色的容貌,大家私底下都称呼她们为“冠兴双姝”。
徐若葳不以为然:“这哪有多高,下次我芽一双更高的来给你看。女人就是喜欢自虐,为了爱美,就算是累一点也没关系。如果要我穿平底鞋,我反倒不会走路,而且走不出那种婀娜的味道,如此岂不破坏全身的装扮?所以只有委屈自己辛苦些了。”虽是夹带了些抱怨,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天呀!怎么这么热?我的妆都要化掉了,要死了,吃完饭回来还得重新补妆。雅娴,我好羡慕你,皮肤这么好,大热天居然没流什么汗,南方的水质不是很糟吗?怎么会生出像你这样水做的玉人儿?”
方雅娴“噗哧”一笑:“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文学气质了?水做的玉人儿?嗯,蛮有学问的。”她抿着红唇一哂道,那流转的眼波带着几许调侃意味。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这文学才女在一起久了,没有吸收点墨水岂不浪费?说真格的,公司里的女职员都嫉妒死你了,看你没化什么妆,也没啥保养,皮肤就能保持这么好,啧!啧!难怪公司里几只苍蝇都围着你转!就像蜜蜂见着蜜,挥也挥不走。”她的口气直率,却没半点恶意。
连自认自己是个美女的徐若葳,也无法自方雅娴脸上移开目光。那黛眉微颦的模样,可以触动男人最底层的那根心弦,只想呵护她到永久;总是穿着淡粉色系的衣裳,婷婷袅袅如白荷初绽。若葳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也有文学细胞,竞能想出那么多形容词来。
方雅娴敛眉苦笑:“若葳,你别取笑我了,我何尝希望如此呢?但是我也拒绝过了,他们不肯死心,我又能怎么样呢?只有让时间来证明我对谈恋爱真的没有兴趣。”
“连再试一次都不可能吗?陆尧光在公司里可是最被看好的单身汉,有能力,人又长得不错,老板很器重他——”她尽挑对方的好话来说,看能否引她凡心大动,不要从此看破红尘。
“若葳,我们别谈这些好吗?我的感情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复活,何必耽误人家宝贵的时间?他若真的够好,更该配比我好的女孩子才是,我——是没有资格了。”她的心已沉寂了七年,她不认为还有被唤醒的可能,除非——别再想了,往事已不堪回首,再去撕开它,只是徒增伤悲。她在心中提醒自己,“找地方吃饭吧!休息时间才一小时而已。”
“红茶亭”内坐满穿着正式的上班族群,方雅娴和徐若葳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位置,各点了份简餐。
“太可恶了,那些女人整天没事做,就爱道人是非,真丢尽咱们女人的脸了,要是下次让我撞见,非教训,她们不可,我可不像你这么好欺负。还有你呀!不要老是忍气吞声,对付那些欺善怕恶的人就是要先来个下马威,免得她们愈来愈过分。”徐若葳打抱不平地捶桌子,还没吃饭就先一肚子气了。
方雅娴浅笑:“嘴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说去吧!我已经不在乎了;若葳,谢谢你,幸好我还有你这朋友。”
徐若葳得意地大笑:“没办法,谁教我这人天生就爱保护弱小动物,碰上你是没辙了,只是,你不过才二十五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多跟我学一学,凡事要看开些,有不满的事就用力发泄出来,过了就没事了,像你老堆积在心里,久了也会生病的。”她那张娇艳的脸孔在谈笑间熠熠发亮,加上生动不忸怩的表情,的确相当吸引人。
“是,我尽量就是了。”方雅娴不禁笑出声。和徐若葳相处久了,倒觉得身边多了一个妈似的,衣食住行都要管,但她却甘之如饴,因为她的父母都住在南部,而她两个月才回家一趟,能有个人在耳边唠叨,感觉很亲切。
徐若崴看着方雅娴那富古典气质的五官,不禁看得痴了:“唉,如果我是男人就好了,一定会把你追到手!我很同情陆尧光,碰那么多次钉子还不肯死心,他真是为你疯狂了。”
方雅娴瞠她一眼:“你又来了,想害我吃不下饭吗?”
小妹送上两人的食物和附送的饮料,徐若葳先吃了几口才口齿不清地说:“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快吃吧!你已经够瘦了,多吃一点,要不然伯父、伯母会怪我没好好照顾你。”
“是,老妈。”她打趣地唤道。
“去你的,要是我嫁不出去你就完了,到时你得负责帮我找个老公。”
“那还不简单?我大哥怎么样?”他人虽然太过死板又老实,可是我看你们相处得也不错,不如凑合凑合如何?”方雅娴也很烦恼大哥明耀。他二十八岁了,至今还没个女朋友,这也难怪,以他保守的个性,要他主动追女孩子,打死他也不敢。他完全承袭父亲的个性,温柔有余,迫力不足,爸妈想抱孙子只怕还有得等了。
徐若葳脸颊倏地烧红,送她一个白眼:“除非他鼓起勇气来追我,不然我是不会抛下女性自尊去倒追的。”
“意思是你对我大哥真的有意?”方雅娴试探地问道。
她脸上的红晕延伸到颈子下了,别扭地嚷:“拜托,我们可不可以跳过去不要谈了?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方雅娴,心里已经存数。若葳的外表虽然大方、开放,内心却相反。别人以为她必定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可是据自己的观察,她虽有许多男的朋友,却没有所谓的男朋友,生活十分正常检点,是大家误会她了。
方雅娴专心地吃着盘内的意大利面,一个约三四岁的小女孩跑到桌旁忽然跌了一跤,皱着鼻子、蓄集眼泪正要哭起来。
“来,阿姨抱抱,不要哭喔!乖,阿姨疼喔!”方雅娴抱起那小女孩,疼惜地哄道,细心地为她擦掉膝盖上的灰尘,才要小女孩别哭。自己的声音反倒先哽在喉间出不来。
“阿姨,我不疼了。”小女孩马上冲着她笑。
那小小的身躯,身上发出的奶香味再次惹得她泪眼婆娑、鼻端酸热,连心脏也整个揪紧了;她那可怜的孩子,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走了,让她连去回忆抱着的滋味都没有。
“阿姨羞羞脸,大人还会哭。”小女孩天真地刮着脸颊笑道。
一名少妇走上前,连声道歉:“对不起,小孩子就是贪玩。阿妹,来,妈妈抱你去睡午觉,对不起,小姐。”她正是店里的老板娘,可能刚才在厨房忙,才无暇照顾小孩。
“没关系,不关她的事。”方雅娴强抑住伤感力地吐出字句。
徐若葳递了张面纸过来:“以后我们不要再到这家来吃了,每来一次,你就哭一次,还真像那个林黛玉,你真打算用尽一生的眼泪来哀悼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伯父伯母想一想,他们很担心你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已经够不孝了,不能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点理智我还有,未来的事我会好好安排的。”
“这才对。快吃吧!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草草地吃完饭便去结账。
来到公司大楼门口,一位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