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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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明夷-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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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咧咧。

傅雁书忖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会多死几只蟹?只是邓沧澜治军严整,向来秋毫无犯,他更是个模范军官,虽然这些渔民说话不好听,他仍是和颜悦色。上了邓沧澜的座舰,他向邓沧澜禀报此事,邓沧澜沉吟半晌,道:“真是渔民?”

傅雁书道:“应该是。我问了问,他们说得头头是道,不是老于船上真正的渔民,是答不上来的。”

邓沧澜想了想,又道:“纵是渔民,也难免会是细作。既然封了海,就不能放出一个漏洞。”

傅雁书心下一凛,忖道:邓帅说得是。就算他们真是渔民,现在战事连绵,也只能狠狠心了。但要狠心让这些渔民血本无归,他仍是有点不忍心,便道:“邓帅,能不能……”

邓沧澜道:“什么?”

傅雁书道:“邓帅,我想我军在海上反正也要补给,就不妨向这些渔民将这些海蟹收买下来,也好给军中弟兄们改善一下伙食,如此岂非一举两得?”

买些海蟹充作军粮,虽然有点异想天开,倒也不是不可行。邓沧澜笑道:“这样便是最好。你去吧,不用太苛刻了,价钱上给他们多一点也无妨,他们出海捕鱼亦不容易。”

傅雁书见这事完满解决,大感快慰,便回到渔船上。此时那老者还在等着,见他回来,便上前道:“长官,能让我们过去吗?”

傅雁书道:“元帅有令,封海之际,一律不得放行。”

一听不得放行,这些渔民又鼓噪起来,傅雁书伸手止住他们的鼓噪道:“我们也知道诸位老乡辛苦,所以就干脆将你们一船之蟹都买下来。老乡,请你报个价吧。”

这话一出,这些渔民全都不说了,看着那老者。那老者看了看傅雁书,显然也不曾想到傅雁书有这提议。半晌,忽然一口痰吐在甲板上,骂道:“你们吃得起吗?”

傅雁书听他出言不逊,不由一楞,心想:你这人脾气真够坏的,大概以为我要压价买你的蟹。他陪着笑道:“老乡,您误会了,我是说由您开价,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谁知他说得客气,那老者更为恼怒,指着傅雁书道:“丢你妈!你们这些北佬,来我们五羊城舞刀弄枪,还想吃老子的蟹?老子就是死也不卖给你们!”

傅雁书见自己一番好心反被这老者一顿破口大骂,不由觉得委屈。只是他仍是赔着笑道:“若老乡不卖,那也无妨,去刺桐港发卖便是。”

老者听了更是跳脚骂道:“刺桐刺桐,运到刺桐,一船臭蟹卖给谁去?”他转身对别的渔民道,“把船卸了,全丢到海里,就当放生了,也不给丢他妈的北佬吃!”

这老者脾气如此之坏,傅雁书当真始料未及。待见他们果然把一船海蟹卸进了海里,看着那些肥肥大大的海蟹八爪爬挲,全都没入海水,周围水兵不由暗咽口水,心道:打上来也不容易,能卖给我们有多好。可是这些渔民死也不卖,东平水军治军又是严厉,谁也不敢阻止。等这些渔民卸完了蟹,那老者还在骂骂咧咧,说道:“叫你吃!叫你吃!长官,你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刺桐港不成?”

对这些渔民的强项,傅雁书心中实是颇为恼怒。但他深知军令森严,自己也不能真个把他们如何,只是陪着笑道:“老乡,那请自便。但请不要回五羊城,否则就不要怪我军不客气。”

丢完了蟹,那些渔民骂骂咧咧地掉头北去,定然暂居闽榕省去了。傅雁书要防的是这些渔民是五羊城派出的耳目,回去定要报信,见他们既然转道北上,便概不留难。

这件事只算得一个小插曲,但就算邓沧澜和傅雁书,也猜不出这其实是郑司楚计策中至关重要(W//RS/HU)的第三步。

第一步,是反间计,借秦融之口来欺敌,让东平水军将押舱沙包搬上甲板,全力防御空中攻势,第二步便是宣鸣雷的冲阵。本来郑司楚计划是用螺舟潜入东平水军脚下,在邓沧澜的中军下定位,但邓沧澜用铁脚木鹅守住了阵势,螺舟无法进入,所以宣鸣雷只得孤注一掷。他真正的用意,正是在邓沧澜的座舰前砍断的那根缆绳。

看去只是平平常常的缆绳,其实水底系着的是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极大米糕。米糕为蟹类喜食,渔民捕蟹就都用米糕为饵,郑司楚小时住五羊城,也曾经带块米糕去海边钓蟹玩。用线丢一块米糕下去,捞下来就是好几只海蟹。宣鸣雷将米糕沉到了邓沧澜座舰之下,正是为的是引诱海蟹过来。只是近海的海蟹越来越少,因此郑司楚早在那一回伏击队出发之后就已着手此事,交待了一批渔民出海捕蟹,要他们尽量多在海上逗留,非要七月之后方归。因为他算定,邓沧澜在六月底应该能够抵达五羊城,这个时间一定要拿捏住,不能早也不能晚。

海蟹是为了定位。因为接下来的第四步,乃是最关键和最艰难的一步。在东平水军未至之时,海面如此宽广,谁也说不清他们会在何方海域扎营,只有等他们到了扎下了营,才能实行下一步。七月五日晚开始,每天入暮,五羊水军开始了连番攻击。这次的攻击目的只是吸引北军注意力,不让他们注意身下,但攻击仍是扎扎实实。就在水面激战的同时,五羊城螺舟队尽数出发,在水底潜行到东平水军阵前。

这是最难的一步。五羊城地气和暖,竹子生得又粗又大,郑司楚已经准备了大量粗竹,将竹节打通,外面再缠以带胶布匹防裂,成了无数水管。这些管子由螺舟队拖至海底,再由水鬼队铺设成长长一根。因为五羊城紧贴大海,渔业极为发达,陈虚心当初曾将螺舟改良,建成一种螺屋。这种螺屋下设出水口,渔民可在水底出入,相当于在水底设了个换气的点,这样大大增加捕捞效率。郑司楚在展示厅看到这螺屋时,便想到了可用于此计,这样水鬼在水下作业,就可以直接在水下换气,不必浮出水面。但饶是如此,此行仍是既危险又艰难。从七月五日开始,距东平水军大阵三百步外开始铺设,水鬼队全力出动,至七月八日,铺到了东平水军阵下。

接下来就越发艰难,因为不论是螺舟和螺屋,被东平水军的铁脚木鹅挡住,都不能进入,水鬼队只有从阵外换气,然后轻身游过去。这一趟真是艰辛无比,数百水鬼队脚绑重物,在海底拖着竹管潜行,又不能被上面的东平水军发觉,不然深水雷就要投下来了。直到七月十五日,才铺成了五条通道。本来郑司楚想铺七条,但水鬼队损失实在太大,有气憋不上来,活活溺死海底的,这十天作业,五百水鬼队竟然损失了一百余人,而且时间也将要来不及了。海面上这等交战,本来只为吸引对方注意力,可战事却不由人控制,越打越激烈,海面战舰还不能随意脱身,结果虽然互有伤亡,但五羊水军的损失要大得多。

七月十五日,郑司楚决定,就以这五条通道对接,接下来便等着天时相助,发动最后一波攻势了。

这也是决战的时刻。

第19章 燃海之火

共和二十二年七月十六晚,海风猎猎。月上中天,海风越来越大,天上浮云被一扫而空。

这一天,宣鸣雷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他这些天一直在养伤,好在申芷馨常来看他,陪他弹弹筝、说说话,倒颇不寂寞。这一晚见海风大起,宣鸣雷心绪已然大佳,道:“申小姐,走,我们出去坐坐。”

申芷馨正在给他剥一颗荔枝,见他要出去,便道:“宣将军,现在风这么大,不要紧吗?”

宣鸣雷笑道:“好风正当时,不在此刻一观,抱憾终生。”

申芷馨抿嘴一笑。宣鸣雷走到外面,见海上风浪渐起,更觉快意,指着海面道:“申小姐,五羊城转危为安,就在今日。”

申芷馨虽知他们在谋划攻击北军之事,但见他心情这般好,也受他感染,笑道:“那全是宣将军你的功劳。”

宣鸣雷摇了摇头道:“不然。此番战事,全是郑兄之功,我不过是个走卒罢了。”

申芷馨撇了撇嘴道:“司楚哥哥就会板着个脸。”

她也去看过郑司楚,但郑司楚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去了三次,三次全没碰到,她也索性不去了。宣鸣雷披襟当风,只觉胸中豪气似要裂胸而出,长声笑道:“申小姐,如此良夜,不高歌一曲,真是枉为人一世了。”

申芷馨道:“你还会唱曲子?”

宣鸣雷笑道:“是啊是啊。申小姐,麻烦你帮我把琵琶拿过来吧。”

申芷馨转身进屋拿出了那面琵琶,宣鸣雷拨了两下弦,高声唱道:“快哉风!把红尘扫尽,放出一天空。银汉崩流,惊涛壁立,洗出明月如弓。会当挽、轰雷掣电,向沧海、披浪射蛟龙。扳倒逆鳞,劈残螭角,碧水殷红。”

这半首《一萼红》在这大风之夜里唱来,极是应景,除了天上是一轮明月,而不是明月如弓。申芷馨听得圆睁杏眼,心道:宣将军看似粗豪,原来多才多艺,而且,他对音律如此精通……她自己极好音律,郑司楚的笛子吹得好,她对郑司楚的好感也大为上升。但郑司楚也仅是笛子吹得好而已,对音律远不如宣鸣雷这般一法通万法通,样样拿得起来。就说这唱曲,要郑司楚唱来,虽然他说话亦是清亮,但开口一唱,准是一副破锣嗓子。

宣鸣雷刚唱得半首,身后却响起来郑司楚的声音:“宣兄,好兴致!”

申芷馨一听郑司楚来了,脸不由微微一红,低声道:“司楚哥哥。”宣鸣雷却笑道:“郑兄,你来得正好。邓帅现在应该已将战船联接起来了吧?”

海上扎营,船只一多,若不相互联接,风浪大时就会互相撞击,伤损不可收拾。何况,东平水军底舱压舱的沙包全搬到了甲板上,底盘既轻,颠簸更甚,因此这种大风天只有相互联接一途。郑司楚道:“细作来报,正如宣兄所料。”

“攻击何时发起?”

郑司楚眯起眼看了看天道:“看样子,到今晚戌时,他们将联接完毕,到时就是进攻之时。”

这半个多月以来,死伤了不知多少将士,为的正是这一战。宣鸣雷道:“还有,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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