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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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明夷-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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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补给,足可应付数月之用,这也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波折罢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一战必胜,若不能胜,恐怕明天的太阳就得从西边出来了。胡继棠在中军帐外看着周围景色,心里想着。

再向前推进,大约二里半左右,大军就该扎下营来了。本来依胡继棠的意思,主营应该扎得更近一些,但毕炜警告说五德营会以飞行机载火药轰炸,如果离城太近会很危险,因此最后定下来为二里半。本来依毕炜的意思还要更远一些,可是太远了,从主营出发攻击就会相当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城下,加上主营本身也要连绵一里之遥,辎重补给运输都会相当辛苦。十来里路,就算是一般行军,两个时辰也足够了。最危险的便是扎营的这段时间,五德营很可能以逸待劳,趁共和军立足未稳杀来。胡继棠不由暗自窃笑,他让方若水带了一万仆固部打前锋,也正是为了这一点。五德营与仆固部肯定有过联系,如果他们交上手,仆固部只怕不肯真个出力。但五德营如果偷袭,让仆固部士卒有了死伤,双方便也结下深仇,以后再不会留手了。让方若水带的一万远征军,真正用意其实是为了监视那一万仆固部。同时把仆固部分为两部,另一万留在中军,又是为了防备跟随方若水前去的一万仆固部士兵反水。

大统制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毫无破绽。胡继棠接到大统制的密令后,多少还有点担心。毕竟战况千变万化,难道真能按大统制说的一步步实现?只消有一步出现意外,后面就要全然不同了。可是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全在大统制计划中。征战至今,唯有这一战最为轻松,仿佛自己只是一支笔,大统制握着这支笔在作画而已,根本不必多想什么。

“胡元帅。”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胡继棠扭过头,却见中军王如柏站在身边。他道:“如柏,有什么事吗?”

王如柏是他的得力助手,这一次奇袭思然可汗,便是王如柏的首功。他上前一步,小声道:“胡元帅,仆固部众有些异动。”

胡继棠眉头微微一动,“是吗?看来要宴请思然可汗了。”

这也是大统制密令中的一条。拿下思然可汗后,便不能把他放脱手,不过要隔一段时间以思然可汗的名义宴请仆固部诸头面人物,以释其疑心。他原本还担心思然可汗不肯合作,没想到此人空长了一副威风凛凛的相貌,简直跟个白痴差不多,表面上共和军上下对他恭恭敬敬,他就再没有什么反抗的念头。能解决仆固部,第二大功倒是这思然可汗的。胡继棠顿了顿又道:“方将军一部进展如何?”

“正在出发,一切顺利。”

方若水此时也觉得一切顺利,甚至太过顺利了。只是他总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种下了隐患。

如果只是为了解决五德营,根本不需依靠仆固部。军队的战力并不是随着人数增多而增加的,夹杂了一支不太听号令的队伍,指挥起来不能得心应手,反而不得力。只是这一战是为了彻底解决整个西原,那么也只能这样了。

他看着周围的胡人部队,心里更添了几分不安。仆固部的五明王六长老倒没有什么异样,但士卒总有点骚动迹像。这些桀骜不驯的胡人,当有异族人来指挥他们时,他们就有种本能的反抗之意。可是胡继棠似乎轻看了这一点,只认为将思然可汗、赫连台吉和五明王六长老诸人都笼络住了便什么事都没有。如果说兵势如巨石,这会是磐石碎裂的细缝吗?

方若水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实在有些不吉利,何况他也知道,仆固部士卒之间虽然在传说共和军有将他们当替死鬼去与五德营作战之意,但上有思然可汗,下还有一万兵都在共和军中,自己带领的一万远征军是不可能会当真骚乱的。可是,万一真的起了骚乱,胡继棠将一万仆固部士兵留在中军,等如埋下了一个心腹之患……

方若水已不敢多想了。自己虽然是共和国第三上将军,但论地位,上面有第二上将军毕炜,论亲疏,自己也远不及胡继棠受大统制信赖,又何必多此一举?即使是丁帅,最终还不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一想到最终竟会被斩首而归的丁亨利,方若水心里便如刀绞一般。早在五羊城七天将时期,他与丁亨利都是陆经渔的弟子,两人之间的交情也相当不错。当丁亨利叛逃时,方若水也曾大惊失色,怎么都不明白丁亨利叛逃的原因。丁亨利坚定信奉共和制,当年在最艰苦的时候都不曾动摇,现在共和国已经成立了,难道他反倒要叛向当年的对手?想想也绝无此理。可是方若水并不曾把这话说出来,因为在他心中,对大统制的恐惧已是根深蒂固。可是现在,他又想到了丁亨利。

丁亨利为什么不惜身败名裂,也要逃出共和国?这个共和国究竟有什么让他最终无法忍受的事?

方若水又摇了摇头。他只觉自己的前额简直和裂开一样疼痛。他是个武人,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在战阵上取胜,对于这些,他当真不曾多想过。但现在他对自己也有点怀疑了,难道长久征战得来的经验,最终也未能理解大统制的真正用意?

胯下的战马这时轻声打了个响鼻,那是队伍行进已轮到中军了。方若水夹了夹马的两肋,对周围的亲兵喝道:“大家跟上。”

两万人的行军,足以扬起漫天灰尘。方若水在行军时,生怕会遭五德营偷袭,因此他传令下去,行军求稳不求快,反正也只有十里路,用不着太快。

两个多时辰后,前锋已抵达预定地点开始扎营,方若水抵达时则已是近三个时辰后的事了。他到达时,营帐已扎得差不多。方若水一军要担负起为全军开路之责,因此扎营帐就不是易事。不过方若水一军向非弱者,这些士兵的动作很快,树起的营帐也全都整整齐齐,很是坚固。相比较之下,那些仆固部的胡人虽然平时住的都是帐篷,扎营却还不及共和军的快而整齐。

当方若水抵达时,几个正在监督巡视的军官过来见礼。方若水点了点头,道:“此处距五德营只剩二里半了吧?”

一个军官道:“是。方将军,若是出了我军营帐,还能隐约看到他们的城池。”

在中原,因为地势高低起伏,在离处望出去十几里地也不稀奇,但在平地上往往看不了多远。西原一带一马平川,虽然也有些小山,但大多平坦,以至于一眼望去,四周尽是绿油油的草地望不到边。方若水一时兴起,道:“走,去看看。”

营地大门已经扎好了。他们一行人一走到门边,方若水便看见远处隐隐有座城池。他眯起眼道:“那就是楚都城吧?”

边上那军官道:“是。”

楚都城不算很大。与中原那些名城相比,这楚都城实在排不上号。但在西原,这个小城却显得如此突兀,简直就像一块生了根的顽石。不知为什么,方若水明明知道这个城里的都是敌人,他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了一阵敬意。

在那里,还有陈忠。他想着,可是他心里真正想到的,却是曹闻道。

曹闻道可谓是他宿命中的对手。还是很久以前,他曾与曹闻道有过一次单挑,两人铢两悉称,但那一次曹闻道行险用了一招落马分金枪,自己被他在背后抽了一枪杆。后来屡有交手,两人总是互有胜负,但再也没有单挑了。到了天炉关前,自己攻破关门时,曹闻道带人冲了出染,杀到自己跟前挑战,但方若水那次依然心有余悸,没敢和曹闻道单挑,只是曹闻道最终杀不透重围,拔刀自尽,那一战也成了他的落幕之战。而曹闻道死后,五德营的耆老也只剩了陈忠一人。

都已经老了。方若水想着。那座城,虽然是敌人的,却也仿佛带着自己少年时的记忆。陈忠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他们逃到了这人生地殊的西原,筑起来的城也以“楚都”为名。

方若水的心头,升起了一种异样的凄楚。他转过身,大声向一个亲兵道:“小汪,去请失离大人和仆固次大人过来,商议攻城之事。”

编入方若水队中的仆固部士卒有两个首领,一个叫仆固次,另一个名谓段勿干失离。仆固部共有六姓,分明为仆固、赫连、步六狐、贺兰、乞陆、段勿干,仆固次是思然可汗一宗,而段勿千失离却没有靠山,全然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打上来的,方若水一见这两人,便知段勿干失离比仆固次要可靠多了,那亲兵答应一声,打马而去。

二里半,对于骑兵只是一蹴而就的距离。在方若水遥望楚都城的时候,楚都城上的薛庭轩也在用望远镜看着共和军的阵地。虽然看不清来视察的那共和军军官是什么人,却也看得出定是个高级军官。

“薛帅,要开打了,趁他们立足未稳去突袭吗?”刘斩在一边跃跃欲试地说。

五统领中,文士成已被秘密派遣出去,城中只剩下仁、义、信、勇四统领。作为继承了曹闻道位置的刘斩,他似乎把曹闻道那种超过常人的战意也继承下来了。薛庭轩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道:“敌军章法森严,兵力也远远超过我们,现在去只能自讨苦吃。”

刘斩的想法,薛庭轩并不是没有产生过。如果能够趁敌军立足未稳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样撼动敌人的根基,一层层传递下去,纵然敌军众多,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可是眼前这个敌人不焦不躁,从扎营开始,就如同一根钉子般深深钉下了,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行动,偷袭这样的敌人,肯定不会有好处。

共和军的先锋是方若水。在天炉关时,方若水一开始久攻不克,薛庭轩对他也颇存轻视。不过几年过去,他已清醒了许多,明白任何敌人都不可轻视,何况这个曹闻道将军的宿敌方若水。方若水最大的长处便是治军严整,很难冲动,当初以曹闻道的骑兵队如此强悍的冲击力,冲入方若水营中后便如石沉大海,不要说现在的楚都城了。

现在的五德营,每一个人都是最宝贵的财富,任何损失都可能会是一场无法承受的灾难,因此当看到共和军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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