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红尘,又有什么是不变的?在众人都不停的变,追随的主君,更迭的目标,变幻的爱人,少年那美丽又脆弱的情怀,好像枝头盛开的花朵,充满空幻的美丽,却禁不起风雨,一夜凋零……什么是千古一瞬永远不变的。
你……又怎可免俗。
彼时,等我明白那酸涩的,滑落到嘴角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我悠悠地想。
天祥,你凭什么,要这么久不变,你可知这样的执着,会叫人嫉妒,叫天也妒恨的,这雷厉风行的嫉恨下来,会换得怎样的血色结局,我不愿想。
所以,天若有情尽白头,人间正道是沧桑。
四十五章 约见西伯
得了我要出行的吩咐,梅伯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已在整装待发。
这边却又有人来传信,我低眉看时,——却是意外,居然是西伯侯姬昌,邀请我去他的囚禁地羑里一叙。
我反反复复看着手上那请帖,自从长街一别,便将此人忘在脑后,不料他竟然有心还记得我。
眼前出现那白胡子老头的胖墩墩模样,正自沉吟,却听得梅伯在旁说:“自从西伯侯到了羑里之后,羑里城人人欢喜,口称圣人到来,着实风光无两。”
我瞅了梅伯一眼,伊的脸上又露出那种类似崇敬般的神情,看样子上次西伯侯放的雷不够,梅伯还没有被完全雷倒。
我心头暗笑,想自己既然打算去寻灵珠子,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朝歌,索性在临走之前,去探望一下那老头也好。
他再风光无两,也是被天子囚禁,又有什么值得称赞,真是可怜而已。
心念一动,做了决定,梅伯领会,立刻拔腿回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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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居住的地方,果然不同凡响。
才踏入羑里,便觉得民风大有不同,一派朴实平和。
梅伯在前,我跟余先生跟在后面,入了西伯侯的府邸,老头穿着宽敞大衣,飘飘然很有气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唤我:“清流小友,来来来……”
伸手来拉我的手。
一点疏离感觉都无,仿佛我认识他千年。
我立刻将双手背在身后,不露声色躲过他伸过来的那只手,余先生却已经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了西伯侯的胖手,笑道:“余某早就听闻西伯侯爷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幸何如之!”
满面堆欢,就好像真的见到偶像似的,拉着西伯的手大力摇动。
我瞠目看了余先生一会,觉得真的应该对他另眼相看。
姬昌愣住,随机看着余先生忽然一笑:“这位先生风姿超凡脱俗,未请教?”
余先生收手,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承蒙侯爷下问,在下姓余,闻太师府中一籍籍无名的小幕僚而已。”
姬昌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忽然露出诡异笑容:“不错不错,籍籍无名,超凡脱俗。”没头没脑称赞了两句,重又看向我。
“清流小友,里面请。”他伸手做了示意动作,我这才迈步入内,身子右侧是余先生,左侧站着梅伯,姬昌没处可走,只好委屈地前面带路。
时近五月,天气逐渐炎热,姬昌在花园的凉亭中设了几色果子糕点,招待我们。
梅伯得见偶像,却因为太过激动,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用眼睛默默地表达倾慕意思。
我虽然能说,却不得开口。
余先生却对桌子上的糕点表露出巨大的兴趣。
姬昌的眼睛,一会儿在我身上停住,一会看看我身后的梅伯,过了片刻,却又落在余先生身上,似乎在思量什么。
四个人,倒有两对是不开口说话的。
气氛沉闷到死,我俨然快要睡着。
幸亏余先生很快地从糕点迷醉之中醒过来,不然的话,尴尬百分百。
“贤侯大人,在此地住的如何?远离家乡,可还适应吗?”余先生深情慰问。
同时捻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似乎那糕点很和他的意思,此人微微陶醉的眯起眼睛,嚼了一会,舌尖微微舔起嘴角。
我正捏着一杯茶想事情,看到这动作,手头一颤,茶水晃出一些。
梅伯即刻上前将杯子接过,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块手巾,帮我擦拭被茶水湿了的手。
我再认真看向余先生,却见那人却已经重新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糕点也已经不见,吃的真快。
姬昌的眼睛转了转,对着余先生说:“承蒙百姓错爱,天子关照,姬昌住的还算不错。”一派官方言语,滴水不漏。
余先生拍拍手,又道:“听说西伯对于占卦之术甚有研究?”
姬昌面露笑容:“那只是无聊的时候弄得,余先生也有兴趣么?”
梅伯收了巾子,闻言总算能插上嘴:“既然侯爷精于此道,不知可否替众人算上一卦?”
我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
姬昌却笑得开心,一口应承:“这又何妨。”
说着,即刻从身上掏出两面物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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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上移,温度逐渐升高。
高墙碧树绿池塘,微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
亭子内四个人却忽然都好像哑了。
原因是方才姬昌说的一句话。
他瞅着桌子上刚刚占卜出来的卦象,说:“怪了怪了,三位明明坐在此地,跟姬昌相谈甚欢,但卦象显示,……竟然……无一个是人。”
四十六章 结拜
日影上移,气温逐渐升高。
高墙碧树绿池塘,微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
亭子内四个人却忽然都好像哑了。
姬昌瞅着桌子上刚刚占卜出来的卦象,说:“怪了怪了,三位明明坐在此地,跟姬昌相谈甚欢,但卦象显示,竟然无一个是人。”
他抬起眼看我,那淡色的眼睛,却无任何惊异表情,似乎此事司空见惯。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头却已经暗自震惊非常。
三个人,指的当然是我,梅伯,跟余先生。
西伯的卦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过,我就罢了,如果说梅伯不是人,应该指的是我将他本应该折断的寿数挽回之事,也算正确,那么,余先生呢??
我心头一动,转头对上余先生双眼。
却看他正忙忙地调转眼光,似乎方才正看着我,此时却望着姬昌,笑说:“侯爷这卦可真是奇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吗。”
他非常不客气的把责任推到姬昌身上。
姬昌却不生气,也不恼怒,只是伸手捋着细碎的胡子,云淡风轻地说:“姬昌最近闲来无事,潜心研究卦象,此卦是由伏羲八卦,反复推明,变成六十四卦而来,中又分三百六十爻象……说来应当绝无疏漏,不过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以失手么……倒也说一定,不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诡的卦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余先生亦正色说,“不过,在下倒是有兴趣知道,除此之外,侯爷您可还看出什么来了?”
刚被人说“不是人”,他居然一点影响都没有,不死心地追问。
我瞅了一眼梅伯,后者正呆立原地,似乎愣住。
姬昌眼睛眨了眨,略带促狭说:“我还看出,我这位清流小友要远行,但是,……不宜出行。”
我心头一震。
余先生善解人意地问:“不宜出行?却是为何?”
姬昌严肃地说:“卦象甚是凶险,清流小友若是出行的话,恐怕会掀起滔天波澜,后果难以料想。”
“侯爷会否夸大其词?”余先生笑吟吟地。
姬昌摇了摇头,忽然大发感慨:“一个将死不死的生魂,一个命定乾坤的皇者,一个却是似是而非的……”
他正要继续抒情下去,余先生跳起来:“咳咳,侯爷,您还是说些实在的比较好,如果这趟我们必须要走的话,〃奇…_…書……*……网…QISuu。cOm〃需要注意什么,您可算出来了?”
姬昌望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算出来了。”
余先生说:“愿闻其祥。”
姬昌慢悠悠地说:“远离水,一切的水,湖水河水尤其是……海水——这是对清流小友说的。如果要避免可怕的厄运,就听这句话。”
我当然听到。
可我不曾挂在心上。
这一趟我是势在必行,所以无论怎样的厄运,都不会阻止我的脚步。
我所感兴趣的,是姬昌的前一句,那被余先生打断了的一句话。
“一个是将死不死的生魂,一个是命定乾坤的皇者,一个却是似是而非的……”
生魂是指梅伯,皇者是我,似是而非的……什么?
当然是说余先生。
我瞅着身旁笑得清雅可人的老余:你究竟是似是而非的什么?
方才姬昌要说的时候,你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跳起来阻止。
可是他不看我,眼睛一会望着姬昌,一会看着桌上点心。
我察觉不到他身上有任何妖气,亦或者邪氛。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身上,也没有人气。
没有丝毫的红尘中人所有的气息。
若是细细探究,反而会给人一种奇怪的舒服的气息,类似……
“公子,姬昌老爷说的,您可听到了?”
正在考虑,余先生忽然对我说。
那双眼,宛如亭子下的湖水般闪烁生光。
我只好点了点头。却觉得在他双眸的注视之下,隐约有种奇怪的压迫感。
此时姬昌忽然跳起来。
我,梅伯跟余先生一起看向他。
姬昌意气风发地说:“对了,差点忘记正事。”
“嗯?”余先生惊奇,“姬昌老爷有什么正事?”
连梅伯亦露出好奇神色。
而姬昌笑眯眯地望向我,宣布:“正事就是,我想要跟清流小友结拜。”
亭子内顿时又是一片惊人的寂静。
除了姬昌仍旧是意气风发的西伯侯姬昌,满面红光,胡须飘动。我,梅伯跟余先生都觉得有一股莫名的虚幻感,慢慢地在初夏的太阳底下弥漫散发开来。
卷二 纵横,东海龙宫
四十七章 随风而来
姬昌说要跟我结拜。
甚至不用我开口,余先生已经跳起:“啊,这怎么使得,侯爷,您看我们公子的年龄,这般的年少青春,足够当您的……咳,咳咳。”
他总算悬崖勒马没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