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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姥姥常说,当你只注视着某一颗星星,才会觉得她特别明亮,其实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是一样闪耀的。”
“我不是说我比颜颜好,可是,她再好,也是别人的……”
小圆明显感觉到,在这句话出口时,耳朵旁的胸膛里突的一下,气流翻滚起来。徐子洋闭上眼,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小圆明白了,默默站起来,半边身子快没了知觉。她扶住钢管栏杆,走下台阶。每一步都是彷徨。
她一步一步抬腿落地,直到最后迈一步,停一步,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眼看就是最后一步台阶了,再继续,就是一马平川的水泥地,不会再有曲折,不会再有黑暗中每一步脚尖的试探。
爱情里所有别扭又幸福,心酸又甜蜜的情境,她都要一一告别了。暗恋从来都是爱情的极致,从来都大咧咧的谢小圆,也不得不抛开最后的精致情怀。
“你说——”
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猛然止步!耳朵死命拉长,一点点讯息也不敢放过。
“天上的星星都是一样明亮的,这是真的吗。”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整个脑子被泪水泡胀,只会点点头。
“只要……你微微转一个角度,就会看到的……”
小圆好不容易哽咽着说完,手捂住嘴巴,肩膀剧烈抖动。
“那么,你为什么不转呢。”
片刻静默后,徐子洋又喝了口啤酒,缓缓问道。
小圆放松了身体,平静下来,抬头望着点点繁星,一脸泪痕却极澄澈。“如果,我爱的星星已和他的织女星汇合,那我一定会转,即使是360度拧断脖子……我也会转的……”
虽然是以如果打头,小圆却说的极艰难,似是真的看见两颗星星交相辉映,唯独剩她形单影只,孤零零回到单行道上。
“谢小圆,”背后的徐子洋莫名叹息了一声。
“你究竟是有多笨,360度看到的东西有区别吗。”
小圆一顿,脸涨红,脚不安的踢着地面。他总是嫌她笨的……
“算了,”他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语气,还死慢死慢的又喝了口酒,明明罐头已经空了,还砸吧了一下嘴,似在品位舌头上的味道。
“那我就偏个方向,看看人类的智商到底有无下限吧,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徐子洋!”
谢小圆猛的转过身,眼睛因为愤怒和眼泪越发肿的成一条线。
“我告诉你,我不一定每次都会忍的!”
“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
小圆捏紧了拳头,好像两个饱满的大肉包垂在身体两侧,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她伤心的要命都要离开了,他还这么奚落她!
徐子洋一愣,怔怔的看着她,而后颇有领悟的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你还真是,从来都不叫人失望啊。”
庄锦玫仍旧一身丝质浴袍裸着光洁的双腿,斜坐在凌乱的原木桌上。午夜已过,可她睁着一双不愿睡去的眼,幽幽对着窗外夜色。
手指踟蹰了一会儿,终究没能抬起来抚上身体。这副躯壳连她自己都厌恶,不知是灵魂造就了这样的躯体,还是这躯体污染了灵魂。
千百次,她想抽离自己,灰飞湮灭也好,魂飞魄散也好,只求撇个干净。只可惜她庄锦玫终究修不成正果,即便这滚滚红尘不与她相干,做一个能演绎千般情缘却片叶不沾身的戏子,未尝不是件幸事。
忽的,笨重的脚步传来,是秃头胖甩着一身肥肉的气喘吁吁声。他一开门,看见桌上曼妙的背影,月光透进轻薄衣料,将个中情景都照个通透。顿时眼中精光大盛,刘彦举也不开灯,直直的朝她走去。熟稔的从背后一把揽住庄锦玫,双手在她胸前轻轻揉动,前档贴着她细腻的大腿不住蹭。
庄锦玫嘴角一冷,拍掉那只手,说:“我可没第三次机会了,下手不知道轻重吗。”他讪讪收回手,下身还不死心的隔着裤子一顶一顶,谄笑道:
“还不是为你跑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你啊,小姐脾气改不了,电影发行都到最后关头了,怎么又想起重新剪辑结尾,这得多花多少钱啊。”
庄锦玫任凭他搂在怀里上下其手,漠然听着“小姐脾气”一类的字眼,最后都落在铜钱堆里打滚。
“唔——”
她被一抬屁股,男人长驱直入,抱住她的身子开始哼哼起来。庄锦玫随着他杂乱的节奏摇摆,像片飘萍一样浮荡着,眼神还是空空望着窗外,心里对埋头在胸前的男人感到好笑。
果然,不过几分钟,他就败下阵来,徒劳的拥着她大口喘气。肥胖的肚子隔在两人中间,像是按了弹簧床平添几分喜感。
庄锦玫掰过他的头,照例摸着他的头发说几句熨帖的话。清落落的字词掉在桌上,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男人此番较真起来,猛一把推开她,转身从口袋里掏出药丸来。庄锦玫又竖起眉头,口气强硬起来:
“又是哪儿来的药,吃死你才好!”
刘彦举掌心里托着一颗小绿丸,在她眼前晃一晃。庄锦玫霎时赤了眼,烦躁的扭过头。
“嘿嘿,亲爱的怎么了,”他揽回她,“剪辑室要抢位,我就在那儿坐了一下午盯工。”刘彦举本就对艺术没任何好感,平时看电影寥寥,可下午打着呵欠扫过被他视为伪文艺实□的垃圾片,一下子清醒过来。
边说着,他边仔细观察庄锦玫的神色。
“亲爱的,没想到……我才是第一个上你的男人啊。”
庄锦玫猛的甩开他!忙乱的下了桌子连拖鞋也未穿,赤着脚急步走到隔壁房间,重重摔门!
刘彦举踱过去,敲了几下门,收敛了表情低声说:“兜兜转转,倒把自己也绕了进去,咱们或许是活该要绑在一起的,省得祸害别人了。”
他费力的屈腿坐下来,一地烟头多少天了也没打扫,任其碾落满地焦黄疮痍。就像他们颠簸的人生,怎一个乱字了得。
刘彦举叹息了一句,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继续说:
“我还真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吃不死人就好,反正都是叫人高兴的药。那年蹲了几天局子,才晓得没文化真是害死人啊。”
他又嘿嘿一笑,想着年少时真是想钱想疯了,英文字母都没识全就敢去卖进口黑药。他更没想到,这药踩碎了多少尊严,却又莫名拯救了多少迷途的灵魂。
“可我卖了这么多,怎么到你这儿就出了事,之前从来没人说过没效,回头客还不少。如果不是下午看了你本来没剪进去的镜头,我还以为当年是这群条子想黑钱,才找茬冤我来着呢。原来……是我真的摆了个乌龙啊。”
庄锦玫在没开灯的卧室中央站着,屋子里唯一的声响落进耳朵。想哭吗,不,她早就不配有泪。这副身子千疮百孔,连曾经以为最纯洁的一层膜也在刹那粉碎,现在她到底还剩下什么?
感谢老天爷还让她能做女人,身体里还有一个运转着的光滑圆美的子宫,可惜两年里被多少男人的枪林弹雨穿过,早就承载不了生命的胚芽了。
年少时最最鄙夷的血肉之躯,却是如今打拼的唯一资本,呵,庄锦玫冷笑,所以说做人切莫装13,真真要遭雷劈。
“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你这儿才有事,药一直是同一批,没有任何改变的……”
刘彦举还在唠叨着,一双猪头大耳摇来晃去,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
房里的她突然出声,听着声音似乎嘴角挂笑,而鼻子闷闷的。
“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的人很多,连最后的信仰都抛弃的人,很少。”
她何尝没有后悔过,可仍旧硬着头皮对自己说,我不后悔,不遗憾,我仍然用纯洁的处子血祭奠了生命中最后纯洁的情感。
她一厢情愿甚至是蛮横任性,偏执的要落红在他身上,即使这完全是一个人的仪式,她也痴魔了般要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终结全部动人傻白的情怀。
“谢小圆……徐子洋……苏瑞……庄锦玫……”
她怔怔的说着这些名字,这些被一颗绿色药丸串联起来的人。可他们或鄙夷,或彷徨,或悲愤,但始终未曾跨出那一步……按照谢肥婆的话来说,这就叫做亵渎。
最终,唯有庄锦玫,要去乞讨一分施舍,即使是肉欲之爱,也是爱,不是吗。
是吗?
她是要用做来表达爱,还是要用爱来尽情做,渴望能做了然有爱?
可惜,性于爱,永远只能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灵与欲,唯有在人类身上方能有完美的共存,否则“你俩真该去演动物世界”——谢肥婆在无数次撞见他们的活塞运动时,皱起鼻子下的判断。
这样的鱼水之欢固然也有享受,可她心知,这确实是最低等的快感。展颜和韩天齐在墙壁一侧的快乐,她曾亲耳听见。那声声叫到骨子里的酥麻,才是爱引领下的极乐。
“可是你说……为什么还有人会用了效果好,你那时不就说是听了展颜的介绍来买的,她没说不对劲吗……”
刘彦举咚一声把脑袋砸向房门,许久不做这样的脑力活动,他有点费力。
“他们的事,我再也不想听见分毫……”
庄锦玫窝进床里,拉上被子捂住头。这次她说的话,可字字属实。
地心引力
“哎哎韩天齐!别动啊,别动!你怎么比Nimo都难伺候!”
旁边的Nimo小人立刻发出赞同的咿咿呀呀声,顽皮的仰望着爸爸。韩天齐哭笑不得,只好不去理会儿子可爱的小胳膊小腿,乖乖举平了石膏臂在浴缸里坐直。
展颜好不容易站起来,给自己捶了捶了腰,额头已有细汗。浴缸里一大一小两个家伙,都是难伺候的主,累的她腰膝酸软。韩天齐有幸也用了回婴儿沐浴露,此刻头上顶了团柔白的泡沫,盘起的双腿里照例坐着Nimo小哥。
自打Nimo享受了次纯爷们儿的沐浴后,就再也不愿单独洗澡了,一见爸爸一副要准备洗白白的架势他立马一摇一摆跟进,哇哇大叫也要爬进浴盆里。
只听“噗通”一声,等展颜赶到浴室门口时,Nimo已经在水里乐的直扑腾了,韩天齐用一只手抬着小下巴,正鼓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