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继续来往吗?”胡小蝶问翁信良,“我意思是在大家都想的时候,仍然可以上床。”
“你可以找到一个好男人的,何必把时间花在我身上?这样对你不公平。”翁信良黯然。
“因为你不爱我。”胡小蝶咬着牙说。
“我不是。”翁信良冲口而出。
“算了吧!”胡小蝶扬扬手,“送我回去可以吗?”
翁信良送胡小蝶到门口:“再见。”
“你为什么不进来,你怕做错事?”胡小蝶笑着问他。
翁信良正想开腔,胡小蝶说:“再见。”,然后关上大门,她要比他先说不。过去的几天,她没有离开香港。
翁信良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门外。胡小蝶刚才不过故作轻松,他怎会不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洒脱的女人。翁信良常常觉得自己负她,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但,他始终要负一个女人,唯有采取先到先得的方法。他想起今天来看病的那头快将失明的导盲犬,觉得自己有点像它,已经失去辨别前路的能力,只会横冲直撞。
沈鱼与马乐在咖啡室见面,她很关心他和翁信良之间的事。她当然不希望翁信良知道她插手。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沈鱼问马乐。
马乐耸耸肩:“我和他?没事呀。”
沈鱼没好气:“果然是好朋友,说的话一样。你们真的没事?”
“没事。”马乐说,“翁信良真幸福,有一个这样关心他的女朋友。”
“我也关心你。”沈鱼说。
马乐苦笑。
“什么时候跟翁信良结婚?”
“这个问题很老套。”沈鱼笑说。
“首先用婚姻霸占一个男人,然后用爱情留住他。”马乐这样说,是怕翁信良会回到胡小蝶身边,他不能说真话,只好叫她早点结婚。
“你的论调真怪,不是先有爱,然后有婚姻吗?”
“有爱情未必有婚姻。”马乐说,“很多时都是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沈鱼反覆思量马乐这句话,他会不会向她暗示一些什么?
“没什么意思的。”马乐急忙解释,“我只是希望见到你们结婚。”
沈鱼失笑:“你会在我们的婚礼上演奏吗?”
马乐点头。
他们一起离开咖啡室,今夜天气很好。
“快点找个女人吧!我不想看见你老是那么孤单。”
“不是我不想,女孩子都看不上我。”马乐苦笑。
“不是看不上你,是你太好了。”
“如果我那么好,就不会形单只影。”
“太好的男人,女人不敢要。”沈鱼说。
“我知道我没有性格。”马乐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女人会到最后才选择你。”沈鱼说。
“那我会耐心等待。”
“有车。”沈鱼伸手截停一辆计程车。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再见。”沈鱼说。
沈鱼在计程车上又想起马乐那一句“功亏一篑”,即使他没有任何含意,他的说话,对她是一种启示。如果她要得到翁信良,便得用婚姻留住他。这是沈鱼第一次想到结婚。
翁信良早上回到诊所,一直想着结婚的事,沈鱼为什么突然想结婚呢?沈鱼从来不像一个需要结婚的女人。翁信良突然觉得爱情是一件很恼人的事。今天,有一头阿富汗雌犬来接受结扎手术,它那位富泰的女主人在一旁喋喋不休:
“做了结扎手术,是不是一定不会怀孕?”
“机会很微。”翁信良说。
“什么叫机会很微?”
“扎了输卵管的女人也有可能怀孕,我只可以告诉你它怀孕的机会很微。”
“左邻右里的狗都对它虎视眈眈呢,我不想它生下一胎杂种狗,它就是有点水性杨花。”富泰女主人颇为动气。
“哪有守身如玉的狗?”翁信良说。
富泰女主人一时语塞。
“它要留在这里一晚观察。”翁信良说。
富泰女主人走了,她身上挂的饰物在她走起路来时所发出的声响比这头阿富汗狗脖子上的当当(奇*书*网^。^整*理*提*供)还要响亮。翁信良把阿富汗狗放进铁笼里,他蹲下来,跟它对望,它疲惫地伏在笼里,它生育的权利被剥夺了,在无声抗议。
翁信良想,如果狗有爱情,它会比现在更疲惫。
翁信良吃过朱宁替他买的三文治,下午的工作很轻松,只有一头患了皮肤病的魔天使由主人带来求诊。
就在这时候,胡小蝶抱着叮当跑进来。
“你快看看叮当。”胡小蝶叫翁信良。
“什么事?”翁信良连忙替叮当检查。
“它这几天一直没有小便,今天早上小便有血,到了下午,动也不动。”
“你现在才带它来?”翁信良责备她,凭他的经验,叮当的生qi書網…奇书命可能保不住,“我要替它照X光。”
X光片出来了,叮当的膀胱附近有一个瘤。
“它患了膀胱癌。”翁信良说。
“吓?”胡小蝶吃了一惊,她以为只有人才会患膀胱癌,“那怎么办?”
“我要将它人道毁灭。”翁信良难过地扫着叮当身上的毛,叮当衰弱地伏在手术桌上。
“不可以。”胡小蝶哭着说,“不要杀死它。”
“它现在生不如死。”
“不要。”胡小蝶抱起叮当:“我带它去看别的医生,或者有人可以救它。”
“你不信我吗?”
“它陪我度过最灰暗的日子,我不舍得它死。”
翁信良心软,跟胡小蝶说:“这样吧,把它留在这里一晚,如果它可以捱过今天晚上,我便暂时放弃将它人道毁灭。”
胡小蝶含泪点头。翁信良将叮当放在一个藤篮内,他不想将它关在笼里,在它离开人世之前,它应该享受一下自由,况且现在它也无法到处走了。胡小蝶站在藤篮前,低声呼唤叮当的名字,从前它听到别人呼唤它的名字,它总是轻轻摇动两下尾巴,现在它连这个动作都做不来。
沈鱼下班后突然想起很久没有接翁信良下班了,也很久没有见过朱宁,自从对朱宁没有戒心,认为她不会爱上翁信良之后,她便没有找她。沈鱼买了一盒西饼,准备拿去给翁信良和朱宁。
胡小蝶从皮包里拿出一包骆驼牌香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不是换了牌子吗?”翁信良问她。
“哦,改不了。”
“你回去休息吧。”翁信良说,“今天晚上我会陪着它,回去洗个脸吧。”
“让我先抽完这根烟。”
沈鱼拿着西饼来到诊所。
沈鱼进来了,诊所里有三对眼睛同时望着她,包括朱宁、翁信良和胡小蝶。沈鱼认出胡小蝶来,她是那天晚上在急症室里的黑衣女子,她们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擦身而过,那时她正在抽骆驼牌香烟,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沈鱼对她印象深刻。本来在翁信良诊所碰到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可能刚好又有一头宠物吧,但翁信良的眼神实在令人怀疑,不知道是由于对沈鱼突然到来感到愕然,还是为另外一个原因,总之他的神态很不自然。
“沈小姐。”朱宁首先叫她。
“我买了西饼给你们。”沈鱼生硬地回答。
“你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看它的情况吧,胡小姐。”翁信良跟胡小蝶说。
胡小蝶狠狠地望住翁信良,她在这个女人面前,竟然跟她划清界线,称呼她做胡小姐。
“什么事?”沈鱼问翁信良。
“我的波斯猫快要死了。”胡小蝶不等翁信良开口,自己跟沈鱼说话。
沈鱼看见一头衰弱的灰白色毛波斯猫伏在藤篮里,它看来真是快要死了。沈鱼上前,伸手去抚摸它:“它真的要死吗?”
“是的。”胡小蝶说:“是一个要好的朋友把它送给我的。”
沈鱼:“你朋友呢?”
“他死了。”胡小蝶狠狠地盯住翁信良。
翁信良站在那里,毫无反击之力。
“死了?”沈鱼诧异。
“是呀!是患梅毒死的。”胡小蝶说。
沈鱼回头望着胡小蝶,难以相信她这么随便将一个朋友的死因告诉她。
“翁医生,我明天再来看它。”胡小蝶把烟蒂挤熄在一个随身携带的烟灰碟里。
“诊金多少?”胡小蝶问朱宁。
“明天再算吧!”翁信良说。
“再见。”胡小蝶跟沈鱼说。
沈鱼抱起虚弱的叮当,难过地说:“它真的快要死了?”
“是呀,它患了膀胱癌。”朱宁哽咽:“它从前好几次来看病还是很好的。”
沈鱼把叮当放到藤篮里,朱宁说:“从前好几次……”这头猫的女主人并不是头一次在诊所出现,翁信良早就见过她了,但为何那天晚上在急症室里,他们好象不认识对方?
“她抽骆驼牌香烟是吧?”沈鱼问翁信良。
“好像是的。”翁信良用针筒抽出止痛剂。
“我以为很少女人会抽这么浓的烟。”
翁信良替叮当注射止痛剂。
“是什么药?”沈鱼问。
“替它减轻痛苦的药。”翁信良说。
“她是不是就是那个抽骆驼牌的彼得?”沈鱼问翁信良。
翁信良将针管从叮当身上抽出来,丢到垃圾筒里。
“你说到哪里去了?”翁信良收拾桌面上的药物。
“我胡扯罢了。”
“沈小姐,西饼很好吃。”朱宁用舌头去舔西饼上的奶油。
沈鱼难过得想吐。
“我今天晚上要留在这里观察它的情况。”翁信良低头说。他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沈鱼,他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被揭穿了。
“那我先回去了。”
沈鱼冲出诊所,跑了一大段路,直至没法再跑下去才停下来,她忍不住吐了。一切好像在玩一个将有关系的事物连接在一起的游戏--抽骆驼牌从不现身的彼得、抽骆驼牌的女人、急症室的女子、诊所里充满恨意的女人,多个月来心神不属的翁信良,还有垂死的猫。这个游戏意味着第三者已经出现。
第四章海豚的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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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信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公文袋,公文袋里面的东西,是认识缇缇和沈鱼以前的一些私人物件,不方便放在家里。翁信良抽出一张照片,是胡小蝶抱着叮当在他家里拍的照片。那时的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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