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同情,东方长青几次看望了白雪,听取了她的不幸遭遇,决定帮助他。他找到自己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同学,请他免费代理白雪打了一场财产分害的官司,法院判决,白雪的前夫就把两个共同财产的一部分分割给白雪,其中包插那栋位于玫瑰小区的复式楼。官司胜诉的那天,白雪打了他的电话,犹犹豫豫地请他吃饭。在白雪的家里,白雪做了很丰盛的饭菜,静静地等着他。那晚,他们都喝醉了,白雪放声痛哭,那哭声让他不得不把她抱入怀中,从此开始了他们的爱的旅程。
此时,东方长青看着白雪,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笑了起来。白雪让他笑着有些害羞,说:“你笑什么?”
“一个人的才华,其实需要发掘。”东方长青答非所问地回答,那个想法却一下子成熟了。
“说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白雪娇憨地说。
远远的,可以看见城市像孩子的积土,在缁煦河边耸立着,再过十分钟,车就要进城了。东方长青心里犹豫起来,显然,这样带着白雪去市委大院,显然是不合适的。但他又不能叫白雪中途下车,这会伤害了她的自尊。东方长青踌躇着,脚下的油门却没有减下来。转眼间,小车进了城。就在小车一路风尘直奔市委方向的时候,白雪叫了起来:“东方,停车。”
东方长青慢慢地踩下刹车,车缓缓靠边后,停了下来。
“东方。”白雪举起双手,在脑后梳理着长发,含着幸福的微笑看着他。“你的考试及格了。”
“什么考试?”
“傻瓜,其实我想看一看,你有没有胆量把我带到市委去。”白雪娇声回答。
“那怎么不去了?”东方长青明知故问。
“我可不想让我的爱人有什么麻烦。”白雪说,幸福地笑着,突然弯过腰来在东方长青的脸上鸡啄米似地亲了一下,推开门下车了。白雪的胆子太大了一点,东方长青不禁四面看了一下,幸而周围没有熟悉的人。再看时,白雪已经走出了好远,把一个温柔的背影留给他。
第三章
东方长青没有直接就去现场。
如果排除在政协的这几年,东方长青也应该说是惯于官场了,在县里工作那些年,对于处理群体性事件,积累了一些经验。一般来说,群情激愤之下,任何个人去到群众中间,都会因为落入一种无形的孤单之中,而显得束手无策。这个时候去现场是愚蠢的,除了显示自己声嘶力竭的无能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东方长青把车停在离市委不远的松涛酒店前,自己上楼开了一个大的包厢,然后在会客室坐定,叫服务员泡了一杯茶来,先品了一口,才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胡嵩。电话响了几声,通了。胡嵩那头说:“局长,您回到城里了吗?”东方长青回答说:“快了,你到松涛大酒店等我,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吧。”胡嵩说:“我怎么扯得开身,都他妈的闹成一锅粥了,水长书记下了死命令,要我无论如何要保证常委会的召开,我正在守着市委的大门呢。”
胡嵩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手机里声音很嘈杂,吵吵嚷嚷的,看来场面不小。东方长青笑了笑,心想江水长书记不是信任胡嵩吗,倒要让他的这个亲信好好表演一下,看他能弄出个什么动静。又想,别看胡嵩口口声声叫他回去,说不定心里想的恰恰相反,巴不得他慢点儿赶到,自己好在市委领导的眼皮底下立点功,露点相。这么想着,就说:“那你辛苦一下,先抵挡一阵,我等下就到。”胡嵩果然就回答说:“放心吧,局长,您开车要慢点,安全第一,这里有我呢,翻不起什么大浪。”东方长青走到窗口边,向市委那边望去。松涛大酒店的位置高,从窗口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市委的大门。果然有不少人聚在那里,东方长青想象着胡嵩像门神一样堵在市委门口的样子,不觉好笑起来。
笑了一阵,东方长青就打另一个副局长苏易元的电话,电话通了,一通就听见里面乱嘈嘈的,苏易元一定也在现场了。苏易元刚开口叫局长,东方长青就用一种亲切的声音说:“易元,不要大声,你到一边说话。”苏易元那边马上就没有话了。东方长青笑了起来,苏易元是文化局最年轻的副局长,排名又是最后一个,平时让胡嵩给压着直不起腰来,早就有向自己靠拢的倾向了。近一年的时间,东方长青之所以对苏易元伸出的橄榄枝视如不见,主要是时机不到,如果别人一伸过来你就接了,苏易元就可能翘尾巴,以为自己离他不得,以后就不好管束了。再说,借钟馗打鬼,也得等鬼闹起来啊,不然钟馗不就没有用了?
东方长青听着苏易元手机里的嘈杂声,不由得想像起苏易元神秘地按捺着兴奋跑到一边找僻静处打电话的神情来,不禁发笑。果然,一会儿手机里响起了苏易元兴奋的声音:“局长,我跑到厕所给您打电话了,绝对安全,有什么指示您说。”东方长青故意压低声音,以无限信任的语调说:“易元,你能脱身不?如果能,你立即到松涛大酒店来,不要让老胡知道。”苏易元那头想都不想就回答说:“行,我就来。”
过不多久,苏易元一头汗水地跑了上来,东方长青连忙起身握手,说:“辛苦你了,易元同志,我这个局长在外面,让你来担当这些事,实在不好意思。”东方长青故意不说胡嵩,而说是苏易元单独担当,苏易元立即感激不尽,说:“局长,您真是太理解下级的苦衷了,能在您麾下工作,真是无比荣幸。”东方长青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态来,拍着苏易元的膝盖,说:“易元同志,看来我还是要向你作自我检讨呢,近一年来,我对你是了解不够,也使用不够,放手不够啊。”
苏易元的脸激动得红了起来,说:“局长,您不用那么自责。这样吧,您以后有什么指示,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您的期望。”
东方长青叫服务员给苏易元泡了一杯茶,问:“易元同志,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苏易元啜了一口茶,说:“还不是张忠民几个从中作祟,为头挑动这事来。”
张忠民是电影公司原来的副经理,前几年留职停薪在外面拉了一支工程队在建筑行业里混,在文化系统里多少也算个先富起来的人了,本来也就不靠这工资的,这次回来掺合这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正想着,苏易元说:“张忠民这个人,其实本质不坏,不过是为公司的职工们打抱不平,当年公司员工闹事时,江水长副书记亲自主持过大家开会,答应把全体员工转为事业编制,拿财政工资,后来又没有了消息,莫开明经理年纪大了,又是个蔫巴角色,靠他不住,员工就推举把张忠民抬了出来。”
东方长青听着,笑笑道:“如果没有一点利益关系,张忠民愿意把自己的工程放下来承这个头,恐怕没有那么傻的人吧。”
苏易元就笑,说:“局长英明,您真说到事情的点子上了。张忠民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别看电影公司效益差,工资都发不上,那是因为莫开明思想僵化,加上局里市里一些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真正去为全体职工着想。其实电影公司虽然效益不好,但地理位置却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方,全市有十六个电影院,哪个不是在繁华大街上?如果公司员工把张忠民推上了经理的位置上,不就有利可图了吗?”
东方长青不禁佩服起来,看来这苏易元虽然年轻,看事情还是比较透彻的。于是说:“易元,我之所以不叫老胡来,而把你叫来,你要知道我的意思。老胡这个人,工作是肯做的,但缺点也不少,爱显摆,也爱咋呼。这些都不说了,总之,我是信任你的,你说,如果把张忠民他们叫来,有没有把握把这场事情摆平了?”
苏易元得了局长的肯定,听到局长把自己放在了胡嵩的前面,不由得就想着表忠心:“局长,您放心,我会随时都拥护您,和您同进退。这个事,如果把张忠民他们叫来,是有把握的。其实张忠民他们的心思我也知道,他们知道闹这么一次事,不可能解决问题,不过是给领导一点压力,想让事情尽快解决罢了。”
东方长青说:“那就把张忠民他们几个骨干找到这里来,我来和他们谈。”
苏易元地说:“行。我就去把他们叫来。”说着,起身就走。东方长青连忙阻止他:“不急,易元,等一等时机,没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让他们再闹一会,饿他们一下,反正有老胡他们在那儿,谅也出不了什么事。等他们气势衰弱了,工作就好做了。”
苏易元瞪大眼睛,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局长,您真是足智多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了,他们围在市委大院那里也快两个多小时了,开始时还吵得很凶,我来那会儿,都没力气吵了。再饿他们一下,到时候给他们个梯子,也就顺坡下驴了。”
东方长青笑笑,表示苏易元说得正确。其实,在内心里,东方长青一直等着江水长的电话,如果自己这么去了,倒是帮了胡嵩的忙。东方长青推测,如果电影公司的员工们再过半个小时不散,江水长只怕也会亲自打自己的电话。正想着,服务员进来续了一次水,东方长青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手机,正是市委副书记江水长的电话:“东方局长吗?你们电影公司员工大闹市委大院,你这个局长怎么当的?怎么不见你来做群众的思想工作?”
东方长青不出声地笑了起来,心想你江水长不是信任胡嵩吗,就让他替你排忧解难好了。嘴上却说:“江书记您好!怎么?电影公司的职工闹事,还围了市委?对不起,江书记,确实没有人通知我。半个小时前胡嵩同志才给我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一下情况,他说有把握化解这件事,胡嵩同志是老文化了,地熟人头熟……对,对,我接受领导批评,正在往市委这边赶,您放心您放心,我保证半小时内把他们先劝散,不影响市委常委会的进行。”
放下电话,东方长青心里笑了起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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