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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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饭局-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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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包向钱亮亮保证:“不会,我保证。”

钱亮亮这会儿真的很气恼熊包这种短句表达方式:“怎么不会?你拿什么保证?”

熊包跟着他和李莎莎返回会所的路上,心里就一直在打鼓怎么帮黄鼠狼说话,他估计在那种气氛下,在李莎莎跟前提让黄鼠狼到会所当厨师的要求,不要说钱亮亮会怎么样,就是李莎莎也会坚决反对。所以他一路上都没有提及给黄鼠狼在会所厨房安排工作的事儿,默默承受着李莎莎的唠叨和钱亮亮的教诲,他无话可说,因为那件事情确实让人难以思议:他气势汹汹地拎着菜刀找黄鼠狼算账,结果账没算出个结果,反而连菜刀都送给人家了。

“我保证,他不是那样的人,真的,我不骗你。”

熊包一整晚上都惦记黄鼠狼能不能如愿到会所上班的事儿,虽然忙累了一天,可是心里有事儿,就睡不着,今晚上要是不找钱亮亮把话说出来,就好像屎憋到肛门却又找不到厕所那么难受,便扔下李莎莎跑过来找钱亮亮说情。他不善于长篇大论地抒情叙事,短句子又难以表达他想要表达的复杂事件和内涵,急得直跺脚:“真的,他不是那种人。”

钱亮亮让他闹得心慌,自家房间里藏着一个咪咪,不能让他进门慢慢说,深更半夜两个人堵在门口谈论黄鼠狼确实不太着调。钱亮亮恨不得马上把熊包打发走了了事儿,可是,熊包三更半夜急三火四跑过来让他批准黄鼠狼到会所上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又让钱亮亮没法利利索索地打发掉他:“熊包啊,你年纪轻轻的不至于那么健忘吧?就那个黄鼠狼,差点把今天的开业宴席给砸了,当时你和我有多狼狈、多尴尬?你也真能耐,跟他喝了两瓶啤酒就什么都忘了。”

熊包真急了,小脸抽巴得好像要哭:“不是,他太可怜了,被逼的。”

钱亮亮明白了,不是听熊包的话听明白了,而是看熊包的样子看明白了,那个黄鼠狼肯定是碰上了什么过不去的事儿,让熊包知道了。想一想也是,如果不是逼到了那个份上,好好一个厨师,身高五尺的汉子,怎么可能在熊包的眼皮子底下偷那几十根鸡腿呢?钱亮亮在鹭门闯荡这几年,除了没饿过肚子,什么样的苦也吃过,什么样的委屈也受过,想到自己这几年遇到的种种磨难,钱亮亮答应了熊包:“好吧,既然你说了,就让他过来试试……”

熊包高兴坏了,答应一声转身就跑,李莎莎还偷偷躲在他房间里等他,刚才出来的时候,他骗李莎莎说要出来方便一下,如果再跟钱亮亮耗一阵儿,回去跟李莎莎都不好交代,李莎莎肯定要追问他到底是拉屎还是拉绳子,怎么这么长时间。钱亮亮却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可得保证他不再小偷小摸了,要是发现一次,可别怪我请他走人。”

熊包匆匆扔下一句:“不会,不会,他真不是那样的人。”

钱亮亮看着熊包的身影转过了拐角,朝普通员工居住的地下层跑去,这才稳住神,踅进了屋子。答应了熊包的要求,钱亮亮的心情却变糟了,不是因为怕黄鼠狼再偷东西,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压抑情绪掌控了钱亮亮的心情。想到咪咪还在卫生间藏着,钱亮亮连忙推开卫生间的门放咪咪出来。卫生间里闷热不堪,咪咪浑身湿淋淋的仿佛刚刚捞上岸来的溺水者。

熊包刚才替黄鼠狼找工作的时候,用短句子表达的那种底层人在社会上生存时时刻刻遇到的困窘,触动了钱亮亮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及的隐痛。他并不知道黄鼠狼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他自己这几年不时陷入的困境,以及摆脱困境所经历的屈辱和辛劳,让他这时候无论如何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由此他联想到,现在仅仅是凭运气,他遇到了郝冬希,得到了这样一个足以温饱的职位。可是,这个职位带来的一切,就跟气候变暖的北极冰层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咪咪提出了一个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提出的问题:“今天晚上你要我不?”

如果咪咪不明确提出这个问题,也许钱亮亮会顺其自然地跟她同床共枕,可是她一说出这个问题,就有如非要拉着一个心情不好的人擦皮鞋,咪咪曾经遇见过那种情况,没看明白脸色拉人家过来擦皮鞋,结果得到的回答就是一个字:滚,最多两个字:滚开。

钱亮亮当然不会说“滚”,更不会说“滚开”,他说的是:“不了,你回去睡吧。”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可是配上他当时那副阴沉沉死面饼般的脸色,这句话在咪咪听来,跟说“滚”、“滚开”没有什么两样。大街上不相干的人对擦皮鞋的咪咪骂一声“滚”、“滚开”,咪咪能够承受,因为那是不相干的人。可是钱亮亮的脸色加上拒绝,咪咪就很难承受,她没有再说一句话,顺从地、默默地绕开钱亮亮走出门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严实,关门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咪咪那天晚上哭了半夜,过去,在生活中无论她受到什么样的屈辱和磨难,都不会这样长时间的泪流不止,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了,反正钱亮亮那么说就是让她哭得止不住。最后,她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问钱亮亮那个问题:你要我不?

第二天,会所开始正式营业,对于中国式饭局休闲会所的宣传报道充斥着鹭门市的新闻媒体,似乎这家会所的开业是鹭门市一项重大的创新。其实,迄今为止鹭门市的休闲会所已经数不胜数,之所以对郝冬希的会所格外关注,根子就在一个字上: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那些媒体了,钱使足了,别说让他们推磨,就是让他们学公鸡打鸣都义无反顾。

媒体的狂轰滥炸效果即刻显现出来,会所公关部的电话从一大早就响个不停,不是来咨询会员卡的,就是来订餐订玩乐项目的。钱亮亮得知这个信息,心里高兴,擅自决定开业一个月内来消费的,在原来优惠价格的基础上再打八折。会所管理人员的构成相对复杂一些,一些管钱管物的关键岗位都是阿蛟直接派人,对此钱亮亮心知肚明,也非常理解。人家几百万块钱扔到了这里,不可能撒手不管任由他折腾,实施有效监控,私企绝对比国企做得好。

阿蛟非常明确,她安排的这些人归钱亮亮管,钱亮亮却明白,阿蛟可以通过这些人随时掌控他的管理情况。果然,钱亮亮擅自做出进一步优惠的决定之后,马上接到了郝冬希的电话,看看来电显示,钱亮亮有点惊讶,那些阿蛟安插的人直接向阿蛟报告会所的动态是正常的,也是钱亮亮预料之中也能够理解的,可是速度如此快捷,反应如此迅速,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钱亮亮接通了电话,郝冬希告诉钱亮亮,他正在前来会所的路上,让钱亮亮等他。钱亮亮正想问问他过来有什么事情,郝冬希却已经挂了电话。钱亮亮忐忑不安,惶惶然地在脑子里搜索自己这两天做错了什么没有,以至于上楼的时候丧失了丈量步幅的本能反应,一脚踏空,险些摔个狗吃屎,多亏跟在后面的咪咪一把搀住了他。钱亮亮向咪咪道谢,发现咪咪的眼睛红肿,连忙问咪咪怎么了,咪咪强颜欢笑:“没事儿,可能昨天晚上睡晚了。”

本来钱亮亮应该感觉到咪咪神态和口气的失常,也应该感觉到咪咪解释自己眼睛红肿时言不由衷,可惜,郝冬希一大早的突兀来电,让钱亮亮心神不定,神不守舍,于是他忽略了咪咪,急匆匆地上楼到各个岗位巡查,担心郝冬希来了之后有哪个岗位不周到,给他上眼药。这种惶惶然、战兢兢的感觉钱亮亮过去当政府官员的时候绝对不会有,那个时候,虽然有时也惧领导的批评,有时也要看看领导的眼色,可是从来不会有这种接听不明不白的电话之后,便心虚如贼的感觉。根本原因还是,政府机关的官员只要没有违法犯罪就不存在丢饭碗的风险,而现在钱亮亮虽然是会所总管,却随时可能丢掉饭碗。

钱亮亮在主要岗位转悠了一圈来到厨房,厨房已经开始准备午餐,厨房杂工有的在择菜,有的在洗涮,厨师则已经开始各忙各的为即将到来的煎炒烹炸做准备。熊包蹲在地上磨刀霍霍,还不时用大拇指试试刀锋,那模样不像厨师,倒像屠夫。看到钱亮亮进来,熊包连忙站起:“钱大哥,有事儿?”

钱亮亮说:“没什么具体事情,一会儿郝老板要过来,按这个时间看可能要在这儿吃午饭。”

熊包马上明白:“没问题,你下单子还是等郝老板来了自己点?”

钱亮亮想了想:“还是让他自己点吧,事先做好准备就行了。”

熊包是个死记事、记死事的主儿,抓紧机会再次夯实黄鼠狼的事情:“钱大哥,今天就叫黄鼠狼上班,人太少了。”

钱亮亮看看厨房的厨师,开业的时候临时请了不少厨师,当时还觉得厨房里满满当当人丁兴旺,今天再看,除了厨房里没有资格上厨的杂工,真正的厨师也就三四个,稀稀落落好像会所刚开业就要歇业了。钱亮亮点头认可:“人确实太少了,你看可以就打电话让他过来,跟其他人一样,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到了才能签正式合同。”

熊包连连答应着:“要的,我马上叫龟儿子。”

钱亮亮看到厨房一切正常,正要下去等郝冬希,郝冬希的车已经在会所门外鸣喇叭了。钱亮亮知道这是阿金通知他郝冬希已经驾到,忙不迭地跑下楼迎接,刚刚到大厅,郝冬希就已经东张西望地走了进来。

钱亮亮连忙迎上去:“董事长,到了?”

郝冬希站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钱亮亮,眼神里既有讥嘲,也有调侃,钱亮亮让他看得直发毛:“董事长,怎么了?”

郝冬希嘿嘿冷笑:“老钱啊,过去没看出来,你还真挺有胆啊。”

钱亮亮估摸他是对自己擅自决定对开业一个月内前来消费的客人,在原来已经优惠的基础上再打八折的决定不高兴,连忙解释:“董事长,我做那个决定事先没有征求您的意见,请您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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