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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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饭局-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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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亮亮和熊包、李莎莎在人去楼空的大东南集团安营扎寨,暂时有了安身之所,可是钱亮亮的心里却有一股沉甸甸的屈辱感,被郝冬希愚弄、蒙骗的屈辱,时不时会突然袭上他的心里,就如缠绕在脚上的烂线团,绊脚却又摆脱不掉。这让钱亮亮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独立生存能力,这种自我怀疑具有很强的破坏力,它破坏的是一个人的自信和自尊。

看到钱亮亮的情绪不佳,熊包劝他:“钱大哥,不算白干,我们不都挣上钱了吗?就像你说的,我们出来的目的不就是挣钱吗?既然挣上了,就不算白干,你说是不是?”

钱亮亮叹口气说:“我不是为挣钱的事,我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过去在政府机关当干部,混了个没名堂,混不下去了,只好辞职开饭馆。后来到这边闯天下,好不容易混了个可以,结果一下子就又败了,你钱大哥真不知道今后还能干什么。”

李莎莎嘻嘻哈哈地逗钱亮亮:“钱大哥,不是你没能耐,只是世界变化快,不是你的运气差,只是时机还没来。”

钱亮亮勉强对李莎莎微微一笑,表达对李莎莎好意的感谢,却总是打不起精神来。按说,现在好赖自己兜里装了二十多万,三年能赚这么多钱,相对于绝大多数鹭门的打工一族,已经是大大的成功了,可是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成功的喜悦。钱亮亮由此断定,最初赚钱作为成功标志的主观定位八成是个错误。他开始认真考虑撤回金州的问题,也许,回到金州,会遭受各种各样人前背后的冷嘲热讽,不过那又有什么?继续在鹭门混,自己就算成功了吗?成功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就在钱亮亮几乎已经向命运低头,准备灰头土脸地返回金州接受失败者普遍会遭受的蔑视时,台风正面袭击了鹭门。已经深秋初冬季节,这个时候刮台风是历史上百年难遇的气候。鹭门外海有台湾岛当屏障,所以极少有台风正面袭击。这一回的台风很狡猾,顺着台湾的边沿从台湾海峡直接冲上了鹭门市。整个天地风狂雨暴,老天爷好像被谁踩了脚鸡眼暴跳如雷,狂风吹得房子摇摇欲坠,窗外的榕树枝用力敲打着窗棂,好像想进来躲风避雨。暴雨犹如瀑布直接浇灌在大地上,让整个鹭门市变成了一口盛满水而且沸腾不已的大锅。钱亮亮却对极端恶劣的天气没有任何畏惧,或者说他对极端恶劣的天气没有了任何感觉、反应。全市人民都在房间里躲避风雨,他却懵懵懂懂地跑到了滨海大道上。狂风暴雨咆哮着、奔腾着,犹如天地倒倾,大海正在从天而降,狂风正在托起地表,路旁的绿化树弯腰弓背匍匐到地面上,仿佛封建社会的百姓见到了官员,有的干脆就拦腰折断散落在地上活像支离破碎的尸体。大自然怒吼的声音震耳欲聋,以至于耳朵里轰隆隆的一片混浊,根本就分不清楚哪是风声哪是雨声,哪是地表物体的摧裂声。

天地混沌一片,四周渺无人踪,早在台风到来之前,市里就已经通知停产停课,全市市民不得外出,避免人员伤亡。目力所及之处,只有钱亮亮一个人在滨海大道上踯躅。狂风暴雨泼洒在身上犹如鞭打棍击,钱亮亮索性脱去了外衣、裤子,甩掉了拖鞋,身上除了一条裤衩什么也没有,就那么在狂风暴雨中坦然行走在滨海大道的中央。他觉得风雨直接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直接冲洗着他的灵魂,他就那样在狂风暴雨中走着、走着……

后面,一辆巡逻的警车追了上来,凄厉的警笛被狂风暴雨的合唱压抑成了微弱的叹息,闪烁的红色警灯被狂风暴雨的阴沉模糊成了昏暗的荧光,警车驶到钱亮亮跟前堵住了钱亮亮,钱亮亮才懵然停了下来。从警车上跳下两个穿着雨衣雨靴的警察,二话不说架着钱亮亮钻进了警车,警车里边还有随时向市民通报台风情况的电视台记者。

警察和记者惊诧不已,他们嘀嘀咕咕地判断,这是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警察立马要给精神病院挂电话查询,有没有病人趁刮台风的时候偷跑出来。钱亮亮连忙声明,自己很正常,绝对不是精神病,既不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也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警察惊诧不已地问钱亮亮台风天里一个人跑到滨海大道干吗来了,钱亮亮口随心声地说:“洗澡。”

警察不放心,开着警车把他送回了住处,一直看着他进了大门才离去。钱亮亮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真正洗个热水澡,经过这么一场台风洗礼,如果不及时冲个热水澡,很可能会感冒。一进门却见熊包和李莎莎坐在他的房间里,钱亮亮好笑:“这种天气适合躲在屋里做……谈恋爱,你们跑到我屋里干吗来了?”他差点说出“做爱”两个字,一闪念想到李莎莎从理论上来说还是姑娘,自己年龄也比他们大很多,跟他们说那种话甚是不妥,话到嘴边改成了“谈恋爱”。

熊包脸红了,钱亮亮以为他听懂了刚才没说全的话,嘿嘿一笑转了个话题:“你们今天一整天都窝在家里啊?”

熊包嗫嚅道:“钱大哥,你有没有钱?”

钱亮亮这才明白,熊包不是因为听懂了那句没说出来的话脸红,而是要张口向他借钱才脸红。

钱亮亮点点头:“有啊,你要干吗?”

李莎莎接过来说:“钱大哥,我们看好了一处地方,租金便宜得很,三百多平米,开餐馆太合适了。”

钱亮亮问:“需要多少钱?”

熊包:“现在闹经济危机,租房子开餐馆正是机会,半年前那个地方我去问过,一个月租金还要六千多,前天我过去问,只要三千块。”

钱亮亮继续问:“我是问租那个地方开餐馆,总数要多少?”

还是李莎莎回答:“我们算过了,档次大众化的,十万块足够了。”

熊包插嘴:“我们只有三万块,鹭门这地方开销太大了,我们两个人干了一年多,也就攒了这三万块钱。”

钱亮亮心说,你们俩要不是非自己出去租房住,住在会所里,怎么说也能攒五万块。心里这么想,但是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熊包那人承受不了这种玩笑。他掏出阿蛟送给他的那张卡扔给了熊包:“这上面有十万块,算我入股,赔了赚了我们在一起,密码是200888。”

他相信,凭自己的管理能力和熊包、李莎莎的操作能力,办那么一个大众化的饭馆绝对没有问题。

熊包高兴得蹦了起来:“太好了,有钱大哥在,我和莎莎前边跑腿,你在后面动嘴,保证能赚大钱。”

李莎莎补充:“钱大哥就当董事长,我当总经理,熊包还当厨师长。”

钱亮亮哈哈大笑起来:“对,李莎莎说得对,就让熊包当厨师长,归我们俩领导。”笑过了,钱亮亮对熊包和李莎莎说,“你们和会所的员工联络一下,厨师,服务员,愿意过来干的一律安排,这些人都是经过磨练的,也都了解,用起来比现招现收的生人顺当。”

熊包和李莎莎兴高采烈:“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钱亮亮拦住了他们:“疯了,风雨那么大,等台风过去了再说吧。”

11

台风过去之后,照例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这是鹭门的清晨,清凉透彻的空气将阳光毫不吝啬地投放到地上,金灿灿的阳光活像温柔的大手,抚慰着经历了台风洗礼的鹭门。钱亮亮和熊包、李莎莎亲手挂他们那块牌匾。这里是滨海大道的一处店面,位置稍微有点偏,但是交通便利,门口停车方便,关键的好处是租金便宜,金融海啸,经济危机,倒给钱亮亮他们创造了机会,过去,这种店面最便宜也要六千块,贵的动辄月租金上万,而他们租下来月租金只有两千五百块。业主本来喊价三千块,钱亮亮做主,一次缴纳两年的租金,而且一次付清,于是价格压到了两千五百块。三百多平米的店面,月租金两千五,放在一年前,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价格。熊包和李莎莎站在梯子上挂牌匾,钱亮亮负责在下面检查正不正。牌匾就用的是那块“中国式饭局休闲会所”,他们去掉了后面“休闲会所”几个字,留下了“中国式饭局”作为本店的招牌。李莎莎兴冲冲地喊钱亮亮:“钱老板,你看看牌匾挂得正不正?”

钱亮亮仔细看看刚刚挂上去的牌匾,连连点头:“正,很正。”他的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桔子说过的话:你钱亮亮成也饭局,败也饭局。钱亮亮暗自苦笑,喃喃说:希望这是一局成功的饭局。

熊包呆呆地仰头看着招牌,钱亮亮过去问:“熊包,还没看够啊?”

熊包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钱亮亮说:“格老子,旧饭局散了,新饭局这不是又开了。”

钱亮亮顿时想起了鸟蛋的名言:人生啊,不过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饭局而已。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老婆桔子打过来的。桔子的情绪显然非常好,在电话里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今年过春节回不回家?钱亮亮看看刚刚开张挂上门楣的“中国式饭局”牌匾,蓦然想起,现在回家,连买机票的钱都没有,如果张口向桔子要路费回金州去,真的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于是回答桔子:“我刚刚开了一家酒店,春节正是黄金周旺季,不能回去了。”

桔子马上说:“你怎么又开饭馆了?真是成也饭局败也饭局,你这后半辈子怎么跟饭局较上劲了?你已经三个春节没跟我们一起过了。”

钱亮亮吭吭哧哧:“没办法,出外打拼就得这样,爱拼才能赢么。”

桔子咯咯笑了:“德行,不会在外边找临时老婆了吧?我后天的航班,到时候去接我。”

钱亮亮蒙了,他万万想不到桔子居然后天就会驾临鹭门,正在想着怎么把桔子给阻截住,桔子却接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我三年多不屈不挠的艰苦努力,终于把那些欠你饭钱的官员们磨得受不了了,蒋市长批了,给你核销了二十万,还欠十五六万,说是明年陆续再核销。我给你送钱去,打拼没钱怎么拼?拼老命啊?不过,你可给我把屁股擦干净了,如果让我发现你不干不净的蛛丝马迹,不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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