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听得懂,还试图挑拨,不过黄家老二素来直来直去,所以挑拨也是赤裸裸的,“唉,我还以为蒙艺会点你一下呢,搞半天你还蒙在鼓里。”
陈太忠默然,蒙艺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用了点小手段,但这并不是不能忍受的,对蒙老板的行事风格,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能直说的话,老蒙肯定直说了。
其实,蒙书记给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无非就是三个字——不方便,他可以指出目标,甚至可以点出路径,但就是不合适去操作此事。
这个不合适,可能有多种原因,陈太忠非常确定这一点,原本他还不能断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黄汉祥揭开了骰盖,他自然也就知晓了。
首长想要自己的指示上纲要,这是大前提,但是很多人不以为然,而眼下,换届已经自下而上地展开了,留给大家的时间都不多了。
蒙艺这一系,一直持的就是反对态度——而这个反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对反对,只是不赞同而已,事关利益罢了,而唐总理是蒙书记的同盟。
到现在还要坚持反对的,不是真正反对的,就是希冀利益最大化的主儿,蒙艺一方做出这么个姿态,其用意无非就是说:我不是铁杆反对派,是值得争取的,你来争取我罢。
但是这个姿态,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大家都看得懂的话,那也不叫斗争的艺术了,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好死不死地闯了进来。
严格地说,陈某人身上有两个鲜明的标签,一个是黄家嫡系,是他们在天南的代言人,另一个标签则是蒙系人马,蒙艺亲自提拔起来的,这提拔未必亲自过了蒙书记的手,但是凤凰科委这个样板,是蒙书记在任的时候扶起来的。
而陈某人也没有因为蒙艺离开,就忘记这段恩情,他甚至在蒙书记离开天南之后,还巴巴地给碧空送去了大量的德国工程师——这是个念旧的人。
至于说蒙艺和黄家的碰撞中,陈太忠的选择也很有意思:他居然帮着蒙艺,活生生地把夏言冰按了下去,而据说其时,他已经跟黄家搭上了钩。
所以说在大多数人眼中,姓陈的是个面目模糊界线不清的家伙,不过这种现象虽然罕见,也不是绝无仅有——总之,这厮跟黄家和蒙艺,都有相当的交情。
如果要修史,而陈太忠的影响又足够了的话,那么他在“太忠列传”中,必定是个争议性的人物,或者,还会有诸多野史来分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是本纪。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陈太忠搞的精神文明建设,得到了X办的认可,这不但代表了黄老对一号的支持,更是将天南省文明办打上了标签,推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凭良心说,天南省文明办是个很扯淡的单位,但是领导要说你行,那就是行,不行也行,谁要是不服气,请看——天南文明办的主任马勉,已经调到了中央文明办。
所以说现在的天南文明办,多少也是个支持一号精神的标志性建筑了,这个时候,标志性建筑搞出一些活动,而唐总理能去,此为何意?
这不是说唐总理一方服软了——断断没有此意,如果真是这个意思的话,蒙艺直接就帮陈太忠联系了,不会这么旗帜鲜明地撇清。
他是做出了撇清的行动,但是很显然,唐总理那边是做了一些沟通,否则蒙书记不会暗示陈太忠联系荆老,而荆老打个电话之后,唐总理居然就表示自己很空闲——就像大家认为的那样,堂堂的副总理,哪里可能那么空闲?
这是一个相较隐蔽的暗示,我们能支持陈太忠,能支持天南文明办,自然就能支持一号的意思,是的,我们不是铁杆反对派,条件是可以商榷的,要换届了,大家的时间都不多。
还是说筹码吧。
反正蒙艺都不好直说,而且他还要绕一个弯,通过荆以远来实现,这用意就是想绕晕不相干的人,以便让这件事情看起来合情合理——唐总理确实跟荆老有交集的。
但是在真正知情的人眼中,这个弯子绕不绕,区别真的不大,他真正的味道在于——事情可以谈,我们没有彻底抵触的心思,但是呢,条件不合适,我们就能抵触。
而反过来说,此暗示存乎于心,强调一个意会,反正唐总理真的跟荆老有交情,人家愿意去,或者不愿意去,那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私人交情无关大局。
也正是因为如此,蒙艺不能多说什么,就是介绍个渠道促成此事——当然,以他对小陈的了解,此事一定是能促成的。
第3060章 暗示(下)
缘故很多,但是陈太忠只看到了一点,蒙老大想暗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帮到他了,所以他无视黄汉祥的挑拨,并且不怕说出来,“蒙书记是想帮我的,这个我能确定。”
“狗屁,”黄汉祥冷哼一声,他不是特别计较蒙艺跟小陈的交情,到他这个地步,真的不在意这些小恩怨,真要说起来,当年他跟夏言冰的关系也不错,就被小陈毁了事情。
他必须要指出是,某些信息,是必须要通过一些合适的渠道来释放的,“你不找到蒙艺的头上,他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找到你的头上……他的诉求要表示出来。”
“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陈太忠并不否认这一点,自打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纠葛,某些因果也就不用再说了,他清楚得很,“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找到了他,这是我先有求于人,我没沉住气,这个账我是要认的。”
黄汉祥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嘿地笑一声,“原来你要做大丈夫,哈,挺好,不过这么搞的话,你要背的账,会很多的,你确定了?”
“我问心无愧就行了,”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黄二伯这话,隐隐有要挟之意,但是他怕得谁来?我没做错什么,蒙艺虽然有难言之隐,但终究是帮了我的忙。
倒是你黄家在这件事情上,因为黄老不出面,导致我请不到合适的人,那么,你要指责我处事不当,那就是强词夺理了,“我的工作,也需要各方面的配合,不能等靠要。”
黄汉祥看了他半天,才缓缓地点头,“行,小陈,我知道你骨头硬,但是你现在跟我这么说话,是有什么决定了吧?”
“我没什么决定,”陈太忠缓缓地一摊手,然后探手去取桌上的啤酒,他今天还没怎么痛快地喝呢——麻烦事儿太多。
咕咚咕咚连灌几口之后,他才放下手中的啤酒,缓缓地发话,“我就事论事,工作需要人支持,不管是谁,肯支持我的人,我就要领情。”
这话就太重了,简直有翻脸的架势,没错,黄家关照我很久了,但是我有自己的追求,黄家你要真的觉得自己是老牌世家,能对下面的干部予取予求、横加指责的话,那么对不起,你错了,起码,这个东西在我身上不适用。
“……”黄汉祥听到他这话之后,也默然了,他跟陈太忠打交道,要远到黄老视察联合超市,那个时候,小陈只是个街道办的副主任,但饶是如此,小家伙对官场里的蝇营狗苟,也是很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中了小陈的一些素质,才对这家伙有点印象了,而到了眼下,小陈跟老爷子的身体健康绑在了一起,这个现实……是他无法忽视的。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小陈可以不计较后果地说话,但是他黄某人就不行,他可以骂人可以嘲讽,但独独不能翻脸。
不过,黄汉祥的变脸技术也是一流,紧接着他就笑着摇头,“好像我不让你领情似的,”这是他早想明白了的,屁大一点事儿,值得计较吗?
阴京华在一边冷眼相看,心里也是感慨不已,小陈的成长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现在都敢跟黄总叫板了,而黄总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曾几何时,小家伙还是跟在范如霜背后,连麻将桌都上不了的主儿,不知不觉间,居然能为一点小事,请动副总理下去视察了,当然,这是阴差阳错的结果,但是换句话说,别人倒是想拥有这个阴差阳错的能力,可能吗?
还是实力使然,这个毋庸赘言。
黄二伯放软话了,陈太忠自然要领情,于是他也笑一声,“不过您说得也没错,我这运气也真是……稀里糊涂卷进这种事儿了。”
黄汉祥不回答他,而是默默地喝酒,好半天之后,他才极为不满地哼一声,“你这家伙,都跟你说要低调了,你就非要往暴风眼里凑,再这么折腾下去,下一步你的路不好走。”
陈太忠愣了一愣,从这话里,他还是听出了浓浓的关切之意,说不得他苦笑一声,“其实一开始,我联系的只是简泊云,后面这些事情,都是形势推着我在走。”
这话他说过,眼下的强调,就是辩解的意思了,黄汉祥听得很明白,心说小家伙的个性果然强得很,我唬他唬不住,关心一下,他倒是服软了。
根本就是属毛驴的他做出了判断,心里那点不多的悻悻也随之而去,说句实话,在官场中面对压力还能坚持本心的干部,真的太少了,这也是一份难能可贵的品性。
抛开心结之后,他禁不住就又要感慨一下,“说真的,以前就有人说你运气好,我还不怎么相信,今天我算见识了……那是一字眉啊。”
黄家老二眼光再高,也不可能不把副总理放在眼里,虽然唐总理是排名倒数的,但终究是副总理,就算他家老三进了政治局,同样的副国,排名也比不上人家老唐。
“其实没说定呢,明天还得给唐总理打电话,汇报一下情况,”陈太忠果然是属毛驴的,黄二伯说话越平和,他反倒是越谦逊。
“你有他的电话吗?”黄汉祥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以前没有,荆老刚跟我说了一个,”陈太忠放下手里的啤酒,从茶几底下摸出了一本台历,上面有他刚记下的电话号码,“喏……您看。”
“嘿,这属于国务院对外办公电话序列,”黄汉祥一看就明白了,对京城电话的各种特殊号段,他是了如指掌,这个东西跟车牌一样,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历,在中枢机构讨生活的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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