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站着的,是高副局长,见正职半天没有动作,副职小心翼翼地问一句,“领导,要开个会讨论一下吗?”
他这倒不是越俎代庖,而是好心提醒,陈区长要发动群众维持治安,朱局长铁心追随的话,没准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很大的压力,要是开会通过的话——那就是集体的决定了。
而且,陈区长也不会因此生气,朱局长接到指示之后,开会吹风并且统一思想,这不但是政治正确,程序也正确。
朱奋起听到他说话,才从茫然中惊醒,他缓缓地点点头,“开会很重要,不过老高……你先跟我来。”
走进朱局长的办公室,他摸出一根大熊猫递过去,“陈区长刚才说了,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我决定交给你去办。”
嗯?高局长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心里就微微一沉,这件事,老朱要将自己带进办公室来说,还要附赠一支大熊猫,恐怕不是那么好办的。
可是他也不敢拒绝,朱局长现在在陈区长面前,是相当地得宠,于是沉吟了五六秒之后,才缓缓表态,“既然是区里的指示,我一定会努力去做。”
这个沉吟,自是他表示狐疑的方式——若是陈区长的指示,我是会听的,如若不是的话,我这个……可就未必要听了。
“当然是陈区长的指示,”朱奋起淡淡地看他一眼,“三天之内,陈区长要咱们拿出典型案例来……这个事交给你了。”
哦,是这个啊,陈区长确实是说过,高局长放下心来,他点点头,“我可以尝试,三天……不可能没案子,但是未必能那么巧地被咱们当场发现。”
“必须被咱们发现,”朱局长眼睛一眯,冷冷地看着他,“没那么巧,就想办法让它有那么巧……小偷还要被愤怒的群众毒打,明白吗?”
“咝,”高局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我说怪不得,你要这么郑重其事地交待给我,他眉头一皱,“这……是陈区长的本意。”
“你要觉得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去问他嘛,”朱奋起眼皮一耷拉,都懒得多说了。
他刚才的困惑,就是因为这句话,找人演双簧,对他来说不是大事,大事是……小偷要被愤怒的群众毒打,万一有人下手没个轻重,再被人戳穿是他导演的——事情就有可能变得不可控。
至于说这是不是陈太忠的本意,以他对某人的了解,敢拿肩膀上的警衔担保,绝对是陈区长的本意,只不过人家是堂堂的区长,有些话点到为止。
所以他就犯愁了,正好高局长建议开会,他正好将手里的烫手山芋交待下去。
我敢去向陈区长落实吗?高局长听得咂巴一下嘴巴,陈老大刚才都没明说,我再追着问,那不是自找没趣?
不过,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陈区长应该是有这个意思的,朱局长抓住了这个细节,但是自己却没有注意到,所以就被一把手抓了壮丁——这个事情,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真是欺负人啊,他走出局长办公室,心里也开始纠结了,就在这时,有人冲他打招呼,抬头一看,却是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刘勇。
“什么事儿?”他心情不好,脾气自然也就不好。
“还是那个……我堂弟的事儿,”刘队长讪笑着回答,他的堂弟干联防三年了,一直想转正。
“这个要看机会的嘛,”高局长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然后沉吟一下,缓缓发话,“刘勇,现在组织上有一个考验干警的机会……啧,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保证完成任务,”刘队长一挺胸,组织上的机会……这多难得啊。
不多时,刘勇从高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眯着眼,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找个人挨打,这算多大点事儿?
要不说这做领导的威风,每一级都不同,陈太忠只能轻点一下,朱局长就可以隐晦地告诉高局长,没有这个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高局长对刘队长,那就说得更明白了,他甚至指出,这个小偷不能是北崇人——以防人看出根脚,至于说小偷的下场……不死就行。
但是对刘勇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问题,越到下面,行事就越肆无忌惮,事实上,他找这么一个人出来,很是易办,于是他摸出手机,拨个号码,“小邓,我刘勇……”
当天下午,陈太忠被刘骅的父母堵在了区政府门口,这二老就是想问一问,自家儿子的这个烈士,啥时候才能评下来。
“啧,”面对这二位,陈区长也是有点头疼,搁给一般人,敢这么追着跟他要待遇,他早跳脚了,但是刘骅的家人……他还真不能这么粗暴地对待。
就是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有歉疚。
于是他赔着笑脸解释半天,就说我早晚要给你们个交待,但是组织上的事情,要讲程序的——你问我再有多久有结果?我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有结果呢?
“半年吧,”到最后,陈太忠是真的忍无可忍了,“半年还没有结果的话,咱自费评他个烈士……叫北崇卫士好了,待遇绝对不会低于烈士。”
北崇既然要发起群众性的打击犯罪的行动,北崇卫士这头衔,也未必就是一个人的专利,“你二老要是不信,要不要我写下保证?”
两个老人倒也不要他写保证,还是拦着他嘀嘀咕咕,不让他进去,嫌这半年时间太长,陈太忠气得一转身,“行,我不进区政府了,真当我坐办公室里才能办公?”
不远处,一个白肤女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这女人的身材苗条相貌姣好,大约能打个七分的样子。
第4086章 太奸
女人叫于小毛,是《东方财富》的采编,近期报纸在做一个烟草系列,跟国家烟草专卖局有一些合作,闲聊之间,就有人说起来北崇这边,连烟草局都被架空了。
当然,这种现象,全国到处都是,别看都是烟草局的,烟厂之间争利就很厉害,在势力范围的交界处,私贩烟叶的现象屡禁不止。
不过北崇硬生生地把烟草局的势力,撵出了阳州,这是很罕见的——现在的烟草局,想从阳州收烟叶走,只有打价格战。
所以就有人嚼谷一句,而于小毛这个采编,却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她找到主编,“如果我能拿到北崇的资料,咱们能不能登?”
“有什么不能登的?”主编很不屑地哼一声,烟草局的人也感叹了,说北崇有大背景,但那又怎么样?东方财富也不是没有背景的。
不过,这终究是在国内发行的期刊,有些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下,于是主编提醒她一句,“以事实为依据,这是必须的,而且……你只是个采编,稿子要发表,也需要润色。”
这个润色,倒不是要抢了她的业绩,在这一方面,东方财富的记者们,操守还是比较强的——替一个亿万富翁写一篇枪稿,想要什么得不到?没必要去抢一个小采编的新闻。
于小毛也知道,主编说的是在措辞上把关,不过她不计较,都没走出差的程序,直接自费来到北崇,原因很简单——单永麒是她表姨夫。
单书记这个人,在外人眼中的形象,是非常律己的一个人,于小毛的母亲也没沾到什么光,不过稳定的工作还是有保障的,于小毛进《东方财富》,也是表姨找人打了招呼。
尤其要紧的,是于小毛非常喜欢单超,不过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管从相貌还是从家世,她都远远配不上他,更别说两人还是有点沾亲带故。
那些都是以前的少年情愫了,久远到她不愿意去想,但是自打她知道,表哥死了,表姨夫失踪,都是缘于北崇的区长,她心里这份怨恨可想而知。
所以,她孤身来了北崇,随身带着DV,这是一个女人为亲友、为昔日的情感,做出的酬恩了情之旅。
不过两天等下来,她并没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太多的北崇人,盲目地信任陈太忠,而且另一个小道消息是——北崇跟烟草局的决裂,居然是因为陈太忠被烟草局的车撞了?
这太荒谬了,一定是假的,于小毛更加下定了决心,要挖出陈太忠的劣迹——她有这种历史使命感和媒体良知心,大奸若忠啊。
别人看到的是陈太忠,但我独独要证明,他是陈太奸。
“阿嚏,”陈太忠重重地打个喷嚏,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哥们儿身体一向好得很,谁咒我呢——他若是听到“陈太监”这三个字,铁铁会跳起来,所以这是正常反应。
下一刻,他的手机响起,来电话的是警察局高局长——他心愤朱局长给自己找活儿,索性直接联系陈区长了,“区长,典型案例差不多准备好了,需要派人跟踪拍摄吗?”
典型案例差不多准备好了——这个同志你说话……啧啧,有点粗俗,陈区长沉吟一下,“你直接跟区电视台联系吧,他们那里,才买了一套暗访设备。”
这套设备是谭胜利买来的,还是先买后走账的程序,说是要暗访科教文卫里不文明的现象,钱倒也没过线,就是六七万块钱,不需要招标。
陈区长也没觉得,该为这点小事跟谭区长计较,大笔一挥批了,说这个设备你放到电视台吧,你要用的时候调,区里有需要的时候也能用——物尽其用嘛,北崇还是很落后的。
“我说这是您的意思?”高局长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有这个需要,就去申请,非要打谁的旗号才能办事?”陈太忠没好气地压了电话。
压了电话之后,前面就是浊水乡了,陈区长此来,是关心最近娃娃鱼的死亡情况。
第二批娃娃鱼苗也到了,前后两批,一共有娃娃鱼苗三千四百余尾,供货方取了一个整,就是三千三,多出的一百余条算是赠送。
第一批娃娃鱼苗来的时候,大部分是被散户领养走了,还有一批散户等到了下一拨,想挑一些更活跃更健康的鱼苗。
到现在为止,散户的一千二百尾左右的鱼苗,全部发放到位,而养殖中心还有两千尾出头,最近娃娃鱼苗死亡率上升,养殖中心已经死了三十余尾,散户那里也死了七八尾。
养殖中心的娃娃鱼死亡率,远高于散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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