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就是因为崔老头常常哼的小曲儿。别人听不懂,即使本宗元婴老祖来了可能都浑不在意。但素天心就是知道这曲儿的调调不简单。
素天心曾在梦中听到过那位“天君大人”说话,虽 然“天君大人”的话本身稀疏平常,但一开口,每个字仿佛都带着天道的寓意,天道巍巍,不可撼动。素天心虽然还不能感悟此道,却还是可以分辨的。
而崔老头哼得调调里就明显有了此种韵味,虽然远远不及“天君大人”,但是它真实存在。所以,素天心很怀疑外人传言的所谓的崔主事生平。一个能感悟到一丝如“天君大人”此等大神通者方有的道音的人,居然会困于练气低阶不得寸进?反正她是不信的。
其实素天心也不是没有想过求求崔老头。可是,求什么呢?如今她灵根已失,这世间哪存在能让凡人获得灵根的东西在呢?如若存在,也是不世出的天材地宝。就算是崔老头正好有,他又凭什么要给自己。拿东西换?她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枚雾息石,虽说一石可毁人间三千城,但崔老头如果真是大能,一招神通便有如此效果,这玩意儿人家压根不稀罕。何故强求,反而遭人厌弃呢。
也正是如此,素天心收起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意图。她常常往杂役堂跑,只为混个脸熟,日后有难也好求个照拂,顺便听听崔老头哼曲儿。“天君大人”的道音她听不懂,那么她就试着听崔老头的,直觉告诉她即使只能听懂那么一小丝儿,对她都是受益无穷的。
5大道问心
“咦?是素师妹呀?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素天心心里正打着小九九,因为觉得前途有光,心情自是不错,连嘴角都有着淡淡的笑意。却在此时听到了一个让她咬牙切齿地声音。脸倏地一下就冷了下来。
循着声音转过头,果然是那张化成灰她都认识的脸。
“素师妹,这都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呢。也都不来看看我,可还是在为外门大比之事生我的气?”唐纤纤一脸的温柔亲和,又带着那么点委屈无辜,“也该的。都怪那时法器失控,失手伤了师妹,是我的错,我在此地向师妹赔礼。”
唐纤纤嘴里虽如此说着,却完全没有赔礼的意思。这一番话下来,貌似当初完全不是她下杀手,只是失手而已,而素天心却抓着这个不放,显得小肚鸡肠。
素天心失神地看着唐纤纤,眼睛里只能看见她那张吧嗒吧嗒不停动着的嘴唇,甚至连她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是攥紧了袖子,深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就扑上去掐死她。
“素师妹,你不说话是不原谅我么?”
“素师妹?素师妹?”
“素师妹,你一直盯着我的脸,可是我的脸上沾了什么?”
素天心这才醒过神来,看了一眼眼前的唐纤纤,然后面无表情道:“没有。只是觉得唐仙子的嘴唇有点肿,是被谁给咬了么?”
唐纤纤脸上的微笑有那么一瞬僵掉了,随即马上又恢复过来,“你这小妮子,居然还打趣我。”
说着,又指了指素天心身上灰扑扑的杂役服,“授课快开始了,今日可是崇远师叔教授丹术,师叔可最不喜弟子不穿弟子服了,师妹怎就忘了?”
原来素天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师叔师祖们为练气期弟子讲授各种法术炼器炼丹符术经验的知进堂附近,而知进堂却也在鹤苑前往杂役堂的必经之路上,难怪会碰到唐纤纤。
唐纤纤虽已入内门,拜师清虚真人。但真人们往往自己也要闭关修炼,所以除了出关后为弟子们修炼中遇到的问题解解惑外,其余时候基础的学识还需靠弟子自己学习的,而前辈的一些经验对自己以后的修炼也是弥足珍贵的,所以唐纤纤才会来到此地听课。
“唐师姐,你是不晓得,这灰扑扑的衣服啊可是咱们重华宗的杂役服。看那边广场上扫地的两个仆役,穿的可不是这种衣服。”一个身着绿白相间外门弟子服,长得颇为俊朗的男弟子凉凉地开口,语气中不无讽刺。
而随着授课时间将至,知进堂附近已经聚集了大批练气期弟子。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也发出或鄙夷或嘲讽的笑声。
唐纤纤听了此言,收敛了笑意,义正言辞道:“素师妹,你怎可如此荒唐,仆役虽地位低下,但也是人,你平时爱玩也就罢了,今天这般作为,何止于戏弄,莫不是瞧不起他们。”
素天心涨红了一张脸,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下,她可以说什么?我本来就是个杂役?还是我觉得有意思就穿了玩玩?这不是放了台阶给唐纤纤踩么。
周围弟子们见到素天心红着脸无话可说,纷纷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唐师姐大义。”
“唐师姐说得好。”
“这师妹真是太胡闹了。”
……
这时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响了起来:“唐师姐莫不是认错人了吧,这人 可不就是鹤苑的一个饲鹤杂役,我去鹤苑租鹤时可见过她好几次了。”
素天心也不管是谁,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弟子被她瞪得一愣。
她可以没面子,但她不可以在唐纤纤面前没有面子,这是她的底线,也是最后的一点点尊严。
虽然她心里知道唐纤纤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不过是演了场戏来奚落她侮辱她,可是她就是觉得暗地里跟明面上是不一样的。
周围曾去鹤苑租借过天羽鹤并对她有点印象的弟子,此刻也纷纷应和起来。
想来要对她没印象也难啊。鹤苑饲鹤杂役四十余人,洗鹤杂役六十余人,再加上扫地厨房渔工其他总共有三百多人,除了厨房的烧饭大娘,就她一个女的。以修仙者的记性,不记得她才不正常呢。
而没见过她的人也开始不动声息地使用观气术查看她的修为,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凡人一个。
也正是如此,素天心才格外难堪。毕竟被以前曾是同门的人这般羞辱,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快事,即使人家并不如此觉得。
素天心觉得有些伤心。她以前虽然任性,却从来没有落井下石,让人这般难堪过。反而常常会来个一次让路师兄头疼不已的见义勇为,然后被他取笑是“素女侠”。
如今,路师兄生死未卜,于清睿前段时间出门猎兽,顺便替她打探路师兄行踪,她也知道东华何其大,找到的消息微乎其微。身边没了他们二人,她连个依靠都没有了。
直到那位崇远师叔到来,那些围观的弟子们才迅速涌入知进堂。
人群中的唐纤纤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仿佛丧家之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素天心,嘴角弧度愈发灿烂。回头时看到一个男弟子双眼幽深的看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对他展颜一笑。而后各自收回眼神。
素天心一路上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杂役堂的。
反正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杂役堂后院的石椅上,手里正蹂躏着崔老头的蒲扇。
看着蒲扇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抬头看见崔老头依旧闭着眼哼着曲儿,心虚得快速把蒲扇放回了崔老头手边。
邱良正在一旁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回头就见到素天心这般动作,“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素天心瞪着他,以眼神暗示着“你别笑呀”,“你什么也没看见”。
这边素天心还在用眼睛说话,崔老头的声音已经悠悠传来了:“心情好点了?”
素天心点了点头,又赶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在她看来,被她这么搓弄着也没破掉,至少不是把凡人家的蒲扇。
“无妨。”说罢,崔老头便又唱了起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等等,崔主事,这可不对。”邱良放下水壶,走了过来,插话道:“您这词我可听过,是和尚们念的。咱们重华宗虽是兽修,但修的可是道,不是佛。”
素天心在一旁认真地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觉得什么是道,什么是佛?”崔老头眼睛睁开一米米缝,扫了他俩一眼,复又合上。
“呃……”邱良语塞。
“丫头片子你觉得呢?”崔老头转而问向素天心。
素天心想了想,方才说道:“当初知进堂师叔授课时候有说,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既然是自己命名的话,叫法也就随意了。”
崔老头含笑不语。
素天心觉得自己这应该是说对了,心情大好。
方才听到崔老头不咸不淡的一句:“屁!”
素天心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没收敛,就这么僵住了。
“邱良。”崔老头喊道。
邱良本在一旁偷乐,听到崔主事喊自个儿,马上上前。
崔老头睁开眼,就见邱良一张脸就在自己面前,不耐的拿着蒲扇扫了扫,说:“去去!靠我这糟老头这么近作甚?”
邱良委屈道:“不是您老叫我么?”
“我何时叫你了,我叫的是邱良。你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你怎知我叫的是你了?”
邱良和素天心双双傻眼。
晚上回去的时候,素天心难得没有打坐修炼,脑子里不停思考着白日里崔老头的那句“释门道家,殊途同归”。
那一晚,素天心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直有一个人在问她:“什么是道,什么是佛?”
她回答不出来,紧张地浑身是汗。
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
在那个声音快要淹没她的时候,她想到了曾经那个梦,那位未睹真身的天君大人,以及他在自己记忆里留下的声音。
“啊……”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
那个声音不知不觉中消散。
梦里只剩下她的回音。
以及一句醍醐灌顶般的“你已知道,无需懂佛”。
而此时的九天宫,一青衣一白衣两人正在对弈。
青衣人突有所感,抿唇而笑。
6两鹤惨事
素天心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两眼发昏,脑袋“嗡嗡”响,站都站不稳。
她隐约记得昨晚好像做了个劳什子的噩梦,梦里有个人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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