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这是汪国钊的“招牌作风”,这种平静如水的态度,令得汪国钊在下属面前平添了几许威望。但柳俊觉得。这种态度也有可能最终影响到汪国钊的进步。
身为高官,沉稳固然是很要紧,但过于沉稳,便失去了活力。在中央“年轻化”、“专业化”的干部政策之下,过度沉稳未必见得全是好事。
汪国钊出任常务副省长,是刘飞鹏同意陈其谋退二线的前提条件。制约柳俊的希望,刘飞鹏寄托在汪国钊身上。
其实汪国钊自己,对这个“重任”很不感冒。汪国钊很清楚,虽然自己算得是一个政治斗争的高手,但是柳俊丝毫不在其下。而且柳俊占据着省长的有利位置,背后还有那么庞大的政治集团支撑。这一切,对汪国钊来说,均极其不利。
与柳俊唱对手戏,一步不慎,就有可能身败名裂,再无机会。
无数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迄今为止,与柳俊正面交锋,尚没有败绩的,只有一个刘飞鹏。但这并不证明刘飞鹏就比其他人高明,只是他与柳俊的正面冲突刚刚展开而已,柳俊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痛下杀手”。
不过刘飞鹏自己可不这么认为。无论是刘飞鹏自己的心高气傲还是大派系的布置,刘飞鹏都不想退却,下定决心在A省与柳俊见个高低。
汪国钊无奈之下,只能充当这个急先锋!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政治前途,眼下与刘飞鹏密不可分。
“国钊同志,这些议案,我已经明白表示过,不能同意,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呢?”
柳俊望着汪国钊,缓缓说道,指了指那份资料,语气平静,但言语却毫不含糊,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谈话,已经越来越变成柳俊的风格。到了他这个层级,在探讨具体问题的时候,云山雾罩其实全无必要了。毕竟具体的经济建设项目,不是干部人事调整。
“省长,我知道您已经有过明白指示,但我认为,现在情况和几个月之前,又有不同了。所以有些议题,应该重新讨论。”
汪国钊并不回避柳俊的目光,不徐不疾地说道。
柳俊不动声色地说道:“国钊同志,所谓情况。与几个月之前,有何不同呢?”
“省长,目前其他的兄弟省市,都在大建各类开发区、经济区。我们不妨试着分析一下,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些开发区。毕竟很多兄弟省市,经济发展的速度远在我们A省之上,他们的经验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汪国钊依旧冷静地说道。
柳俊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请国钊同志详细谈谈,他们哪些经验值得我们借鉴?”
汪国钊很显然注意到了柳俊蹙眉的动作,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下,才谨慎地说道:“省长,我们省内的很多开发区和经济区,还是十年前搞起来的。不可否认,那个时候就是一窝蜂的上,赶时髦。因为建了开发区或者经济区,就能要到好的政策、好的项目,还能要到扶持资金。那个时候,我们基本上没有搞开发区的经验,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所以,现在很多开发区经营不善,导致亏损,就是正常的现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经验,可以把新的开发区建得更好,产生正面的效益。”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我保留意见
柳俊淡然说道:“那个时候是一窝蜂。现在还是一窝蜂,本质上,并无任何区别。还是为了争项目,争资金,争政策。很多地方之所以要建开发区,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发展经济,而是为了争这些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争到手之后,各项数据会非常好看。也就很容易出政绩。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而很多干部,甚至都还不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他们要求新建这么多开发区经济区,根本就是想要扩编干部队伍,好安排他们的亲信!”
汪国钊沉吟起来,似乎有什么话不好开口。
柳俊双眉略略扬起,说道:“国钊同志,大家都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有话直说无妨。我希望大家在沟通问题的时候,能够畅所欲言。”
汪国钊点了点头,说道:“省长,我承认,您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作为主政地方的领导干部,想要出政绩,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很多具体的工作,均是由他们基层的干部去完成。我们有时候也要照顾一下他们的感受。”
汪国钊这话,算是说得很直白了,语气也比较诚恳。
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
大家都在同一个规则之内,只是地位高低不同,但生存的环境是一样的。底下的干部们想要出政绩很正常,柳俊身为省长,还不是一样的想要出政绩?柳俊硬生生的将这些议案卡住,就等于与所有中层和基层干部“为敌”。毁人政绩,断人财路,是最招人恨的。
汪国钊说出这样的话来,很难说仅仅只是在为自己的议案找理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提醒柳俊,不要一意孤行,与全省大部分干部对着干。眼下的A省,柳省长远未达到“江山一统”、“一言九鼎”的权威,甚至于脑袋上还顶着一个“代理省长”的帽子。真把这些地市的主要负责干部惹急了,谁都不来理会你,自己干自己的,难道你柳省长还能当真将所有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撤掉不成?
如果柳俊真这么蛮干,只怕到时候立不稳脚跟的,反倒是柳省长了!
柳俊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说道:“国钊同志。就事论事,我们为什么不从整顿现有的开发区和经济区入手去争取出政绩呢?该有的政策,一样不少,能够争取到的项目和资金,我们尽力去争取。我认为,这才是经济发展的正道。如你所言,A省底子薄,基础差,比不上沿海的发达省份,那就更加不能胡乱折腾了。我们的经济发展,必须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跳跃性的发展方式,不合适我们的省情。无谓地浪费有限的财力和资源,留下来的,必定是一个难摊子。作为A省的省长和副省长,我们要对全省负责,这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仅仅因为下面的干部有这个需求,我们便不顾原则不顾实际去迁就他们,那么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什么必要?”
汪国钊古井不波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激动,却是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了老样子。
“省长,或许我们可以认真甑别一下,对于那些确实有必要,也有条件组建的新开发区,可以考虑批准,对于那些确实没有条件的开发区,暂时缓建!”
汪国钊提出了折中的办法。
或者在他心里,也认同柳俊的观点。但他却肩负着“使命”。这令得汪国钊很矛盾。
柳俊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题,想了一想,才说道:“国钊同志,特殊时期,新开发区暂时不能建。我们必须先稳定局势,整顿现有的开发区。只有在现有的开发区整顿完毕之后,如果确实有必要,才能考虑新建开发区的问题。”
应该说,这就是柳俊的决定了。
所谓特殊时期,汪国钊心知肚明。现在不但东南数省,很多其他的省市,也均已经提出了大建开发区,大干快上的口号。那边已经开始进一步发动力量。那边的潜力是惊人的,这一发动,可谓是“应者云集”。相对而言,严柳系在各省市的实力,便要弱一些。
如同那边的内部,也存在分歧一样,严柳系的内部,分歧的情形也很严重。一些传统上被看做是严柳系的主要领导干部。竟然也有部分响应那边的“号召”。作为本派系在台前的大佬,严玉成这些日子为了调和派系内部的不同声音,可谓是殚精竭虑。
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任何一个大派系,其实均是一个松散的同盟组织,真正的中坚力量,并不是太多。更多的是游离在外围的势力,政治理念上或者传统关系上,与某个政治集团比较靠拢罢了。在决定命运和前途的大博弈面前,这些外围势力首先想到的就是自保。
眼见那边大举进攻,部分人对严柳系是否能够获胜或者说是否能够自保,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在这种时候,选择向那边示好,也是一种求存的策略。
越是如此,柳俊眼下在A省,就越是不能让步。如果柳晋才的儿子,都和刘飞鹏妥协的话,其他严柳系干部,就更有理由采取“权宜之计”。
汪国钊也缓缓说道:“省长,我保留我的意见!”
柳俊丝毫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他无路可退,汪国钊也是。
彼此心知肚明。
在这种情形下,向汪国钊勃然作色,于事无补。
……
果然。汪国钊在随后召开的省政府常务会议之上,再次提出了这些议案。不过汪国钊正式提出的议案,与许云晖送给柳俊的资料,又有了不同。那些曾经被柳俊严厉批评过的超高层建筑,什么金融中心和超级广场之类的项目,全都消失不见。汪国钊的“火力”,集中在新建开发区和经济区之上,一共提出了十七个开发区的建设,其中三个副厅级架构,十四个正处级架构,全是地级市直属的开发区。
汪国钊提出这些议案的时候。好几位副省长均以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这位,难道不清楚柳俊的态度?还要送上门给柳俊“修理”一番?柳俊还是空头副省长的时候,就公然将刘飞鹏顶得下不来台,如今正位省长,汪国钊作为他的副手,主客之势完全逆转,汪国钊更加毫无胜算可言。
受虐狂么?
不过这一次的情形,与上一回的常务会议又有所不同,柳俊尚未说话,其他的副省长便已经纷纷发言,“驳斥”汪国钊。
这种情形,去也略略出乎汪国钊的意料。
常委副省长柴绍基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乃是理所当然。任谁都知道,柴绍基是柳俊的第一心腹干将。
眼下柴绍基还是一身兼数职。既是副省长,又是宋都市委书记。当然,宋都市的日常工作,已经是市长苏杰在主持。柳俊有意要苏杰接替柴绍基出任市委书记,在与刘飞鹏沟通的时候,刘飞鹏不置可否。
在柴绍基出任副省长之后,刘飞鹏也找苏杰谈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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