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秉中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一口气将满杯的啤酒全都灌了下去,喝得太急了,一些酒浆顺着肥厚的嘴角流淌下来,唐秉中却恍如未觉。他身边一个丰满圆脸的女孩子忙即拿起桌面上的纸巾,轻轻给他抹拭干净了。
“唉,还是你对我好……”
唐秉中放下杯子,抓住丰满女孩的手,轻轻拍打着,带着点熏熏的醉意说道。那女孩子便就势往他身上靠,唐秉中的手也放到了她丰满的胸脯之上。
看来就算没有喝白酒,唐书记也醉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
孟继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唐秉中。说起来,他和唐秉中要算是交情比较深厚的。以前两人一起在省政法委共过事。唐秉中为人看上去是冲动一点,但对朋友着实不错,很讲义气。如今唐秉中“走投无路”,能够想起他孟继良,约他一起喝酒,也可见孟继良在唐秉中心目中是很够份量的朋友。
孟继良调离玉兰市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也有好几年了。这几年一直呆在省检察院副检察长的位置上,级别是上去了,不过实权肯定是不如在玉兰市独当一面的时候那么显赫。省检察院检察长张鹤飞,是瞿浩锦提拔起来的干部,原则上和他是一个阵营的。但也仅仅只是有这个“战友”的名义罢了。张鹤飞此人,官场手段老到,在省检察院大权独揽,其他的副手,想要从他手里分一杯羹,着实不容易。
坐了几年的冷板凳,“笑”看云卷云舒,孟继良仕途上的心思淡了许多。不管怎么样,和普通干部比较而言,他要算是非常幸运的了。有的人在官场上奋斗了一辈子,临到退休也不过是个主任科员,哪怕最小的副科长实职均不曾捞到。
至于和李政儒洪天敬等人比较,孟继良就更加觉得自己幸运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几年的冷板凳,孟继良也更能体会唐秉中此刻的心情。那种骤失权柄的巨大失落感,在最初的阶段,确实是非常难熬的。
但是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唐秉中的“失落”了。
作为柳俊曾经的同事,孟继良对于柳俊的行事作风,可谓了解到十分。唐秉中的所作所为,断然不能为柳俊所容忍。或许还不仅仅是因为唐秉中站错了队,选择“投靠”刘飞鹏,与柳俊对着干。更加重要的是,唐秉中在马头市的施政措施,完全与柳俊的执政理念相悖离。柳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将工作变成政治斗争的工具。如果唐秉中在马头市施政,是为了更快更好的发展经济,哪怕他不和柳俊“一条心”,柳俊也会高看他一眼。
这是有例证的,譬如原南市的吴兴平,潜州市的苏延光,安丰市的王良旭。
这三位,据说在柳俊面前,就很能说得起话。
“秉中,抽烟”
孟继良见唐秉中和那个陪酒小姐越来越不成话,便招呼了他一声,递了一支烟过去。
孟吉庆这个夜总会,并不反对小姐和客人之中发生“亲密接触”,孟继良甚至汪国钊都会经常到这里来放松一下,结下些露水姻缘。
但现在,唐秉中面临的是何种情形,还这样不知收敛,可能出更大的事情。
唐秉中一惊,随即也明白过来,连忙坐直了身子,从孟继良手里接过烟来。那小姐想要给他点火,唐秉中推开了,自己点上了火。
“继良,要不,你给约一下汪省长?”
抽了几口烟,唐秉中终于期期艾艾地说道,望着孟继良,眼里流露出热切而又哀怜的神情。事实上,这也是他今天约孟继良喝酒的目的。尽管他也知道,汪国钊肯出手的可能性极低,而且就算汪国钊愿意出手帮他,也未必有效。但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溺水之人,不要说一根稻草,就算是一个虚无的幻像,也会牢牢抓住,绝不放手。
孟继良就有点为难。他清楚汪国钊的性子,在当前这样的情势下,不可能选择与柳俊对着干。汪国钊能走到今天的高位,最大的“秘密”就在于顺势而为。在柳俊已经明显强大到无可抗衡之时,又何必以卵击石?此时孟继良打这个电话,说不定也要被汪国钊批评一番了。但是,唐秉中哀切的眼神,让孟继良硬不起心肠,只得点了点头,抓起电话走到一边,给汪国钊打了过去。
唐秉中便满怀希望地望着孟继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乎生怕自己一眨眼,这最后的希望也化成了泡影。
不过事实很残酷,孟继良很快就向他摇了摇头。
唐秉中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都软绵绵的了。
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还不清醒?
但是唐秉中的噩梦,并未因孟继良的摇头而终结。
汪国钊其实还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的,孟继良听着都有点胆战心惊,瞧了瞧唐秉中失魂丧魄的样子,孟继良都觉得不好把汪国钊的原话转告给唐秉中。
唐秉中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这么几句,天知道他会不会疯掉。
孟继良的异样,全落在唐秉中眼里,心里一惊,意识到情况也许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便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艰涩地说道:“继良,还有什么坏消息?”
孟丽君犹豫了一下,对几个陪酒小姐挥了挥手。小姐们就知道,两位大人物有秘密要商议,很识趣地告辞出去,那个丰满的圆脸女孩顺手关掉了电视机。
没有声音,花花绿绿的图案闪来闪去的,很伤眼睛。
“秉中,汪省长不是不来,他有点事走不开……他对你,其实还是很关心的。”
孟继良缓缓说道,不忘给汪国钊美言几句。
唐秉中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明白我明白,汪省长日理万机,我完全能够理解……感谢汪省长对我的关心……“
以前,唐秉中自认和汪国钊站在同一条跑道之上,如今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该说的客气话可不能省。
“秉中,我看啊,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啊。其实,做不做这个市委书记,无关紧要。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几年,我算是看开了,官场啊……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孟继良感叹着说道。
唐秉中点了点头,心里自然不以为然。很多官场中人,都有这种赌徒心理,眼见得身边的伙伴,有输得精光甚至输得上吊的,却总觉得那是他运气不佳,轮到自己,肯定比他的运气好得多了。孟继良靠边站都已经好几年了,唐秉中还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自然而然有这种嫌人家“站着说话不腰痛”的心理。
孟继良是靠边站了,不过智商并未因此降低,瞧这情形,唐秉中尚未领悟到自己话中的意思。
让他去死好了,何必跟他饶舌?
一时之间,孟继良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平日里,唐秉中也是浑身机关消息,不要说孟继良的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就算一个眼神也能猜到个大概。实在这段时间劳心过甚,满怀沮丧,反应便迟钝起来。
不过孟继良的幸灾乐祸也没持续多久,毕竟还是于心不忍。怎么说唐秉中也和他不错,不能见死不救。
“秉中啊,你该好好想一想了。人生一世,做不做官并不是最重要的,身体健康,自由自在才是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孟继良进一步提醒他。
唐秉中终于听出点味道来了,不由大吃一惊,颤声问道:“继良,是不是汪省长给你透露了什么消息?有……有人要搞我?”
孟继良叹了口气。
唐秉中终归没有和柳俊直接共过事,没有直接领教过此人的“心狠手辣”。唐秉中在柳俊最艰难的时候,公然剥柳俊的面子,现在时过境迁,柳俊极有可能和他秋后算账。
犯到柳俊手里头,乌纱帽其实还是次要的了。
乌纱帽下面的那个脑袋要紧
“唐秉中还不清醒。这个时候再不争取主动,那就迟了”
这是汪国钊的原话。本来唐秉中的死活,与汪国钊无关,他和唐秉中没交情。但孟继良算得是汪国钊过命得朋友,既然是孟继良出了面,可见与唐秉中着实不错,汪国钊便破例多说了这么一句,给他提个醒。
汪国钊说话,自来就是如此,不会说得太透。孟继良和他交往多年,完全能从这个话里听出那寒入骨髓的杀气
唐秉中呆呆在坐在沙发里,犹如三魂六魄已经离体而去,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干尸。
柳俊也太狠了吧?
因为这个,就要人命啊
可是,可是洪天敬不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把脑袋丢了吗?
唐秉中知道自己的屁股,比洪天敬干净不了多少。在马头市做了那么多年土皇帝,唐秉中的私欲不可能不膨胀,得罪的人更是不少。现在那些家伙知道自己不被柳书记待见了,还有不落井下石的?
这样,就真的很危险了。
如果换一个省委书记,或许不至于赶尽杀绝。
但这是在A省,他面对的是柳俊
“继良,继良……汪省长,汪省长还……还说了什么?”
发了一阵呆,唐秉中总算是回过阳来了,猛然扑到孟继良面前,结结巴巴地问道,神情极其哀切。唐秉中不是笨人,既然汪国钊点了这么一句,肯定也有办法救他一命。
孟继良想了想,说道:“秉中,我看,你应该采取主动了。真要等别人找到了你的头上,那就没退路了,你说呢?”
唐秉中咬着牙,点了点头。
……
《关于政策理论研究的一些方向探讨》。
这是发表在《A省日报》上的一篇署名文章,作者颇有来头,乃是马头市市委书记唐秉中。
这篇文章,如今就拜在省委组织部长向晗的案头。向晗大致看了一下文章的内容,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唐秉中终于嗅到危险的气息了。虽然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迟钝了一点,但采取的措施还是很对头的,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了多年的老油条。或许,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这也很有可能。
桌面上的电话震响起来。
“你好,我是向晗。”
“向晗同志,我是柳俊,请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吧,和白省长一起研究几个人事问题。”
电话里传来柳俊沉稳的男中音。
“好的,请书记稍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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