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局长说得明明白白: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偏不倚,公正处理。
只是梁局长虽然说得明白,李所长心里头却着实犯难。
官话谁不会说?
大宁市公安局又有谁不知道梁局长是柳书记亲信中的亲信,心腹里的心腹?
一天前,省厅陆副厅长也给李所长打过类似电话,也是说的这么一段话。李所长一直没动。很简单,他是大宁市的警察,要讯问的对象是大宁市委书记的儿子。市局领导没有发话,他是不会动的。
柳俊对李所长和裴警官很客气,微笑着给两位警官让座,又亲自泡了茶水上来。
李所长和裴警官就有点受宠若惊,觉得柳俊年纪轻轻就上到副处级,可能不仅仅是有一个好老子那么简单。
身在省城,各式各样的衙内,这两位见得多了。
柳俊的年轻有为和他的谦和客气,却是十分少见。
“李所长、裴警官,两位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一定据实回答。”
柳俊搬了椅子在旁边坐下,微笑着说道。
“柳部长太客气了,我们就走了解一下前些天在水利学校发生的情况……”
李所长忙放下茶杯,笑呵呵地应道。
“哦,这个情况我给两位先说个大概,你们两位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补充询问,好不好?”
“好的好的……”
见柳俊如此平易近人,李所长和裴警官简直是喜出望外。裴警官就赶忙掏出了卷宗和钢笔,做好了记录的架势。
柳俊就大致说了一下当天的情况。基本上都是实话,只有一处做了点小小的修改,那就是荆无畏不但先开口骂他,而且还先动了手,柳俊只是被动还击。
这一点更改是必要的。
柳俊叙述完毕之后,李所长与裴警官对视一眼,又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对细节的补充。柳俊也——做了回答。
“柳部长……据我们了解,你叙述的情况与另一个当事人龙艳丽叙述的情况基本是一致的……”
李所长抬头看了看门外,没有什么人,就压低声音说道。
柳俊微笑着点点头。
“事实也是如此。”
龙艳丽现在已经处于市局警察的秘密保护之下,昨晚上柳俊才和她对过“口供”来着。
因为荆无畏和他的两个跟班以及柳俊都是“斗殴”的直接参与者,双方反应的情况有出入,这个很好理解。龙艳丽作为唯一的在场人,她的证词与柳俊的叙述基本吻合,这对柳俊无疑是很有利的。
当然,就算柳俊承认自己先动手,问题也不严重。就是个民事纠纷,最多是赔偿医药费,再向当事人荆无畏赔礼道歉就完了。
不过如此一来,柳衙内“仗势欺人”的传言就被坐实了。柳俊下定决心要在此事中大获全胜,便不想留下半点把柄交到人家手上。
李所长这么说话,也走向柳俊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个事情,程新建他们已经全面介入了。
正说话间,香风涌动,小皮鞋“咯噔咯噔”敲击着地板,穿着洁白衬衣和笔挺黑色西装裤的白杨闯了进来。
“小俊,怎么回事?有人要诬陷你?”
白杨一进门,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全然没有半点温柔淑女的气度,洁白的俏脸涨得通红,如同一头发怒的雌狮,随时准备找人掐架的模样。
柳俊忙即起身,笑着说道:“姐,你怎么来了?宁北县的工作不需要人管的吗?”
“都有人欺到你头上了,我还管什么宁北县的工作?”
看来白杨是真的气坏了,什么话都是冲口而出,完全不顾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当下柳俊就给他们引荐。
听柳俊口口声声叫着“姐”,李所长和裴警官开始还以为真是柳俊的姐姐,谁知一介绍,这今年轻漂亮得不像话的大美女,竟然是宁北县委书记,顿时将李所长和裴警官的眼珠子都惊得差点掉了下来。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虽说前一阵子也听说了,宁北县委的新任书记是一位年轻女性,但见了白杨,还是让人回不过神来。这样的,说是模特,十个有九个人不会怀疑,却偏偏是主政一县的县委书记。
李所长与裴警官紧着要和白杨握手,白杨压根就没那个意思,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冷冷说道:“你们是来传唤小俊的吗?”
无疑,白杨将他们当成“对方”的人了。
李所长两人就尴尬地笑。
“白书记别误会,我们是大宁市公安系统的人,奉了市政法委梁书记的指令,来找柳部长了解一下情况。”
李所长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刻意点出是“大宁市公安系统的人”,奉的是“梁书记”的指令。
这两位虽不知道白杨是白建明的女儿,但眼色不差,如此年纪轻轻的女性,能出任宁北县委书记,焉得是泛泛之辈?岂能随便得罪!
瞧白杨盛怒的样子,貌似随时都有可能为了“小俊”拼命!
柳俊就朝白杨笑了笑,说道:“姐,李所长他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白杨这才神色稍和,与李所长两人握了一下手。
“李所长,裴警官,两位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吗?”
柳俊很客气地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基本上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那,白书记、柳部长,我们先告辞了……”
“好的,辛苦二位了,再见!”
柳俊又再与他们——握手致意。
“再见再见……”
李所长两人客客气气的告辞而去。
“姐,你坐,喝茶!”
柳俊将白杨让到沙发里头,把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
白杨接过来,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这才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脸色平静了许多。
“姐,情况是这样的……”
不待白杨问起,柳俊便先行“招供”。
白杨脸色更加平和,长长舒了口气,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我就知道这中间有名堂,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
可恶的小顽童又开始“色色”的上下打量起自己来了。
得知真相之后,白杨心情大佳,索性挺了挺胸,让饱满的曲线更加高耸,“狠狠”盯了柳俊一眼,嗔道:“说你和女学生……这个我信!”
却原来白大小姐不信的只是“仗势欺人”那一节。
柳俊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也不该信,鄙人品行端正,乃是谦谦君子……姐,去了宁北县几天,瘦了许多啦,要注意身体呢。”
“真的?那敢情好,我正要减肥呢……”
白杨又恢复了“女孩子”心性。貌似在小顽童面前,她是完全放松的。
“千万别啊,瘦骨嶙峋的就不好看了。”
柳俊有点急了。
丰满漂亮的白杨才是他乐意见到的。
“去,你懂什么……哎,这么说,这事情没什么问题啊,他们闹什么?”
白杨说道。
柳俊笑道:“有人面子上下不来,喜欢闹呗。闹吧,闹得动静越大越好!我还真希望他们组织人员去省政府请愿。”
……
水利学校副校长荆良四十七八岁年纪,长相与他儿子荆无畏大相径庭,尖削的脸型,干瘦的身材,大热天的在家里还穿了件夹克,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态。
派出所那帮混蛋,竟然说是他儿子先动人的。柳俊只是自卫。当时他儿子那方有三个人,柳俊只有一个人,以一敌三,下手重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混蛋,无耻!”
荆良不住从嘴里冒出这么几个字。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简直他的就是柳晋才家的狗!”
“哎,我说你别骂了,赶紧想办法吧,他们说要调查三子的问题呢!”
荆良的爱人在一旁焦虑地说道。
他爱人倒是膀阔腰圆,身躯雄壮,荆无畏的身材就是随了母亲来的。
“胡说八道,三子有什么问题?”
荆良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是剔然而惊。
自家这个宝贝儿子,确实是有问题的,而且问题还不小,光是这些年玩弄的女学生,就不下于二十个。有些是自愿的,有些可不那么自愿。
在此之前,荆良也只是一笑置之。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了嘛,自己还不也经常夜不归宿?如今的世道,谁还会在意什么“作风问题”啊?
不过要是被人揪住来做文章,倒也需要小心。
“哎呀,对方可是市委书记的儿子,我看,你跟小舅说说,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荆良的爱人有点怕了。
虽说小舅是副省长,人家那边可也丝毫不落下风。
“你懂什么呀?市委书记怎么啦?大宁市终归也是省政府管的吧?再说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往后我还怎么在学校做人啦?人家还不会说,这个荆良就是个纸老虎,根本没什么用!”
说到学校的事情上头,荆良的爱人不吭声了。
自家男人虽说只是副校长,仗着关副省长的招牌,在学校比校长还牛,又管着后勤,正是“肥缺”,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成为“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头失了颜面,往后说话怕就不那么灵光了。
再说柳家那小子也忒嚣张了些,哪有动不动就将人满嘴牙齿全打掉的?看着儿子肿得像猪头的模样,荆良的爱人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疼痛。
“那怎么办呢?派出所那帮家伙明摆着偏袒他们呢……”
“嘿嘿,再偏袒也要讲究个证人证词,现在的关键在龙艳丽那里……”
荆良的爱人眼睛一亮,说道:“对了,那个女学生,她的档案不还在我们学校吗?要不你找她谈谈,最多再给她点好处,叫她把证词改过来!”
荆良停止踱步,低头沉吟一会,说道:“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再是柳晋才的靠山,没有学校的档案,谁也不敢给她分配工作。”
那时节,档案确然是非常紧要的东西。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捏住了档案,就等于捏住了别人的前程。当然,谁也不能无故扣住人家的档案,但校方要给龙艳丽的档案袋里面装进去许多“敏感”的材料,任谁也无可奈何。
见自己的意见得到认可,荆良的爱人很高兴,马上说道:“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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