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鼎他们三人一边喝茶一边听谢国栋说起他刚才打听的消息。
谢国栋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已经闹了快两年了,真是越闹越穷。很多有本事、有门路的人早出去赚钱去了,有的开公司、有的做小生意、有的到南方打工,还有女……嗨,反正留下的都是一些老人、病人或者是太老实的人,也有一些拉不下面子的人在这里苦捱,日子过得真的苦。我父母他们知道,菜市场别人不要的菜叶、菜帮他们都拣回去,我就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出去打工,总守着这个破厂干什么。”
钱海军叹了一口气道:“年纪大了,出去找工作谁会请他们啊?我们这一辈人谁都想有单位好依靠,也怪不了他们。”
本准备说几句的高子龙听钱海军这么说,他就没有说话。
薛华鼎问道:“这次他们怎么知道罗副书记要来的?”
谢国栋笑一下,说道:“还不是公安局的人自己透出来的。现在柴油机厂的人都知道,逢年过节、有上级领导要来,他们厂的警察就会明显增加,防止他们闹事,有些职工都和警察熟悉了,你说他们经常到县委县政府去上访,每次都是警察接待他们,他们能不熟悉县城的这些警察吗?下午的时候不知是哪个警察跟他们扯谈的时候说漏了嘴,于是就都知道市委书记、市长下来了,有人一声喊,许多人就涌了出来,一下就把路堵死了。”
高子龙插言道:“他们时间掐得这么好,正好堵在罗书记他们回城的路上,肯定是有内应。”
谢国栋笑着道:“有没有内应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派到厂里的那些警察有同情这些工人的。”
薛华鼎转移话题问道:“这个厂子到底怎么样了?它是不是厂里当官的搞垮的?”
谢国栋道:“厂子已经很糟糕,实际上,它也就挂一个柴油机厂的名字而已,与柴油机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厂里既不生产柴油机,又不维修柴油机,就是柴油机的部件都不生产,工厂现在主要是为一些私人公司生产什么防盗门、防盗窗而已,再不就是为建筑公司生产脚手架什么的,反正是接到什么就做什么,做的都是最不赚钱的加工业务。至于这个厂子是不是当官的搞垮的,我还真不清楚,一些工人是这么说,但也有一些工人说实际上厂子好多年就不行了,几年来都是要死不活的拖着,当官的就是想捞也捞不到什么,实际情况谁也不知道。”
“哦,那他们上访什么?”薛华鼎奇怪的问道。
“上访什么?主要是现在厂里有些事做得不公平,有的人家两口子全下岗,有的不但两口子还在厂里,就是儿女也在厂里,那些人就不服气。”谢国栋摇头笑道,“我就不知道这个岗位有什么可争的。”
几个人都笑着摇了摇头。
谢国栋又说道:“还一个不公平就是柴油机厂厂区靠街道的门面,这些门面厂里基本上都租给了社会上的个体户,而厂里的人只有有门路的人才能租到这些门面做生意,所以他们就要闹。这次闹事的还有不少离退休职工,有的级别跟朱县长一样,甚至比朱县长还高呢。当时柴油机厂鼎盛的时候,厂党委书记、厂长都是县团级的,又是市里直接领导,对我们县的县长、县委书记要理不理,牛气得很,厂里面的工人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你们不知道,现在我们这里的邻居很多是看险、看热闹的,或者说是看他们的笑话的。”
薛华鼎跟着众人笑了笑,又问道:“厂里还有多少在职职工?”
谢国栋笑问道:“薛局长,你是不是搞社会调查啊,问这么多、这么清楚。”说着,他还是回答道,“具体多少在职职工我不清楚,调走的、下海的、自己辞职不干的,已经跑了不少,厂里最多还有五六百人吧。”
薛华鼎惊讶的问道:“还有这么多?”他心里想:怪不得市里不敢粘手。那个无线电二厂才两三百人都让市里的领导出了几身冷汗,迫不及待的连厂带人一古脑卖出去了,这个柴油机厂五六百人,这个包袱谁敢背啊,而且又是在县城里,这里的地皮肯定没有市里的值钱,想卖高价也卖不出去啊。
听了谢国栋的话,薛华鼎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这个包袱太大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只是替朱县长悲哀而已,担心罗副书记、王副市长一怒之下改变主意,让朱县长断了进步之路。即使不改变初衷,官司已经打到了罗副书记、王副市长面前,这个多年来形成的包袱肯定会由朱县长来背,他要想当县委书记首先就要在领导面前保证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朱县长凭经济这么落后的一个县能消化得了这个大脓包吗?无论哪种情况,朱县长今后的日子都难熬。
第319章 真有麻烦
其他人当然没有薛华鼎这么多愁善感,像听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听完谢国栋的描述后,就扯到了县里这次人事调整的事。以前都认为朱县长会理所当然的接任县委书记,但出了这件事之后,大家都不敢那么肯定了,都估计会出现一些新的变数。
谢国栋说道:“朱县长会不会顺利接手,还真是难说,之前不是已经传言市里领导的意见并不统一吗?上面的人有的支持朱县长,有的支持王副县长,还有的支持新上来的公安局张局长。”
高子龙不以为然的说道:“管他谁当什么屁县委书记,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又不直接归他们管。呵呵,最多是影响我们电信技术股正在撰写的那个贷款报告而已。薛局长,是不是朱县长以前答应过帮我们的忙搞贷款?”
钱海军最清楚薛华鼎和朱县长的关系,如果朱县长这次能顺利上去,对邮电局的发展无疑具有巨大的好处,他看了薛华鼎一眼,想看他怎么回答。高子龙不清楚这些内幕,说话是冲口而出,在高子龙的眼里,一个还没有写完的贷款报告可以说是不值一提,而且无论是谁当县委书记都可能帮邮电局的忙,毕竟全县还只有几个像邮电局一样效益不错的单位,也是各级政府优先照顾的企业。
薛华鼎看了有点“淳朴”的高子龙一样,装着无事的说道:“我当然希望朱县长上去,我们都已经熟悉他了,熟人好办事嘛,其他人当县委书记未必就会真心帮我们。不说这些废话了,我们又没有办法影响上级领导。”
谢国栋这个主人当然不想几个人冷场,连声说道:“薛局长说得对,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今天难得轻松,吃饭还要一点时间,我们摸几把怎么样?”
“好,好,摸几把。”高子龙在市里工作的时候,空闲时间多,早喜欢上了麻将,现在见薛华鼎不悦,马上赞成。
钱海军也点了点头,对薛华鼎道:“薛局长,摸几把,看看你的手气怎么样。”
薛华鼎也只是心里暗暗的苦笑了一下,没有什么推让就加入了麻将阵。
从谢国栋父母家里吃完饭出来,天上已经是繁星高挂,街道上的人和车都已经很少,只有几个夜宵摊前面聚了一些人小声议论着傍晚柴油机厂工人拦市领导的事。
虽然薛华鼎心里牵挂着这事的后续情况,但他不会找这些表面夸夸其谈,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询问情况,找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几个人站在路边等单师傅的车,出门的时候谢国栋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没有等几分钟,单师傅的车就开过来了。
薛华鼎上车后随口问道:“你吃了晚饭没有?”
“吃了,你们上去没有多久,这条路就被交警疏通了,我回家洗了澡吃了饭。刚才谢局长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呢。我看到了电视里面放了罗书记到我们那个电信大楼参观的镜头,薛局长你还出现了好几次,我也露了一下脸,被我女儿看见了,问了我半天,说我吓得不敢直腰,呵呵。”单师傅谈兴颇高,说起女儿很自豪。
高子龙笑问:“电视里放这些人阻拦罗书记的事吗?”
单师傅道:“没有,我想这种事应该不会放吧,听说公安局的抓了不少闹事的人,现在市里来的罗书记、王市长还有我们朱县长正在和他们的代表谈,不知要谈多久,听说公安局抓人的时候,很多老头老太都下跪了。现在柴油机厂里面已经进去了很多警察,还有人说有可能上面会派武警下来。”
钱海军看着外面的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政府也难办啊,这么大一个厂这么多人怎么处理?”
单师傅接话道:“可不是嘛,很多人都为县里打抱不平,说我们自己县里的工作都没法解决呢,你们市里的跟我们抢什么饭碗?一个那么大的厂说垮就垮了。”
高子龙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说不定哪一天我们邮电局也……呵呵,开玩笑,开玩笑。”
……
回到家里的薛华鼎感到有点烦躁,休息了一会之后,想打电话找谁了解一下真实情况,但又不知道找谁好。朱县长、张清林这些当事人肯定没时间跟自己瞎扯,而其他不在其位的人又不明白情况,问了也是白问。
正烦恼的时候,邱秋打电话过来了。
“薛局长,忙不忙?”邱秋笑问。
“忙……”薛华鼎开玩笑道,“忙一个鬼。呵呵,你在干什么?记者同志。”
“我才吃完饭出来,想找一个人聊聊,你敢出来不?”邱秋问。
“什么我敢出来不?哪里,我马上到。”薛华鼎正想找人了解情况,即使没情况跟她聊聊天也好消除心里的烦躁,哪里会不敢去?
“你不怕蕾蕾嫂子骂你?”邱秋笑道,然后告诉了薛华鼎地址,“‘金竹轩’茶楼。”
“怕她,难道我们这次会面不光明正大?呵呵。”薛华鼎开玩笑道,又随口问了一下,“红桥大酒店旁边那个茶楼?”
“嗯,你到了打我电话。”邱秋道。
“好的。”薛华鼎挂了她的电话,又马上给许蕾打电话,说要跟朋友去喝茶,晚点回来。许蕾只说了一声路上小心,不要喝醉了就挂了电话。
当薛华鼎打的士赶到“金竹轩”的时候,邱秋并没有在包厢里等他,而是在大厅里听钢琴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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