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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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牌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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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背包,甩到肩膀后面。“八点!”她命令般地说道,拼命想装得严肃一些,但没能成功,只好迅速与他擦肩而过,走出了办公室。

“我会准时的,”他在她身后喊道,“我肯定是个受虐狂,但我会准时的!”

他说到做到。实际上,他提前十分钟就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在她来之前先喝了一杯啤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壮壮胆才能撑过这次约会。两人的晚餐地点是街区转角处的恒河餐厅,距离玛蒂位于诺丁山的公寓仅一步之遥。这是个孟加拉式的小餐厅,有个巨大的黏土炉灶,还有个很善于经营的业主。他不论国事,从不花时间反对政府,只是一心做生意,打理餐厅。玛蒂迟到了五分钟,坐下来就点了瓶啤酒,两人一直不痛不痒地交谈着,直到盘中食物被吃得精光。她把盘子推开,好像要清理些空间出来。

“我想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约翰。”

“馕里放了太¨wén rén shū wū¨多的蒜?”

“我想做一名记者,一名好记者。内心深处,我一直觉得我有成为一名伟大记者的素质和潜力。但有那么一个混蛋做我的编辑,我这个梦想是实现不了了,对吧?”

“我想格雷有些地方是不那么惹人喜欢。”

“我放弃了很多东西才南下来到伦敦。”

“真有趣,我们这些从埃塞克斯来的小伙子都说是‘北上’来伦敦。来这里可是人往高处走啊。”

“我决定了,下定决心了,我不会再忍受格雷维尔·普雷斯顿这个烂人了。我要辞职走人。”

他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涌动着骚动与激情。他握住她的手,“别着急,玛蒂。政坛正在崩塌,你需要一份工作,一个就近坐山观虎斗的位子,要参与进来,做实况报道。在你没做好准备之前,不要跳槽。”

“约翰,你真让我吃惊。我本来以为副总编辑会慷慨激昂地劝我为了团队留下呢?结果你没有!”

“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副总编辑,玛蒂。”他握紧她的手,“无论如何,你是对的。格雷就是个烂人。他唯一的长处就是特别擅长,特别坚持如一地做一个烂人。在这一点上,他从来没让人失望过。你知道吗,有天晚上……”

“赶紧说,不然我就扯你的蛋。”

服务员又拿来了新一轮的啤酒,他砰地开了一瓶。

“马上就要到截稿日期了。那天晚上挺安静的,没多少重大突发新闻。格雷正滔滔不绝地跟我们吹牛呢,我们听得都哈欠连天了。他说布莱顿爆炸那天他正和丹尼斯·撒切尔一起喝酒。没人相信他的鬼话。丹尼斯·撒切尔死也不可能和格雷一起出现,更别说和他喝酒了。而且特刊的罗琳发誓说,当时他正在霍夫海滩骚扰她呢。不管怎么说,他都一直在吹牛皮。终于他秘书喊了声‘电话’,他才停下来跑去办公室接电话了。十分钟以后他回到编辑室,看起来特别激动,好像有人在他脚下点了风火轮似的。‘所有的东西都停下来,’他朝我们喊,‘我们要把头版改了。’我们都在想,天哪,肯定有人枪杀了首相之类的,因为他真的特别激动和紧张。接着,他就让我们把你的报道拿出来,说这就是头版头条,但必须改得更劲爆一些。”

“这没道理啊。他之前把这篇文章毙了就是因为内容太劲爆了!”她抗议道。

“闭嘴好好听着。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他随便找了个记者,坐在屏幕前,直接指挥他做改动。有些地方要扭曲事实,有些地方要加点料,把所有内容都改成对科林格里奇的人身攻击。‘我们要让那个混蛋无地自容。’这是他的原话。你还记得重写的那一版里那些高级内阁成员说的话吧?我想都是他现场编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现编的。他手里没有任何笔记,直接开口就来,从头到尾都是纯属虚构。玛蒂,相信我,你应该庆幸自己的名字没在上面。”

“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编个这样的故事呢?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呢?到底是谁让他改变主意的?他跟谁通的电话?谁是这个所谓的‘伯恩茅斯的线人’?”

“我不知道。”

“哦,我觉得我知道,”她略一思忖,小声说道,“肯定是,只能是他妈的本杰明·兰德里斯。”

“我们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一家报纸了,是个滥用私刑的暴徒聚集之地,纯粹是为了讨我们的大老板高兴。”

两人都沉默下来,喝了会儿啤酒,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沮丧和痛苦。

“哦,不过肯定不止是兰德里斯一个人,对吧?”玛蒂说,好像刚才的几口啤酒让脑袋开了窍似的。

“不是吗?”科拉杰维斯基趁喝酒的时候又偷偷看了玛蒂好久。他的心思渐渐转移到和眼前这个美女谈情说爱上来,但她的注意力却越来越集中了。

“你看,没有我的报道,格雷也捏造不出一篇那样的新闻,而没有被泄露的民意调查,我也写不出那篇报道。你可能会认为这只是巧合而已,但肯定有某个人,某个党内的人,在泄露这些机密,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什么意思,就是自从选举之后泄露那些事情的也是这个人?”

“当然啦!”她庆祝胜利般地将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血管里的肾上腺素逐渐升高,让她血脉贲张。这将是她一生中做的最好的报道。这就是她南下所要追寻的东西。

“约翰,你是对的!”

“哪里是对的呢?”他有些困惑地问道。他多喝了几口啤酒,早就有些迷糊了。

“现在肯定不是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就算要我去杀人,我也得把这件事情一查到底。你会帮我的吧?”

“只要你需要——当然了。”

“别他妈这么没精神啊!”

“只是……”哦,算了,管他的呢,别犹豫了,“你还记得,你说过,要是我不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你就要阉了我,是吧?”

“你已经说了啊。”

“但你能不能,还是……扯我的蛋呢?”

“你的意思是……”是的,他是这个意思,他的眼神把一切都说清楚了,“约翰,我不和同事谈恋爱。”

“谈恋爱?谁说要谈恋爱?我们俩喝了那么多啤酒还谈什么恋爱啊?现在我就想好好地来上一炮。”

她大笑起来。

“我想我们俩都应该好好来上一炮,应该的。”他坚持不懈,不屈不挠。

他们俩手牵手离开了餐厅,她仍然狂笑不止。

唐宁街发布了一个声明,或者说是一个简报,因为并没有以新闻通稿的形式发布,而是通过新闻秘书长弗雷迪·雷德芬之口公之于众的。他说得言简意赅,“首相从未向自己的兄长提供任何形式的敏感商业政府信息。他从未与他讨论过任何关于雷诺克斯化学制药的问题。首相的兄长病情十分严重,目前处在严密的医疗监控之下。主治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无法接受采访或回答问题。然而,我向你保证,他直截了当地否认了购买任何雷诺克斯股票的事情,也坚决说自己在帕丁顿没有假地址,并肯定自己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目前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能写的也就这么多。”

“省省吧,弗雷迪,”人群中的一名记者咄咄逼人地说,“就说这么点你可走不掉。如果科林格里奇两兄弟是无辜的,那《观察家报》那篇报道你到底怎么解释?”

“我无法解释。可能身份弄错了,那是另一个查尔斯·科林格里奇。我怎么说得清呢?但我结识亨利·科林格里奇已经很多年了,就像你我也是老朋友一样。我清楚他的为人,他做不出这么肮脏下流的事情来。我这位老朋友是无辜的。这一点你们可以相信我!”

他的语气十分激烈,将自己的名誉和首相拴在一起。记者们面对这位过去的同事,起了一丝敬意,今天就暂且饶过科林格里奇吧。

“我们是无辜的!”第二天《每日邮报》头版就出现了这个醒目的标题。其他人也没能挖出更新鲜的定罪证据,所以大多数报纸都写了类似的标题,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弗朗西斯,这种时候就只有你还笑得出来。”

“亨利,一切都会好转的,我向你保证。只要线索没了,那些猎狗崽子们就会退散的。”

两人同坐在内阁会议室,棕色的桌布上散落着一份份报纸。

“谢谢你的忠诚和陪伴,弗朗西斯。这个时候这对我意义重大。”

“暴风和乌云正在渐渐散去呢。”

但安慰没什么作用,首相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是这样。但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喘息的片刻。”他长叹一声,“我完全不知道同僚中我还有多少坚定的支持者。”

厄克特没有反驳他这个观点。

“我可不能逃避。我必须给他们一些可以信赖的东西,告诉他们我没有什么好遮掩的。现在又是需要争取主动的时候了。”

“你打算干什么呢?”

首相静静地坐着,咬着笔头。他抬头看了看眼前高耸的油画,画中人是罗伯特·沃波尔,他任期最长的前辈。就这样百年不变地站在大理石壁炉上方,“他熬过了多少丑闻和危机呢,弗朗西斯?”

“肯定比你要多得多。”

“我没他那么能干。”科林格里奇悄声说道。他直视着画中人睿智深沉的黑色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点鼓舞与灵感。突然间,阳光穿透了秋日灰白的天空,洒满了整个房间。这给他带来了些微的希望,生活还将继续。

“‘周末观察’那帮狗娘养的邀请我周日去上节目,为自己辩护,说要平衡一下,听听双方的说法。他们就是一窝毒蛇,我要相信他们才怪呢!不过,我想我必须去赴这个约——然后表现得很好!他们承诺说,讨论《观察家报》上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不会超过十分钟,然后就讨论一下整体的政策和我们对第四次连任的期望。我主要是去引导一下人们的视线,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移到比较重要的政策方针上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首相?我是党鞭长,我没有什么‘觉得’要发表。”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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