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发言,说鬼树好,易于成活,耐山风,适合山上成长,还能驱鬼辟邪……众兄弟纷纷发言,吵得不可开交。
晁天王斜着眼睛瞅着宋大哥,一个劲地冷笑,说宋黑厮啊,你是不是吃人嘴短啊?
宋大哥把桌子一拍,拍着胸脯说,我宋江行得正,坐得直,堂堂正正,从没有拿过人一两银子,然后摆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晁大愣啊,你是不是拿人手短啊?
晁天王一摔茶碗,瞪圆双眼,说我晁盖两袖清风,清廉如水,要是拿人一两银子,死于乱箭之下。
晁天王一生气,把条子往桌子上一拍,说声请军师定夺,摔门而去。
宋大哥也发了火,把条子往桌子上一扔,请军师定夺,起身走人。
吴军师拿过两张条子看了半天,愣了足足半炷香工夫,又从兜里拿出另一张条子扫了一眼,最后,把三张条子折起来,装口袋里,说道,都他妈别争了,种槐树,就这么定了!
众兄弟顿时愣了,按军师以往的做法,肯定先赞一通木树不错,再称赞鬼树也可以,最后提出建议,路左种木树,路右种鬼树,今天怎么突然爷们了?
【94。高雅的事】
讨论完种树,看时间还早,军师又唠叨上了,说庆典在即,一切以山寨形象为重,劝兄弟们无事少赌博,多做点高雅的事,做个有追求的强盗。
提拔你他说了不算,但要站稳脚跟,还真不能把他的话当放屁,这厮干事的本领没有,搞人的本领那是炉火纯青,鸡蛋里都能给你挑出骨头来,豆腐里都能给你整出豆渣来,论穿小鞋的功夫,梁山上他自称第二,绝无人敢当第一,让时迁去御书房偷传国玉玺的事就是他干的。我就一粗人,不知道啥叫高雅,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提着板斧四处溜达,路上遇到王定六,这厮五短身材,干瘪瘦小,像风干的猴子,走路不是走,也不是跑,而是跳,特逗,我们都叫他活闪婆。
这厮鬼点子特多,有次开会,问他啥内容,他一句话不说,把手伸裤裆里拔两根鸟毛出来,拍拍屁股走了,无人晓得啥意思,后来朱武解释,扯淡(蛋)啊!
我问他啥叫高雅,这厮嘿嘿笑两声,说他本来不晓得,但围着山跑了三圈,又站山顶上,对着月亮喊了一百零八遍“替天行道”后,才想明白,说高雅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建议我也去试试。
反正闲着无事,把板斧插腰里,围着山跑,本来就胖,一圈没跑完,累得气喘吁吁,跑第二圈时,突然回过味来,这厮莫不是又逗我玩?
我曾被他耍过一次,那次攻打祝家庄,这厮眼泪汪汪地说,黑哥啊,这次攻打祝家庄凶多吉少,刀枪无眼,估计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交代了,咱是兄弟,我给你说个秘密啊,我这两年攒了不少银子,藏在了后山,藏宝图就在我左口袋里,我死后你拿去花了吧。
一仗打下来,我在死人堆中找到他,连忙翻他左口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心中大喜,打开一看:“藏宝图在右口袋”,忙翻他右口袋,里面还是一张纸条:“藏宝图在后背上”,我忙把他翻过来,撩开衣襟一看,背上一竖行大字:“黑哥,麻烦你再把我翻过来,我还没死!”
【95。扛着“高”“雅”溜达】
估计又是逗我,不跑了,去找朱武,这厮说,所谓高雅,就是看到漂亮女人,有人拿银子把她放躺,而你写首情诗,折两枝桃花,就把人忽悠上床,你就高雅;遇到大雪天气,有人冻得浑身哆嗦,哀叹寒冬难过,而你站在雪地中,双手背腰,仰面朝天,来两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你就高雅;看到花落,有人捡起来洗洗晾干,当过冬的粮食,而你拿个锄头把它埋了,竖个墓碑,流两滴泪,吟两句诗,你就高雅;仰望星空,有人看到明天刮风下雨,赶紧跑地里收庄家,而你看着银河编出凄美的爱情故事,你就高雅。
那些鸟事做不来,忒矫情,我有个习惯,看到活的,就想砍喽,看到死的,就想吃喽,跟高雅沾不上边,还是来点直接的吧,让他在我两把板斧上用墨汁写上“高”“雅”两个大字……
第二天,我起床后,扛着“高”“雅”,四处溜达。
时迁这厮,长袍马褂,挽着袖子,卷着裤腿,晃荡晃荡,不像人穿着衣服,倒像衣服里面套只猴子,提着个鸟笼,里面关只鸭子,在聚义厅门前显摆,他娘的,见过养鹦鹉的,见过养八哥的,养鸭子的还头一遭见,这厮还给取名叫啥灰凤凰。
王矮虎穿着新衣裳,双手捧着花盆,里面插根狗尾巴草,像模像样地念叨:妻不在美,贤惠就行;妾不在德,会叫就成;官不在廉,少贪则名;人不在帅,有钱则灵。斯是梁山,唯吾德馨。美人床上横,娇喘如银铃,谈笑有流氓,往来无白丁,可以吹长箫,诵真经,无赌博之乱耳,无醉酒之劳形,济州翠红楼,山上聚义厅,矮虎云,何陋之有?
刘唐书生打扮,左脸那撮黑毛也拔了,头戴博士帽,上插一枝菊花,站那里吟诗,声音抑扬顿挫,字正腔圆,腔调拉得老长:远看……是座山,近看……还是山,左看……又是山,右看……也是山……怪哉!何哉?因为,它本来是座山……
【96。阿黄失踪了】
心里烦得很,一帮鸟人!
去后山打猎,打猎虽不算高雅,但也不低俗。
鲁智深也去,武松也去,我喜欢和他们两人在一起,武松这人很仗义,遇到危险从不跑,哪怕是老虎,都敢空手迎上去,当然,开打之前总不会忘自报家门:我乃景阳冈打虎都头武松是也!鲁智深一身蛮力,从不偷懒,那些脏活累活都交给他干。
三人朝后山走去,鲁智深扛着禅杖走前面,这是他的习惯,不论干啥事,他总喜欢走前面,当然,掉陷阱里和踩狗屎的次数也最多;武松悬着戒刀走后面,他喜欢后发制人;我拎着板斧走中间,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走中间,而是因为,除了走中间我别无选择。
到后山,鲁智深提议挖陷阱,设机关,我觉得这法不错,两人在小路中央忙得热火朝天,武松坐在树桩上打盹,像他这么牛逼的人是不屑做这种杂事的。
我和鲁智深忙了半晌,终于挖出了一个大坑,铺上树枝,杂草,撒上一层土,看起来跟周围一模一样。
我很满意,问武松,武二哥,你看咋样?
武松睁开眼,伸个懒腰,说挺好挺好,然后问,山上有老虎吗?
我摇摇头,没有。
“山上有野猪吗?”
我又摇摇头,也没有。
“那你们挖陷阱干吗?”
“……”
我和鲁智深面面相觑,对啊,忙活了半天,啥用没有。
三人后山转悠了半晌,啥野味都没打到,有些丧气,躺树阴底下休息,这时,树林深处飒飒做响,武松一个筋斗跳起来,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和鲁智深从两边慢慢包抄过去,五步远时,三人同时呐声喊,“噌”地扑过去,是一头狼,块头挺大,龇牙咧嘴,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左手摁住狼顶瓜皮,右手照脑袋就是一拳,鲁智深抡着拳头,闷头猛砸狼屁股,我偷空隙照狼肚子猛踹,打了七八十下,野狼终于气绝身亡。
武松拿戒刀把狼皮扒了,内脏掏空,鲁智深拿铁禅杖把狼串起来,架火堆上烤。
烤了半个时辰,香味四溢,我和鲁智深一人抱着一条大腿猛啃,武松用刀削了块腱子肉,慢条斯理地嚼,鲁智深吃了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这狼肉味道,跟我在五台山吃的狗肉一模一样。
我和武松没搭理他,这厮吃啥都能想起狗肉来。
三人正吃得口水遍地,军师来了,摇着扇子,笑吟吟地:“酒香不怕巷子深,肉香不怕在深林,看来我来得正好……”
武松站起来,削块精肉递给军师:“狼肉,烤熟的。”
军师接过去咬了一大口,咂咂嘴说,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吃狼肉哪!一边吃一边吹:这个狼啊,性狡诈,月圆之夜喜乱嚎,经常埋伏深林,袭击过往客商,先悄悄跟着,待到背后,两腿直立,两只前爪搭人肩,待人回头,锋利的狼牙正好咬断人脖根。
吹了半天牛逼,四人心满意足地下山,在半山腰遇到晁夫人,晁夫人一脸焦急:你们看到我家阿黄了吗?
军师摇摇头,没有啊,是不是抓兔子跑深山里去了?别急,估计晚上就回来了。
半夜时分,我躺床上,咂摸着狼肉的滋味,半山腰传来晁夫人呼唤阿黄的声音。
宋大哥躺屋梁上,幸灾乐祸地说,被人杀了吃了才好哪。
我闷着头,没接茬。
阿黄不见了,后山一堆骨头,一堆燃尽的灰烬,晁夫人去找时,不慎掉到陷阱中,摔断了双腿。
晁天王很恼火,断定是个阴谋,他难得聪明一回,推理得天衣无缝:挖好陷阱,杀了阿黄,诱骗我去后山找,趁机干掉我,结果我老婆中了毒计。
吴军师这次有些反常,没像往常一样拍马屁,只是拿扇子挡着脸,不停地来回扇。
晁天王交代吴军师严查,梁山成立了专案组,吴用任组长,组员有我、武松、鲁智深。
查了许久,提审囚犯二百人次,打死数十人,未破,此是悬案!
【97。重阳节庆典】
九月初九,重阳节。
今年重阳,要检阅兵马,为方便检阅,建点将台一座,高八尺,方圆十余丈,上面香花灯烛,幢幡宝盖。
晁天王身披烂银铠,外罩绯色花袍,容光焕发;宋大哥身披黄金锁子甲,腰悬碧玉七宝带,黑脸泛着油光;吴军师一身新布衣,素袍素带,一副书生模样。
巳时,吉时已到。
吴军师鹅毛扇一举,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晁天王矜持着,踏着鼓点,从左侧缓缓迈步,宋大哥微笑着,踩着锣声,从右侧拾阶而上。
本来安排的是众头领都走左侧,但宋大哥宁死不走在晁大愣后面,吴军师只好把头领分成两批,从两侧同时登台。
晁天王一边走一边向兄弟们招手,宋大哥一边走一边拍巴掌。
最近晁宋两头领内讧的流言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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