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远,格拉乔夫甚至到现在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前天,就在前天,前天的局势明明还是那么的好,那么的稳定,虽然说远东还没有正式公布郭守云未死的消息,可是莫斯科已经摸清情况了,大家还正在计划着选择一个什么样的角度抨击一下这位总爱诈死的巨头,怎么多多少少的给他找上一些麻烦呢。可,可就这么短短一天的时间,这天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昨天晚上雀山别墅所发生的一切瞒不了任何人,联邦在职的、退职的,四十余号将军在雀山别墅聚会,尽管他们打的幌子是什么联谊,但作为国防部长的格拉乔夫,却能够深切的体会到一种威胁,一种来自下层的权力威胁。
现在的形势是,尽管没有人公开宣布些什么,但是人人都在筹划着“造反”。先说军方,自国防部、参谋本部以及陆海空三军部以下,联邦各大军区都不再受莫斯科挟制,他们要嘛公开站到了郭守云所支持的列别德一方,要嘛就态度暧昧,对国防部与参谋本部的命令阳奉阴违。不说别的,就单单说是原本应该与今天上午召开的国防部统一会议,从八点半到九点半,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个会场就冷冷清清,除了莫斯科卫戍军区派了一名记要参谋前来出席之外,联邦八大军区竟然无一人到场,而与此同时呢,那些从各个军区上来的主要将领们,却汇集在雀山别墅开PARTY。每每想到这些,格拉乔夫就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如果放在前苏联时期,这些家伙……前苏联时期,类似此种假设竟然也会出现在格拉乔夫的脑子里,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咄咄怪事。
除了军方之外,目前莫斯科的政治形势也出现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从前苏联解体以来,克里姆林宫保障自身权威的最坚定举措之一,就是始终如一的在左翼与右翼力量之间挑唆斗争,而后呢,再以自身的力量为砝码,在两大势力方之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局面,同时呢,再伸出两手,操纵彼此间存在着矛盾的各大寡头,使他们无力过分干预政治。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克里姆林宫的这种决策都是极为正确的,正是在这一决策的引导下,在过去近十年的时间里,莫斯科政局虽然动荡不断,但是克里姆林宫的地位却稳如磐石、安若泰山。但是现如今呢,随着郭守云东京遇刺案的爆发,整个大局似乎在一瞬间就扭转过来了。就在昨天夜里,同样是在雀山别墅,左翼政党联合领导人久加诺夫与郭守云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谈,尽管他们之间的会谈内容显然还不得而知,但是到今天上午,原本水火不容的左翼政党联合,突然宣布与以右翼力量为主的“政党联合”达成谅解,同时呢,双方将在今后“一定时期”的范畴内,展开“一定层面”上的“有限度合作”。
一项势同水火的左翼反对派与右翼反对派突然停战了,而且宣布要在一定层面上展开合作,那么他们在合作过程中所面对的对手将会是什么人?毫无疑问,那就只有当权的克里姆林宫统治者了,而对于克里姆林宫来说,这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最为重要的是,现在叶利钦的民意支持度很低,乐观估计也不超过百分之十,同时呢,再加上军方的反水,克里姆林宫要想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保住他们自身的地位与权势,想必是难于登天了。
同样是在莫斯科核心圈层面上,目前白宫方面的态度也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变化,素来都在政坛上扮演着老好人角色的切尔诺梅尔金,突然在今天上午对克里姆林宫开了“炮”,政府办公厅发言人对媒体记者宣称:经过近十年的改革,俄罗斯联邦现任政府不得不正式承认,旨在扩大私有化规模的休克疗法已经在事实上被证明是错误的。经历十年改革,休克疗法令整个俄罗斯联邦的经济倒退了四十年,重工业一节不振,轻工业几近破产,农业经营愈发惨淡,货币贬值、金融环境败坏、国家税收不畅、财政赤字严重、贪污腐败成风、国家分裂势力甚嚣尘上……毫不客气地说,正是这一场所谓的国家改革,令俄罗斯联邦在不到十年时间里,非正常死亡人口几近四百万,它葬送了整整一代人的希望,破灭了几代人的建设成就,它……是俄罗斯联邦历史上的一场浩劫,而面对这一场浩劫,谁将为俄罗斯联邦的损失负责?谁将为过去十年间俄罗斯民众的苦难买单?这个问题切尔诺梅尔金政府提出来了,但是却没有给出答复,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不打算背上这个包袱。
当然,如果反水的仅仅是政治层面以及军方群体的话,格拉乔夫或许还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现在真正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联邦的主流舆论工具,也被郭守云那些人控制住了,在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的配合下,再加上古辛斯基与别列佐夫斯基的迎合,莫斯科的新闻媒体在舆论基调上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从报纸到广播、从网媒到电视,几乎每个角落里,都可以听得到针对克里姆林宫的批评之声。
《消息报》今早增发名为“失落的十年”的专版特刊,这一份由民权人士霍尔尼科娃署名的纪实性评论特刊,以大量的纪实性文献资料、一针见血的辛辣文辞、无可辩驳的详实数据为底蕴,以卢布疯狂贬值的时间表为主线,详细的讲述了从一九九一年苏联解体到今年年初这近十年时间里,俄罗斯联邦从政治到经济再到社会民生等各个方面的凸现问题。这一份特刊占用了八开的整整十二个版面,其内容之详尽,堪称是一部俄罗斯十年大年鉴。最要命的是,这份特刊中还公布了一项政府官员年收入明细表,按照它的披露,原本被视为特权阶层的布尔什维克党,在苏联解体之前,身为总书记的戈尔巴乔夫法定年薪一万七千美元,实际年收入三万美元左右,而最苏联解体之后,被称为俄罗斯民主之父的叶氏总统,其法定年薪为五万美元,实际年收入超过五十万美元,即便是在联邦经济全面崩溃,政府财政赤字居高不下的年景里,这位联邦的民主之父也没有少收入过哪怕一分钱。总而言之,与当初的布尔什维克党当权者相比,如今的所谓民主政府恐怕仅仅是在攒取财富的名义上做了一些调整,那些在布尔什维克党当政时期被称为“黑色收入”的贪污款项,被现在的民主政府堂而皇之的转变为合法收入,可实际上呢,这两者的贪婪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毫无疑问,这一份名为“失落的十年”的专版特刊,并不仅仅是一份纪实性新闻报道,在更大程度上,这就是一份战斗檄文,是反对派向克里姆林宫发起最后一战之前所吹响的进攻号角。
作为联邦社会的个体,那些普普通通老百姓并不是体会不到这十年来他们所承受的种种痛苦,只不过呢,因为目光所及有限,再加上思维方式的狭隘性,他们在更大程度上感受不到自己的生活窘境究竟与克里姆林宫存在什么样的联系,因此,尽管他们的心中存有不忿,尽管他们也想找一个宣泄愤怒的对象,可是再没有人引路,或者说是没有人煽动的情况下,他们还不搞清楚身边的状况。现在好了,一份详尽的报道给他们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清楚了,通过这篇报道,他们恍然大悟,“噢,原来这么多年了,莫斯科还有这么多腌臜事呢,不行,咱得讨个说法。”
政府在推波助澜,反对派在肆意攻讦,军方在保持中立,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暴风雨,形单影只的克里姆林宫还能坚持下去吗?如果坚持不下去,自己这些当年的民主激进派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格拉乔夫不清楚,准确的说,他现在也不想搞清楚这些问题了。
第八六四章 清场
老子住进儿子名下的产业,这种事对与郭守云这样的巨富寡头来说,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滑稽,不过话说回来,按照脑袋决定屁股的原则,他暂住在哪里,在什么地方下榻,那都是必须依照局势的需要而安排的,否则的话……青年大厦虽然不错,可终究还是比不上雀山别墅,两者仅在豪华程度这一项上,就具有着天差地别的巨大差距。
坐在灯光昏暗的舞池下,郭守云显得有些瞌睡,尽管对面的舞台上正有四位身材诱人的姑娘在表演极富挑逗性的脱衣舞,那炫目的灯光以及催人情发的音乐都是那么的鼓惑,可问题在于……问题在于郭守云实在对黑人提不起什么兴趣,他实在想不明白,身边那几位将军都是摸惯了钢枪的牛人了,怎么就忽然对黑不溜秋的小碳人们产生兴趣了。黝黑的大腿,黝黑的臀,黝黑的丰乳,黝黑的舞台,这一切一切都黑到一块去了,天晓得法国怎么还有那么多的黑人。
“守云,来,跟我干了这杯。”
恍惚间,也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一只酒杯,同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郭守云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也许是因为灯光过于昏暗的缘故,又或是因为酒喝多了的原因,他愣是没有看清楚对面举杯的人是谁,唯独能看见的,就是那一枚枚在七彩灯光下忽明忽暗的军装钮扣。
“哦,干,”郭守云下意识的端起酒杯,同对面伸过来的杯子碰了一下,而后就那么一仰脖,将苦涩的红酒灌进了嘴里。
“真的喝多了,”酒一入腹,便有一股呕意翻腾而上,郭守云强自忍耐,心中却在告诫自己不能再喝了。
“守云啊,今天台上这几个姑娘看起来很不错啊,”刚才还显得粗犷豪爽的声音,在一瞬间就压低了不少,同时呢,也变得猥琐了很多。
“哦,将军看上哪个了?”郭守云强打精神,在那张令人血脉喷张的舞台上扫了一眼,含含糊糊地问道。
“呵呵,谈不上感兴趣,”身边的将军轻笑道,“我就是想与右侧台上的那位小姐结识一下,嗯,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事一桩,将军何必如此客套,”郭守云的脑子已经麻木了,他抬起胳膊,弹了一个响指。
老实说,在如此喧闹的地方,他这一个响指估计连半米都传不出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