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引起公愤,后果不易收拾。恐吓、勒索、暗杀有失光明正大,不宜从事。
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反覆思考查证,日以继夜,皇天不负苦心人,瑞荣终于在五天之内完成报告,超过一万字。瑞荣把这份报告定名为“万言书”,几经思索,更名为‘黑道翻红录’,影印两份之后,将原稿折好装在信封,立刻叫阿成送到何议员的办公室。
完成报告之后,瑞荣感觉如释重担,心境愉悦,无比畅快。
斜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却回到十余年前国中毕业前夕,父母亲与弟弟陪同向少年监狱报到前之情景,爸爸脸色铁青,不发一语。妈妈拉着瑞荣的手,眼角挂着泪水。报到时,隔着十步之遥,妈妈右手轻轻挥舞,左手捂住口鼻状似决堤痛哭。突然间,瑞荣惊醒端坐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冷汗直冒。看到窗外阳光烈日,心想,我这个不孝子好久没看到爸妈了,顿时眼眶泛红。于是,临时起意向何议员告假,踩足油门骑摩托车飞奔回埔里乡下看望父母亲。
任何生命都无法与时间抗衡,看到父母亲白发增多,讲话与走路的速度明显变慢,脸上已有深刻的皱纹一大片,饭桌上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简单菜色,心中不舍油然而生。由埔里回台中的路上,摩托车的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许多。
第013章 构想黑道何翻红,勾勒远景创新机
何议员看着瑞荣转交来的‘黑道翻红录’,看完一次,稍有感触,觉得这名称挺有意思,甚为新鲜。再细心读一次,感受更深。反反覆覆又看了几次,又有一波又一波新观念从脑海中浮现。
从座椅上站起来,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脑海中思考着,瑞荣实在是个有勇有谋,会运用智慧的人,这种人在当今黑社会中真是少见。
从柜中取出一瓶新的威士忌洋酒与两个全新的小酒杯放在茶几上,轻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
“阿荣,你等一下有空来我这里。”
“好,我马上到。”瑞荣应答俐落。
约二十分钟后,瑞荣到了何议员的办公室。
“来,阿荣,坐,坐。”何议员亲切招呼瑞荣。
“何议员,你想喝酒?”瑞荣看到茶几上的酒,语气好奇。
“我今天没事,可以跟你好好聊一聊。这瓶酒我们边聊边喝,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哈!哈!”何议员说完,把酒打开,倒了两杯满酒,说:
“来,阿荣,第一杯我们干了。”
两个人都干杯后,酒精在血液中流窜,气氛似乎开始活络,何议员把‘黑道翻红录’放在茶几上,说:
“阿荣,说实在的,我今天很高兴,你给我的‘黑道翻红录’我看了不下十次,大方向我完全认同,至于细节部份我们逐项讨论。”
“首先是企业化方向,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赌场、酒店、舞厅可以好好经营,那你认为那些可以再扩大?”何议员说。
瑞荣思考片刻,说:
“我认为赌场可以扩大经营,电动玩具可以尝试,酒店与舞厅守成即可。我还记得你要选举前,我们借着赌场便可快速进帐,而且我认为赌场中只要麻将场即可,其他不用。因为麻将桌上四个人都是外人,赌桌上都用筹码,最后再用现金或支票结算,不会产生纠纷。何况,我们的人不参与赌博,我们只是提供服务,抽取佣金而已。不过,何议员你看,从过去经验,客人赌金愈大,我们抽成就愈多,他们打牌时间愈长,对我们就愈有利。何况,没有人敢欠我们的帐,也就是说没有呆帐的烦恼。我也观察到,长期赌客绝对是输家,真正的赢家是长期抽头的东家。”
“这个我同意。那你认为我们目前十处赌场有否再增加的空间?”何议员问。
“有,可以再增加至少六至八处。说实在的,台湾好赌的人真多。男男女女、商场老板、贵妇酒女,不一而足。”
“喔!有这么多啊?”
“是啊!还有,何议员,依我个人意见,有几位早期跟过你的兄弟,由于议员你宽宏大量,让他们自立门户,各自有小地盘收取保护费,收入都归他们自己。不过,最近我发觉有些人仍打着何董的名号,现在更有恃无恐,旗子愈插愈大,连何议员的名号都出现了。凭良心讲,这样对何议员有致命性的伤害,会坏了我们的招牌,最严重的是,民意代表三、四年一任,他们这群昔日兄弟会成为何议员日后更上一层楼的大石头。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帮那些人转型开设麻将场,至于利润如何分配,就看何议员指示,我没意见。”
“喔!有这种事?我从来没注意到,也没有人跟我提过。”何议员语带惊奇。
“我一直认为,收取保护费是黑帮成长过程中属于最早期的阶段,时间长久后易惹人厌,是最低层次的黑道,高格调的黑道应带有侠义色彩,劫富济贫,对奸商、贪官污吏、欺负善良的富人要穷追猛打,对穷人要帮助,对好人要保护爱惜,这样才可以扩展我们的势力。上次南门市场猪肉摊的老板阿龙、卖菜的丽华姊都跟我抱怨,生意愈来愈不好作,阿忠的保护费却愈收愈多,而且催得很紧。我出身贫穷人家,我可以体会穷人家的感受,只有穷人才可以体会这社会的不公不义。唉!每次看到丽华姊就让我想到埔里乡下种菜的老母亲。除了阿忠之外,其他还有马沙、小顺、阿炮、阿东、树仔等人的状况也都是如此,收保护费没有人感谢,只有一大堆背后的抱怨与谩骂。有时候,我什至于会怀疑,那些兄弟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那有能力去保护别人?”瑞荣语气虽平和,但眼光中却略带气愤。
瑞荣今天的肺腑之言让何议员心脏跳动加速,内心深处更有无限感慨。何议员听完之后,火冒三丈,脸色通红,从椅子上站起来,点根香烟,大声吼着:
“这些臭小子,我要把他们扫地出门。”
“不可,不可,兄弟犯错在所难免,帮他们转型才是上策,何况,他们日后必然对何议员忠心耿耿。”瑞荣语调温和,意在降低何议员火气。
何议员脸色凝重,许久不发一语,叹了一口气,说:
“阿荣,你肚量够,见解不凡,让黑道带有侠义色彩,你今天讲的话让我对人生有更一步认识,我会永远支持你。改天我会叫阿财、阿成把阿忠、马沙那些人统统找来,当面跟他们说清楚。再来谈谈酒店、舞厅与餐厅,你说守成即可?是否可以说更清楚一些?”
“我们的酒店、舞厅、餐厅在台中已算大规模,虽跟台北不能比,但利润尚可,何况酒店、舞厅的围事都是自己兄弟,安全上无顾虑。不过,我想把众多兄弟纳入编制,组成保全公司,让所有兄弟上班时身穿保全警卫人员制服,如此可提高形象,遇到事情时处理起来也可更合法化。”
“这论点不错,你从那里学来的?”
“从书上看到的,美国拉斯维加斯与欧洲所有大型赌场与酒店都是采用这种模式。”
“喔!不错。赞,赞。接下来,你还提到电动玩具,你认为怎样?”何董问。
“美国、日本、欧洲有很多黑帮都曾经靠着电动玩具让他们的财力有巨大进展,台湾目前还只是开发中国家,跟着人家脚步走准没错,这种情况以后一定会在台湾出现。如果将电动玩具搭配博奕业,其利润更是吓人。”
“喔!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
“哈!太好了。我们目前并没有经营电动玩具,不过,你可以规划看看,该怎么做我们以后可以讨论。”何议员说完,又倒了两杯满酒,
“来,再干一杯。”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酒,何议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办公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然后又走回沙发坐在瑞荣对面,从信封中拿出一张纸,说:
“阿荣,我跟你讲一个秘密。你先看这个。”
瑞荣接过这张纸,看了一下,是有关瑞荣曾经在新竹少年监狱被关的纪录。瑞荣低着头,低声说:
“何议员,真不好意思。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从未向外人提过。”
何议员轻拍瑞荣的肩头,肩靠肩坐在瑞荣旁边,说:
“阿荣,我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比同年纪的人更成熟稳重、智慧更开通的主因。一帆风顺的年轻人绝对不会有精彩的中老年生活。早一点受挫折就早一点成熟稳重。你是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做事风格却像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你知道吗?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被关过。我二十二岁退伍时想努力冲刺事业,跟我父亲借了一百万与朋友合伙开设一家小型营造厂,谁知道这位朋友恶意设计骗我,害我血本无归,不知如何跟父亲交待。苦口婆心拜托对方将钱还我,他连理都不理,一副完全吃定我的心态。我气急败坏地拿着刀子到朋友家理论,看他那副狡猾奸诈的嘴脸,情绪失控杀得他全身是伤。最后,我因杀人未遂的罪名在台中监狱被关五年。我是家中独子,我爸爸动用所有关系,花了不少钱,六块土地卖到只剩二块,还是没有办法帮我脱罪,不仅要被关还要负担对方的医药费跟精神损失,逼着我爸爸又急售一块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被我杀的那个人的父亲是中央级的高官,后来打听之下,才知他是有名的贪官,与中央政府高层关系非比寻常,后台很硬。哼!在不平等的法律之下,小市民花再多钱也抵不过高官的一句话。循规蹈矩辛苦赚一辈子也抵不过人家耍特权一次。有钱不一定判生,没钱绝对判死。从那时候开始,我对这个社会才有更深入的认知,循规蹈矩的人不一定会成功,因此,我逆向思考,决定走黑道这条路。家里有人被关,街坊邻居常投以异样眼光,甚至于冷潮热讽,我妈妈心情大受影响,几乎足不出户。我妈妈在我被关后的第三年去世,我到现在还觉得很愧疚,每年清明节一定带家人到我妈坟前烧香磕头。唉!我妈妈是我间接害死的。如果说得更具体一点,我的人生观、社会观与智慧的开通是我被关这几年才真正开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