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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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瓷商-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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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豫川突然造访杨家,是仔细斟酌后才决定的。他在打定主意脱离卢维章父子、自己独闯天下之后,最终决定向叔叔逼宫。他看准了卢维章决不会看着他净身出户,真要是分家,即便带不走秘法和窑场,也会是一笔数额惊人的银子。就算卢家眼下周转的银子不多,钧兴堂整整一半的股份稳稳当当地归他所有,每年的红利能少得了吗?一旦有了银子,他何愁不能大展宏图、何愁不能放开手脚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卢维章所谓的三个心魔,已经把这个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商人牢牢控制住了。只要能继续做生意,成就自己一代大瓷商的夙愿,还有什么他不敢去做?

第一个知道卢豫川这个想法的,自然是朝夕相处的苏文娟。卢豫川话音刚落,苏文娟就叫了起来:“不成!”

卢豫川皱眉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总号这么大的麻烦,是你引起来的。你就是有心分家,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叔叔重病在身,里里外外全是豫海和杨建凡、苗象天两个老相公在支撑,大家都忙得不分昼夜。眼下危机刚过去,你就提出分家,总号的人会怎么说,镇上的人又会怎么说?”

“我现在不提出来,等豫海羽翼丰满,我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会,叔叔和豫海都是心胸开阔之人,你以前做过的错事,现在有谁提起过?就是这次你中了董家的诡计,叔叔又何曾指责过你?豫海又何曾怠慢过你?”卢豫川知道这都是事实,便垂头不语。苏文娟耐心道:“我知道你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一蹶不振也不是你的性子。你有心东山再起,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可小孩子都知道挨了打要老实几天,你为何就不能放下心思,好好修养一阵呢?等总号恢复了元气,生意重新红火起来,你或者恳求叔叔让你再次出山,或者到那时再提出分家,岂不是更好?”卢豫川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球的生意!不跟你说了,你去把杨建凡老相公请来,我要听听他的意思。”

苏文娟苦笑道:“你不跟我说,我也不怨你。你成也好,败也好,我还有别的去处吗?这辈子除了你,我还有别的指望吗?这么多年了,我连一儿半女都没能给你,心里最有愧的是我啊……大少爷,我都听你的,不过杨老相公不能去请。你一直对外称病,忽然见杨老相公岂不让人起疑?分家是大事,大家子里最忌讳的就是分家二字。眼下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你不如亲自去找杨老相公商量,一来显得诚心,二来也好避人耳目。”

卢豫川笑道:“这才是我卢豫川的女人!你去找老平叫车,就说我在家里待久了,想出门散散心!”

41大祸起于萧墙之内(5)

卢豫川没让下人跟着,只带了苏文娟一人,亲自赶着马车出了钧兴堂。也许真的是有些心虚,他在乾鸣山脚下兜了好几个圈子,眼看着天落了黑,这才扬鞭催马直奔杨宅。可巧杨建凡还在总号,他只好按着突突跳跃的心,耐心等候。他已经盘算好了所有的措辞,杨建凡可能的态度他也都想到了。卢豫川深知,只要过了杨建凡这一关,由他向卢维章转告了自己的愿望,分家的大事就成功了一半!

事实证明卢豫川的算盘处处打到了点上。杨建凡在卢豫川告辞之后,马不停蹄地直奔苗家。苗象天听了卢豫川的意思也是吃惊不小。卢豫川当年被大东家勒令不许过问生意,一气之下居然在梁少宁承办的钧兴堂入了暗股,甚至有意泄露卢家宋钧秘法。这次没人让他脱离生意,是他自己觉得无颜再在钧兴堂立足,他竟又打起了分家的主意!两个老相公默默地对坐了许久,苗象天皱眉道:“老杨,你说,卢豫川真的敢举家自尽吗?”

“保不齐!他这个孩子我清楚得很,为了能做生意,泄露秘法的事都敢干,那是背叛祖宗啊!老苗,咱俩得先拿个章程出来,真要分家,还得讲究个分法哩!”

苗象天忽地站起,咬牙切齿道:“卢豫川跟我有杀父之仇,我巴不得他死!”杨建凡紧张不已,跟着站起来,连声道:“象天,你冷静些!”苗象天凄然一笑:“……老杨,你莫要怪我心狠。唉,这都是气话,不去说它了。卢家的产业无非是银子、窑场和秘法。卢豫川一心要自己独立出去,做自己的生意,这三样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我以为,银子可以给他,窑场也可以分给他几座,但秘法决不能分!钧兴堂是卢家宋钧的正宗,全仗独门的秘法,一旦连秘法都分了,平地里冒出来俩卢家宋钧的字号,这不是两败俱伤吗?白白给老董家做了一锅菜!”

杨建凡点头称是:“我同意你的意思。二爷这两天还一直念叨,要在维、中、庸、留、余五处窑场基础之上,再建在、行、商、无、疆五处窑场,把卢家老号的规模扩大一倍!依我看,这窑场绝没有分的道理!就给豫川银子吧。他想做生意,不就是需要银子吗?”“眼下总号哪有银子啊?二爷带回来二十八万两,给了票号十万,重新烧窑花了十万,剩下八万两是二爷准备对付董家的,刨掉这些,哪里还有银子了?”“朝廷贡奉的三十万两,不是快到了吗?”“那是活命银子!来年全靠这笔银子了,又要烧窑又要还本付息,一锅端全给了卢豫川,咱们总号喝西北风去球!”“还有景号啊?”

苗象天一愣,苦笑道:“景号才成立不到一年,给总号汇来不下三十五万两银子了!总不能一上来就把景号的血抽干抽净!那里头有二爷多少心血啊。”

两个老相公商议完,已是夜半。两人有心马上去钧兴堂报信,却又生怕惊动了卢维章,只得按下了心急火燎的念头,相约第二天一早齐赴钧兴堂。第二天刚用过早饭,苗象天上马直奔钧兴堂,远远地望见杨建凡在路口转悠,立即赶过去道:“杨老相公久等了!早饭都没吃吧?”杨建凡眼圈发黑,沙哑了嗓子道:“还他娘的吃什么早饭,一宿都没怎么睡!快走吧,再等二爷就该去总号了。”

卢维章这些天身子好了许多,精神也健旺起来,早上起来,还在小院里打了一趟太极拳。卢王氏看得无比舒心,不停地抹眼泪念佛许愿。卢豫海趁着母亲高兴,便见缝插针道:“娘,关荷一直在景德镇等着呢,没您的吩咐,她也不敢回来。您看……”卢王氏微微蹙眉道:“她这三年,一直没生养的迹象吗?回来也好,我请开封府的名医给她瞧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事可拖不得。”卢豫海如释重负道:“是!孩儿这就写信去!”

卢豫海刚走到门口,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老平见卢豫海也在,忙道:“二爷,正满世界找你呢!总号杨建凡、苗象天两个老相公求见!”卢豫海愣道:“以前说好的,凡事都在总号见,他们怎么跑到钧兴堂来了?你让他们……”

卢维章一套拳打完了,收了势,道:“让他们来我这儿吧。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见你的,怕是又要给我出什么难题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要来。”说着,他轻轻转身,朝房里走去。卢王氏和卢豫海都是一惊。卢维章说得有理,两个老相公说是求见卢豫海,为何又不在总号等着,非得一大早就来堵门?他们都知道大东家正在调养身子,如不是连卢豫海都无法决断的大事,决不会贸然来钧兴堂!

卢维章的书房里药香袅袅,一个沙锅里咕咕嘟嘟地冒着白气。卢维章擦了把脸,端坐在太师椅上,微笑道:“杨哥,象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刮到我这药铺来了?”卢豫海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也是的,有什么事先告诉我呀!我爹身子刚好了些,你们就来凑热闹!”杨建凡和苗象天相视苦笑,苗象天道:“杨老相公,还是您先说吧。”

卢维章笑道:“不忙不忙,我也是好久没见你们了,不妨让我猜一猜。眼下生意上有豫海支应,大事或许有,可你们几个都是经商的好手,什么局面都难不倒你们,这么说就不是生意上的事了。家事嘛,有夫人掌管,你们都在总号忙着,也操不起这个闲心。那便只有一件事了,这件事介乎生意和家事之间,说是生意也是家事,说是家事,其实也事关生意大局——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豫川吧?”

41大祸起于萧墙之内(6)

杨建凡跌足叹道:“大东家神机妙算,老汉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他就把卢豫川深夜造访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大少爷说,三日之内一定要得到大东家的回话,不然他们两口子就自寻短见!”卢王氏骇然道:“这,这是怎么话说,谁逼着他寻短见了?”卢维章转向卢豫海道:“我让你去劝劝你大哥,你去了没有?”卢豫海愧然道:“去了几次,大哥都称病不见。父亲稍等,我这就找大哥去!”

“罢了!”卢维章摆手道,“豫川心意已定,你再拿那些话劝他,只怕适得其反!既然豫川提出来分家,我这个做叔叔的还有何话说?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了。即便今天不说,分家也是迟早的事。豫海,你怎么看?”

“这个家不能分!我跟两位老相公合计好了,下个月就跟董家开战!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能分家!”

“儿大不由爹,何况他是侄子,我是他叔?”卢维章站了起来,手里一串佛珠缓缓捻动,道,“自古肌肤之疾易除,心中之魔难去。豫川不是要分家吗?好,请杨哥去跟他讲,我今天就分这个家!”

苗象天惊道:“就是分家,也得有个分家的章程!总不能见个东西就一劈两半,你一半,我一半,那像什么话?”

卢维章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杨哥,你对豫川说,卢家有三可分、三不可分。可分者:房产可分,股份可分,家财可分;不可分者:姓氏不可分,窑场不可分,秘法不可分。豫川有钧兴堂一半的产业,这是全镇都知道的,我卢维章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豫川若是决心分家,除了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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