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的都罗嗦了些什么玩意儿?工商的人你敢打,几个客户你倒装起孙子来了?他在撒谎,金高从来不欠客户的钱,只有一个老许因为货不好他欠过,不过这事儿已经通过长法处理好了,再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好,就算是有客户去催欠款,你李俊海就那么实在把钱给人家?你不砸断人家的腿那就算这个人赚了,操你妈,撒谎都不会撒。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妈的,先“滚”他几个钱再说,我捻了捻手指,“我最近挺困难的。”
“哈哈,刚才我还想问你呢,”李俊海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几条烟,钱也在里面,一千。”
“一千?少了啊哥哥,”我继续捻指头,“再来点儿,在里面也不少花钱。”
“现在让花了?”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小子在跟我装逼。
“让花了,可以存到帐本上,也可以找‘老就’出去买,再拿点儿,记在我帐上,出去以后咱们再细算。”
李俊海的脸色很难看,他似乎觉察到我在“滚”他,慢慢腾腾地拉开了包,我边瞅着他的包边想,操你娘,我这不是跟你要钱,我这是在花我自己的钱。李俊海扒拉了很长时间才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来,刷刷地掰着:“钱要仔细花啊,赚钱不容易……”我一把抓过钱来,弯腰掖到了袜子筒里:“这是多少?”李俊海喃喃地说:“五千啊。”
“俊海,你的腿怎么样了?”问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痛快,哈哈,瘸了多过瘾?
“没看见我拄上拐了?”李俊海仿佛还沉浸在被我“抢”了钱的悲哀之中,“真难看啊,瘸腿……”
“没有好的希望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几乎没有了……”李俊海神色黯然地说,“金高这个混蛋可真狠啊,要不是我跑得快,他想杀了我呢。”
“你当初别跑就好了,”我装出一付同情的样子,摸着他的手说,“金高那个人我了解,他没有那么狠。”
“别替他说好话了。”李俊海一悲伤起来,脸色就十分难看,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门响了一下,我转头一看,一个黑西装贴着门缝在往里瞅,我回头笑道:“你行,跟孙朝阳学的?”
李俊海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孙朝阳怎么了?”
我反手指了指门口:“两个保镖啊。”
李俊海抬头一看,脸刷地红了,冲门口猛地一拍桌子:“滚!”
门缝嘭地关上了,外面一个声音在说,活该,看你妈的什么看?海哥跟蝴蝶是把兄弟,他们怎么可能打起来?哈哈,原来刚才那小子害怕他们老大吃亏呢。不会的,我不敢动你们老大,你们老大现在比我厉害,我动了他那不是找死?我再加上几年刑,他更占便宜了,那样我不是亏大发了?我还预备着好好跟他玩玩呢。我冲李俊海笑了笑:“俊海,你还是那个脾气,对待把兄弟客气,对待任何人跟他妈吆喝狗似的,好,哈哈。”李俊海摇了摇头:“我这个脾气也不好,不过有些人就得这样对待,有句话不是说吗?你不操他娘他是不会叫你爹的……操,这是谁说的来着?胡四?对,好象是胡四说的。你刚才说我学孙朝阳,错啦,我学他干什么?当年我为了救你,孤身一人闯进孙朝阳的家,他家里哪有个人?如果他有我这样的脑子早他妈在家里安排上人了。这一套是我自己发明的,你想想,我不这样行吗?金高砍我,林武也想杀了我……对了,你知道林武打过我吗?那天要不是我的身边有几个弟兄,恐怕我就见不着你了,唉,想起来我就想哭,我他妈往死里哭……林武打我,我为什么不还手?还不是因为兄弟你嘛。如果当时我还了手,你们对我的误会可能就更大啦,那时候咱哥儿几个这么办?跟那些小混子似的整天约仗打?那有意思吗?”
看来这个混蛋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我随便往这方面一引他就说了这么多话,将来我出去他还真不一定是我的个儿呢。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俊海,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以前咱俩有些误会,现在我明白了,你和我是最好的朋友……不对,是亲兄弟。”李俊海满意地哼了一声,越发矜持起来:“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就是个棉花耳朵,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一点儿主见都没有……算了,不跟你唠叨这些没用的了。想不想听听外面的消息?比如你最关心的,关于汤勇等人的情况?”这个我愿意听,胡四曾经对我说过汤勇的情况,可是我还是想听听李俊海是怎么说的,我想知道李俊海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我点点头说:“想知道啊,他是咱们的敌人嘛。”李俊海推了我一把:“别这么说,他不是咱们的敌人,是朋友。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我跟汤勇关系处得不错……这么说吧,三国的故事你知道吧?魏、蜀、吴三国争霸天下,曾经有过联横这一说,现在我跟汤勇就在联横,我是诸葛亮,他是孙权……”我插话问:“谁是刘备呢?”李俊海一下子卡了壳,哼哧了半天也没说上话来,我知道他不敢说,因为胡四在他的心目中应该就是刘备,我笑了:“哈哈哈,拉倒吧,你说得怪神秘的,还是别说了,我也不问了,反正等我出去了,世界也就变了样儿。”李俊海犹豫了一阵,突然一撑桌子站了起来:“蝴蝶,还有别的事儿吗?我得回去了,刚才想起来,中午我还约了刑警大队的刘大吃饭呢,别耽误了。”我在心里呸了一声,站起来笑道:“你忙去吧,我没有什么事儿了。”
李俊海翻起眼皮瞄了我一眼,闷声道:“兄弟,我走路的姿势很难看,你还是把脸转过去吧。”
他倒很有数,我想笑,想了想又忍下了:“别这么说,难看什么?我上次被阎八捅了那才叫难看呢。”
李俊海不看我了,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转出了桌子:“老八,把拐杖拿过来。”
门开了,刚才在门缝里偷看的那个黑西服闪了进来:“海哥,完事儿了?”
李俊海嗡了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拐杖在地下创了创:“你先出去,以后别他妈鬼头鬼脑的。”
我走过去,想搀他一把,嗓子眼突然一阵恶心,蓦地站住了:“俊海,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李俊海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我,伸出那条胳膊摸了摸我的肩膀:“兄弟,好好活着,天塌不下来,有我李俊海在外面撑着,你就放心在里面呆着,出去以后咱哥儿俩重新打天下,先这样吧,我走了。”我被他摸这一下感觉很不舒服,有一种受了污辱的感觉,我退后一步,冲他呲了呲牙:“走吧,我会好好活着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
李俊海的拐杖是那种手杖似的,冷不丁一看像是一根镀了银的烧火棍。他拄着它,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我忽然有一种想要一拳打倒他的冲动,近前两步,一楞,把握紧的拳头改成了手掌,搀了他的腋窝一下:“慢走。”
看着李俊海的背影,我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呀,整个一个大螃蟹。
雨下大了,李俊海慢慢消失在淋漓的雨中,我躲到走廊里,放声大笑。
第一百五十章 我从监狱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我从监狱出来了
重新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八岁了。站在大院里等待释放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没有以前重获自由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有的只是对前途的茫然与不安。我是被提前释放的,提前了十个月。握别牢友往外走的时候感觉很孤单,没有人送我,因为董启祥、老辛他们已经出去了,连小广也走了一年多了。于队送我走到出监狱的最后一道铁门的时候,跟我握了一下手:“杨远,这次出去可千万别再回来了,你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再进来可什么都耽误了。”我的心里百感交集,竟然有一丝失落,仿佛一颗在空气里跌落到深谷里的石子,感觉很不塌实,我点了点头,背转身去,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门。身后响起喀啦喀啦的关门声,让我想到了蛇蜕皮的声音。
跟上次不一样,外面没有人来接我,原因是大家都不知道我今天出来,我也没有通知大家,我想悄悄地回家呆上几天,尽量不让社会上的人知道我回来了。孤单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先见见我弟弟。金高三个月之前去接见我的时候,告诉我,他住到了我们家,平时带着我弟弟,我弟弟很听话,打人的脾气也没有了,很安静,跟个小姑娘似的。我问他是什么时候从胡四那里带走我弟弟的?金高说,带走半年多了,怕你误会胡四,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你。我哼了一声:“你就别替他藏着掖着的了,我听常青说过了,他打过我弟弟,他妈的,当初我就想让你带着二子,可惜联系不上你。”金高说,你别听常青胡咧咧,他跟胡四的矛盾很深,他什么话说不出来?现在他成了关凯的人了,别听他的,这事儿我了解。我说,既然你了解,你来告诉我当时胡四是怎么打的我弟弟?金高说,我不在场,可是我相信林武,林武说,二子太不象话了,那天胡四正在饭店里请朋友吃饭,他不知道怎么进去了,抓起一根板凳……
当时常青来接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常青说,二子犯病了不假,跟胡四撒娇,胡四烦了,让二子滚蛋,二子骂了胡四一句,胡四当着很多人的面把二子踹在饭店门口,踹得全身都是土,鼻子也出血了,谁拉他都不听,还说如果不是看在杨远的面子上,打死你这个混蛋。后来就要给我弟弟办去精神病医院的手续,林武知道这事儿以后把胡四臭骂了一顿,这才拉了倒。以后胡四来接见我,我问他真的打过我弟弟吗?胡四不承认,胡四说,我这个当哥哥的,骂他几句怎么了?打那不算打,推了他几把。我煽了胡四一巴掌,让他滚,胡四就走了,走的时候很愤怒,要跟我一刀两断。我在后面说,胡四,一刀两断可以,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你还是帮我照看着二子,等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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