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跳了两下:“越来越好了,比以前还利索呢。”
我扳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靠到我的肩膀上,用力抱了他一下,转身走出门去。
我的那辆二手桑塔纳跟一头老牛似的卧在门口的黑影里,我走过去打开车门,里面的灯坏了,漆黑漆黑的,满鼻子都是霉味……妈的,李俊海开别克,凤三开大奔,胡四开宝马,我呢?心理不平衡,胸口闷得厉害。金高坐进来,嘿嘿地笑:“他娘的,这辆破车跟拖拉机一个档次。”我忿忿地一笑:“赶紧弄钱吧,弄了钱咱开凯迪拉克。”
“怎么弄?抢银行?”黑影里,金高突然冒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我发动了车,车身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正在射精的老种牛。
“拉倒吧你,那活儿可不好干。”
“逼急了我什么都可以干,”挂上档,老种牛哼哧哼哧地往前走,“我不能让钱把我憋死。”
“你还真有这个想法?”金高严肃起来。
“真的,一想李俊海我就来气,他凭什么开比我好的车?”
“那就赶紧砸他……”
“条件不成熟,砸不好我就没命了……大金,敢不敢‘黑’银行一把?”
金高讪笑着点了两根烟,递给我一根:“你敢我就敢,我有家了,我想买套房子,让刘梅跟着我过上好日子。”我问:“在威海的房子你还没买下来?”金高苦笑道:“拿什么买?钱呢?刘梅一个月加起来不到六百,付了房租,只够她一个人吃饭的,我暂时又帮不上忙。”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感觉对不起金高和刘梅,脑子里蓦地浮现出几年前我跟刘梅在床上的那一幕……竟然说不出话来了。金高似乎觉察到我在想什么,蔫蔫地摇了摇头:“蝴蝶你行啊,我的老婆你先那什么了……操,心里真别扭。好在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然老子真跟你拼命。”见我只喘气不说话,金高笑了,“没什么,我胡乱说‘膘’话呢……不关你的事儿,谁让我认识刘梅比你晚呢?蝴蝶,你真的想抢银行?”
其实这个念头也是刚刚才起了的,但是这个念头强烈地占据着我的大脑,满脑子都是成捆成捆的钞票。
我猛加了一下油门,车身抖了一下,像个被石头绊了一下的醉汉,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去。
金高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嘟囔道:“还是没逼着……能活着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这事儿先一放,”我开口说,“我想先‘滚’青面兽一把,看看他能吐出多少来,多的话你先给刘梅把房子买了。如果有把握干挺了李俊海,这事儿咱们就不干了,万一一直拖着,咱们就干上一票,豁出去了。小时候我经常说这么一句话——不大胆不赢杏核。到时候咱俩再合计合计,要干就干他个稳妥的。不能在当地干,去一个远地方,干一票就洗手,回来发展势力,发展好了的那天也就是砸李俊海的那天,没有什么时机成熟不成熟了,咱们就是时机。”
“我操,你还真有这个想法,”金高陡然提高了声音,“哥们儿,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儿我想了好几年啦。”
“你是怎么打算的?”
“要抢就抢运钞车,这个保险系数大些,直接闯银行危险,银行的设施也很完备,一个字,难。”
“运钞车也不简单啊,押运公司的人在车上,至少两个拿防暴枪的。”
“可是他们在明处,咱们在暗处啊,只要策划好了,全车的钱都是咱们的。”
“这事儿你考虑过很长时间了?”
“也不算很长时间,大约在李俊海砍了我以后吧,那时候我想弄钱,有了钱才能报仇。”
“呵,是啊,有了钱甚至你自己都不用出面,南方的高价杀手遍地都是。”
金高操了一声:“找杀手?那不是男人干的事儿,自己的仇就应该自己报,仇人死了另当别论……我就佩服小杰这点,别人杀了他的兄弟,最后全死在他的手里,孙朝阳被别人杀了那不关他的事儿,他的本意是想亲手杀了孙朝阳,可惜被别人抢了先。操,孙朝阳是被谁杀的呢?汤勇?有可能……反正孙朝阳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仇人一定不会少了,他的死也是命中注定……有人还怀疑是齐老道呢,这也有可能,那天我见过齐老道了,两条腿从膝盖以下全没了,腿上绑着两只球鞋,还是倒着绑的,本来一米八几的个子,现在跟个侏儒一样,他能不恨孙朝阳吗?现在人家也发了,听说他爸爸的一个战友在市里当什么领导,这小子不玩黑道了,脑子顶呱呱,靠着这层关系揽了不少工程……”
“不谈别人了,”我打断他道,“你有在银行上班的朋友吗?”
“什么意思?抢银行?不是说了嘛,运钞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找春明啊,他以前在银行干过。”
“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我笑了,“这事儿先别声张,还不一定干不干呢。”
“应该干,就算你把青面兽‘滚’死了,也不如抢一把运钞车过瘾。”
“以后再说吧,到了。”我把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这种破车太掉价,我不想让青面兽看到。
在门口给青面兽打了一个电话,青面兽说声“你等等,我下去接你”,刚挂电话,青面兽就跑了出来。这小子发福了,胖得跟个碌碡差不多,几乎是滚着出来的。我仰着下巴冲他伸出了手,青面兽连握手都来不及了,搂着我就往楼上走。金高踹了他的屁股一脚:“慌你妈的什么慌?也不跟你金哥打个招呼?”青面兽捂着屁股转回头来:“金哥你好……咳,你比我小多了,这声金哥叫得真委屈。”金高扒拉乱了青面兽的头发,顺势一推他的脑袋:“这就很对得起你了,像你们这些混蛋都应该喊我金爷。”我笑道:“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人家老钟是商会会长,还是区人大代表呢。”老钟嘿嘿地笑:“马马乎乎,马马乎乎,凑合着给大众谋点儿福利罢了……蝴,远哥,你猜我把谁给你叫来了?老朋友啊,他说,你见了他格外能多喝一点儿。”我开玩笑说:“谁?不会是你妹妹吧?”青面兽推了我一把:“说什么话这是?操,小广,陈广胜,哈哈,他一听说你要来,高兴得辫子都来不及扎了,披散着头发就过来了。”
“你可真会办事儿,”我笑道,“行啊,我喜欢跟小广喝酒。还有谁?”
“那几个你不认识,全是我商场上的朋友,他们大都认识你,你是知名人士啊。”
“那几个人我不喜欢跟他们接触,咱喝咱们的。”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稍微一应酬就让他们走,咱哥儿几个痛痛快快的喝。”
刚一拐上楼梯,小广就迎了上来,他披着头发的样子可真难看,跟个四十几岁的婆娘差不多,胡子好象也有几天没刮了,整个脸显得灰暗不堪,跟一块没洗的抹布一个模样。小广很兴奋,握着我的手直摇晃:“小哥啊,你可想死我啦,我算了算,咱哥儿俩又得半年多没见面了……上次在你那里喝醉了,真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我听四哥说,我拿着一把钱要去嫖娼……唉,真丢人啊。我再也没好意思去找你玩儿……蝴蝶,没笑话我吧?”
我拉着他往里走:“笑话什么?咱们都是一路人,我喝醉了比你还难看呢,满地打滚。”
听了这话,小广好象有些安慰,嘿嘿地笑:“那就好,那就好,今天少喝点儿。”
进了一个单间,青面兽指着站起来的几个人说:“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全是我的朋友。各位,这位就是蝴蝶。”
我跟他们点了一下头,直接坐下了,那几个伸出手来的人被闪了一下,讪笑着坐下了。
青面兽冲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姐喊道:“别愣着,吩咐上菜。”
我只跟小广说话,旁边的那几个人很尴尬,青面兽打着圆场,来回敬酒,金高沉不住气了,顿顿酒杯指着那几个人说:“你们几个要是没有什么事儿就先回去吧,别坐在这里跟个真人似的。”那几个人很有涵养,脸堆微笑,把自己面前的酒干了,跟青面兽握了握手,讪讪地走了。青面兽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解释说:“蝴蝶和他的兄弟就这么个脾气,混社会的嘛,跟咱们不一样,兄弟几个担待着点儿……”金高暴喝一声:“罗嗦你妈的什么罗嗦,快滚蛋!”那几个人头都不敢回,嗖的一声没影了。青面兽木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讪笑着坐了回来:“金哥还是那个脾气,痛快,其实我也不喜欢跟他们坐在一起,不过生意场上的事儿没办法……远哥,不过我还是得说两句,像咱们这路人应该多接触有钱人,他们会给你带来财富……”小广打断他道:“这话就不对了,和着你交往人还分档次?那么我和蝴蝶是在哪个档次上的呢?”青面兽拧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唉,又多嘴了……不说了不说了,哥儿几个喝酒。”
“还是先谈事儿吧,”我敲了敲桌子,“刚才我把这事儿跟小广哥说了说,小广哥说了,老钟犯法了。”
“嘿嘿,好,我犯法了,我犯法了。”青面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似乎是在后悔把小广叫过来。
“钟哥,还真有这事儿?”小广干了一杯,舔着嘴唇说,“要是有,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广胜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青面兽愁眉苦脸地瞥了我一眼,“远哥,我好好跟你说。”
青面兽说,从上个月开始,那五就整天去骚扰他妹妹。他刚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很恼火,问他妹妹,你对那个叫那五的有好感吗?他妹妹说,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他长得跟个猴子似的,谁看得上他?青面兽就说,那你以后别理他了,我找人跟他谈谈。青面兽觉得依自己的身份去找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混混有SS份,通过兔子直接去找了虾米,给了虾米几千块钱,让虾米派人去打了那五一顿。谁知道这下子惹祸了,那五不但不害怕,反而去得更勤了,一天好几趟。青面兽想,为这事儿把妹妹调走了很失脸面,就去找那五谈话,本来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那五根本不害怕,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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