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湖北,他表姐是个开美容院的,我替孙朝阳去那里收保护费的时候认识的他,他在那里闲得难受,我就把他介绍给了孙朝阳,以后他就一直跟着孙朝阳干,可是也不顺心。去年他就经常跟我发牢骚,说孙朝阳太黑了,他拼死拼活的卖命,还经常挨孙朝阳呵斥,想来投奔你呢。”
“你把他叫来,我见见他。”我稳了稳精神,松开手对天顺说。
“没有必要,”小杰没让天顺动,“现在咱们应该在幕后,任务就是策划。”
“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确切消息策划个屁?”我催促天顺,“去,马上把他找来。”
天顺犹豫着,眉头皱得像一座小山:“远哥,我也觉得杰哥说的很有道理,你想想,大牙跟你见了面,你也证实了他说的是实话,万一这事儿办得不顺利呢?不管是惊动了警察还是惊动了孙朝阳,咱们都会很被动的。再说,大牙会撒这样的谎吗?他为什么给我透露这个信息?他也想捞点儿外快呢,我也答应他了,事成以后给他几万块钱,让他远走高飞。我跟杰哥是这么商量的:这事儿我来办,你们两个都不要出面。为什么呢?就是防备万一我把事儿办砸了,你们在后面可以帮我把事情压住了,让孙朝阳不敢动我,警察那边不知道我的后面是你们,一旦我进去了,你们也可以救我。远哥,只要你赞成咱们办这件事情,我就有信心了,任何人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别的你不用管,最多帮我拿个主意。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不说话了,牙齿咬得咯咯响。就这么办吧,天顺说的对,有钱不找,大逆不道,何况你孙朝阳干的是犯法的事情,即便将来你知道了是我“黑”的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起码你不敢去公安局告我吧?你告我,你死刑,我呢?最多判几年,吃亏的还是你孙朝阳,你死了,我活着,就这么简单。最多你想办法跟我火拼,这有什么?你不是一直在跟我明争暗斗嘛。万一这钱让我“黑”到手,我就用这钱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把你压在屁股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好吧,我听你们两个的。”我舒了一口气,“这事儿还有知道的吗?”
“咱们的人还都不知道,”小杰也舒了一口气,“外面的人不敢说,这得看大牙的口风。”
“大牙绝对不可能跟别人说,那天我嘱咐过他,我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知道了。大牙跟毒贩子交易的时候,一般都带谁一起去?在哪儿交接?”我问天顺。
“这我都知道,四个人,全是湖北的,大牙的哥们儿,每次都在延吉旅馆交接。”
“好地方,很隐蔽嘛,”我还是不放心,“大牙的人你全认识吗?”
“认识,都挺猛的,全听大牙的,平常孙朝阳不让他们出来,都在美容院里呆着。”
“他们身上都带着‘设备’(武器)?”
“咳,”小杰嘿嘿笑了,“蝴蝶你问得也太仔细了,他们干这个刀头子舔血的买卖,不带家伙能行?别问了,你就当他们腰里别着的是一根糖葫芦得了,咱们的人一到,不等出手,大牙就先让他们缴枪了,哈哈。完事儿以后,大牙还得说,天呐,发生了什么情况?我的枪怎么不好使了?那帮伙计还不都得做了那什么兽散?野兽散?不是……对,鸟兽散,那意思就是全他妈跑没影了,不敢在咱们这里呆了,怕他们孙老板要他们的命,哈哈,”小杰笑够了,转头对天顺说,“我这边把广元和常青给你派过去,你自己再找两个人就妥了,‘设备’我一会儿给你。地点好象没什么问题了,确切的日子定下了吗?”
天顺点点头:“广元和常青我带着,我就不用另外找人了,办这事儿不需要很多人,有大牙这个内应呢。‘设备’我带远哥给你的短家伙,让广元和常青带我的长家伙,争取一次性把他们吓趴下。日子还没定,孙朝阳很狐狸,日子在他心里藏着。”
“这次钱这么多,孙朝阳会不会再派几个更厉害的人一起去?”小杰念叨了一句。
“不会,我问过大牙,大牙说,孙朝阳很仔细,这样的买卖连当时的齐老道都没告诉呢。”
“防备着点儿也好,”我提醒天顺,“万一有什么变化,马上告诉我和小杰。”
“我随时跟大牙联系着,交易的时候,大牙会把详细情况告诉我的,大不了咱们收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收什么手?”小杰胸有成竹,“天上下刀子也得干。”
我拿着那张纸好一阵端相,看来孙朝阳太自信了,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交易,你就不怕万一被人摸清了底细吗?也许他认为那个地方他熟悉,或者是在那里安排了“地下工作者”,可那管个屁用?一旦被我这样的人瞄上,等着死吧你就。这个旅馆住的一般都是鲜族人,地脚很偏僻,前面是一条干枯的小河,一些拣垃圾的在那里驻扎着,后面就是滨海公园的一个便门,进了门就四通八达了,到处都可以出去。小杰在一个人工湖的旁边画了一个箭头,好象事成以后要从那里出去。我想了想,感觉不妥,从那里出去便是繁华的市区,万一被人发现,会认为这是本市人干的,不如走后门,后门出去不远就是火车站,即便是孙朝阳亲自看见了,也会以为是外地人干的,他们是提前准备好的。我对天顺一说,天顺直点头,高,实在是高。
“这事儿先商量到这里,”小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认识一下这个人。”
“这是谁?没见过。”我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土豆般的人脸,一脸灰黄的肥肉。
“他叫李本水,郊县织布厂的业务科长,拿了单位的二十万块钱跑了。”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小杰在胡四饭店说过这事儿,当时我对这个最感兴趣。
天顺拍了拍打着哈欠的嘴说:“这事儿我插不上手……你们谈,我先睡一会儿。”
天顺躺下了,我不停地摩挲那张照片,感觉我是摸在了一堆温暖的钞票上面。
小杰把大灯关了,只亮着一个昏黄的壁灯,冲我一笑:“顺子行,什么时候都不耽误睡觉。”
天顺的呼噜打得很讲究,一抽一抽的,有长笛的韵味,我摇摇头:“好,这也算是一个长处。”
小杰打开电视,伸了一个懒腰:“呵呵,蛤蟆不长毛,他就那么个种儿。”
电视里,一个会飞的和尚正在追赶一个同样会飞的道士。道士好象被和尚追急了,回头朝和尚击了一掌,掌心喷出了一股火,硝烟过后,一道蓝光嗖的将和尚从天上打了下来。和尚也不是吃素的,脚底一蹬尘土,又翻到了天上,也亮出掌心朝道士发射激光,可惜方向没掌握好,打偏了,打在远处的一个山包上,随着一声巨响,山体爆炸了,整个山包化为一团烟尘。道士害怕了,打个孙悟空那样的筋斗云不见了,留下忿忿不平的和尚站在一根树枝上朗诵诗歌,慷慨激昂,场面壮观至极。
这牛逼吹得也太离谱了吧?真那么猛,打日本也不需要八年了,我一把关了电视。
小杰又按开了电视:“让他们打,多好看?你不知道,这个道士很有名,叫张三丰……”
我又给他关了:“张三丰,就是他妈的齐老道也白搭,太能吹了嘛。”
小杰不跟我犟了,把遥控器一丢,拿过了那张照片:“来,亲近亲近这位哥哥。”
对,这才是正事儿,我接过照片端相了一阵:“哥哥?大爷还差不多,他是你二大爷?”
“你二大爷,”小杰吹了我一口烟,“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叫李本水,假大款。”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蝴蝶,我看你这劳改是白‘打’了,别打听了,知道那么多,没什么好处。”
“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事也太大了点儿,不弄明白了,我不敢下手。”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郊县织布厂的业务科长,把厂里的二十万块钱拿走了……”
我摆摆手让他住嘴:“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你,是谁给你提供的线索?”
小杰无奈地笑了笑:“唉……行,我告诉你,是春明。”
春明是小杰舅舅家的孩子,比小杰大几岁,在银行上班,去年刚结的婚,很木讷的一个人。小时候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曾经过继给小杰家一阵,跟小杰很合得来,小杰进去以后,大都是春明去接见他,两个人的感情很深。我突然就理解了小杰不想让我打听的原因,一时很后悔。不过我知道,既然是春明提供的线索,应该非常准确,可是春明为什么要这样办?
“春明?别闹了,春明一个老实孩子,他凭什么告诉你这样的事情?”
“蝴蝶,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吗?好,你非要打听明白,我就告诉你,他赌博……”
“别说了,”我打断小杰,直截了当地问,“李本水什么时候存的钱?”
“前天,他前脚存上,我后脚就知道了,跟孙朝阳那事儿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得到的。”
我还是不明白,春明怎么会知道李本水的钱来路不正?刚想开口,小杰就接上了:“我知道你是想问,春明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是这样,李本水从单位拿走了钱以后,单位就知道了,当场报了案,公安局接着就通知了各地的银行,注意这笔款子,并且给银行发了李本水的照片,一旦发现他,直接报案。这小子也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你说你‘黑’了这么多钱,赶紧去外地潇洒呀,他偏不,躲了没几天就跑咱们这里来了,而且还是用他的本名存的钱。春明当时就认出他来了,没管他,给他把钱存上了,是十五万,估计那五万他揣在身上。存完了钱,春明就跟着他,看他住在哪里,不远,就在银行后面的一条胡同里,还带着一个小妞儿……这小子傻得够可以的,一直没挪窝,还住在那里,你睡觉的时候,春明还给我来过电话。”
“说说你的打算。”我的血又热了起来,感觉浑身都要爆炸了。
“很简单,把他绑了,逼他说出存折密码,找个不认识的人把钱提出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