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的打算。”我的血又热了起来,感觉浑身都要爆炸了。
“很简单,把他绑了,逼他说出存折密码,找个不认识的人把钱提出来完事儿。”
“钱是存在春明那个柜上吗?”
“是,管他存在哪个柜上呢,有密码就能提钱……”
“不对,存折上写着他的名字,去别的柜立马出事儿。”
“这倒也是,那就在春明上班的时候去提,万无一失。”
这太好了,这样的钱不去拿,老天爷会不高兴的。我嘿嘿地笑了:“小杰,咱哥们儿终于熬出头来了。这样的机会恐怕一辈子也难找,这不等于天上下钞票嘛。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就动手,晚了的话,恐怕就没咱哥们儿的好事了。这么办,天一亮你就去租房子,最好去乡下,按房东的要求,该付多少房租就付多少房租,前提是,房子必须僻静,没有人打扰,要知道,还不一定得熬他几天呢。租好了房子,咱俩就去绑他,我另外去租一辆车,把他和那个小妞儿一遭绑了,然后见机行事。”
“不用租车,就开你自己的,咱们一绑他,他就懵了,不可能记住车型车号,”小杰胸有成竹,“如果租车的话,越发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一旦出事儿,首先就得调查出租公司谁来租过车,你想想,现在自己有车的人那么少,一查就查出来了,到时候公安问你,杨远,你自己有车,来出租公司租车干什么?你一磕巴,直接完蛋,这大小也算绑架啊。”
“有道理,就这么办,如果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成,咱们也别在社会上混了。”
“还有,就咱们两个人,有把握把事儿办了吗?”
“一点儿问题没有,”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目光,“你,我,等于一个加强连。”
“对,”小杰把嘴咧成了蛤蟆,“还是一个侦察兵的加强连,哈哈。”
对着照片又看了一阵,直到把李本水的那张土豆脸扎根在了脑子里,我跟小杰才松了一口气。我拿过一张纸,先画了银行的位置,又按小杰说的李本水住的地方画了一个圈,然后设计好了停车的位置,笑着说:“李本水这小子确实没有脑子,你看,从胡同里出来,走不了几步就上了大路,大路四通八达,爱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走他妈三步远就是后海,把他扔到海里去,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弄不好他还以为有人来请他洗海澡呢。好了,睡觉吧,明天我回市场等你的消息。”
半夜,我起来撒尿的时候,看见小杰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电视里的和尚和道士不见了,换成了一个愤怒的女子跟一个风度翩翩的小生在吵架,小生被女子扇了一巴掌,泪流满面,冲她高叫一声,天呐,难道你不爱我了吗?老天爷呀!挂靴拂袖而去。小杰似乎也愤怒了,啪地关了电视,什么鸡巴玩意儿,天下女人有的是,你嚷嚷你妈那个逼。
天很快就亮了,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把我的心照得暖洋洋的。
闭了一阵眼,我坐起来,天顺正要往外走,我叫住了他:“有什么消息给我打传呼。”
小杰正在刷牙,喷着满嘴白沫直摇头:“不用找你,有事儿直接找我。”
天顺急着出门,回头说:“我知道了,我单线跟杰哥联系好了。”
我掀开了被子,一股浓烈的脚臭味把我熏得一阵眩晕,小杰,赶紧找个媳妇吧。
小杰的父亲去世了,三个哥哥都结婚了,家里就他跟他妈两个人住。我洗了一把脸,去客厅跟他妈打了一声招呼,他妈正弯着腰从一个盆里往桌子上的碗里捞面条,听到我喊她,回身横了我一眼:“以后别叫我大姨了,我没你们这些外甥。”
我知道老太太不喜欢我们这帮人凑在一起,她怕我们惹事儿。我对付这个很有经验,这种时候不能说话,一说话,老人会唠叨个没完。我装做没有听见,抄起墙角的一个拖把进了厕所,边在池子里涮拖把边想,也怨不得老人家这样看我们,我们也确实做了很多让老人操心的事情。我们这样的人,在老人眼里肯定都是一群永远长不大的坏孩子,他们对我们是又恨又爱……但是,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坏孩子呢?起码我不认为自己坏,虽然我能够用筛子从自己身边筛出一大把杂碎,但我一直相信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即便别人认为我是坏人,那我也是坏人里面的好人。我时常回忆起小时侯戴着红领巾上台领奖状时的情景,那时候我可是个乖孩子,我爹经常为我自豪,在街上遇见熟人,我爹会把我往前一推,张三,这是我儿子,今年又评上三好学生了;李四,怎么样,我儿子不赖吧?站在厕所里,我拼命地想小时侯我的那些纯真,不知道因为什么,脑子里除了明镜般的天空和随风摇曳的庄稼,什么也想不分明,感觉那些往事就像一个大胖子的手臂,无论如何也够不到脚尖了。
小杰他妈见我拿着拖把要出来擦地,脸一下子慈祥起来:“大远别忙活,吃饭啦。”
小杰倚在门边拦他妈:“你别管,让他擦,他擦地的技术好着呢。”
小杰他妈坐下了,一眼一眼地剜小杰:“看看人家大远,又懂事又勤快,好好跟人家学吧。”
这话说得我心里麻酥酥的,恨不能趴到地下用抹布擦地,估计当时的脸比警灯还要红。
吃了饭,我简单跟小杰他妈聊了几句,给小杰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在脸上毛茸茸的,像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摸着。
街道两侧的积雪被融化了不少,一些残存的雪躲藏在树根下或者阳光照不到的墙角里,有时候能从一个阴暗的角落看见一两片碧绿的草叶。抬头看看天空,低头看看这几片草叶,我突然意识到,春天即将到来了。我很佩服这些小草,它们很守时,只要觉察到自己应该出来了,就跃跃欲试,管你什么天气呢。天寒,我先躲一躲,天只要稍微温暖一点儿,我立马钻出土层,给你点颜色看。我也佩服它们的顽强和执拗,即使头顶上压着一块石头,它们也能测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挤。
回家的时候,我爹正推着自行车出门,我弟弟跟在后面磨蹭,我站住了。我发现我爹的脸苍白苍白的,估计又为我担心了一夜,心头一酸,头皮也有些发麻,又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喝酒来,我冲我爹咧了咧嘴:“你上班去吧,我去送二子。”
我爹没有说话,扶了扶帽子,一蹁腿上车走了,一路摇得铃铛叮当响。
我弟弟笑呵呵地过来拉我,我一把抱住了他,眼前一片模糊。
在公交车上,我弟弟说,他们老师又表扬他了,老师说,二子橡皮泥捏得真好,将来能当雕塑家。我说,就是就是,我家二子不但要当雕塑家,还要当雕塑家的爸爸,等你长大了,我给你介绍个对象,过几年生个小二子,咱们一起培养他,让他也当雕塑家,把咱们一家三口雕在一起,那样咱们就永远也分不开了。我弟弟大呼小叫地嚷嚷,不行不行,应该把我儿子也雕进去,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惹得车上的人哄堂大笑,直夸我弟弟算术学得好。好什么好?他还没把他老婆算进去呢。没来由地,我就想起了芳子,是啊,等我弟弟有了孩子,我跟芳子是不是也应该有了孩子?那时候可就不是一家四口了,应该是一家六口甚至七口、八口……忙完了这一阵,我无论如何得约芳子出去玩玩,我坚信,只要她跟我出去,就是我的人了。
送完弟弟回到市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几乎是直射向人流的。
刚拐进海货市,那五就急步走过来,一路无声地坏笑,我知道这里又发生了事情。
“嘿嘿嘿,好玩儿啊好玩儿啊,”那五拉着我就往铁皮房走,“阎八又被人砸啦。”
“是吗?”我一阵幸灾乐祸,这小子该打,“说说,他又把谁惹毛了?”
“这次有意思,让一个女人把脸给挠得像个猴子腚。”那五笑弯了腰。
哈哈,一定是青面兽的老搭档老憨这个女人干的!这早在我的预料当中,当时我就是这么安排的。我让老憨来这里,就是给阎坤预备的“耗子药”呢。青面兽跟老憨在这里卖袜子,在生意上难免会跟阎坤磕磕碰碰的,阎坤仗着自己有点儿势力,肯定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老憨是干什么的?比他妈青面兽还下作,不把阎八爷攥出尿来她是不会轻易松手的。这下子可好,阎坤来不来的先让她给攥上了。坐在沙发上,我问笑得浑身哆嗦的那五,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那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阎坤今天刚想来开门营业,就发现门锁被人用火柴棍给堵上了。用火烧,用铁丝捅都不管用,把他气得够戗,甩着满头大汗站在门口铺天盖地的骂,骂完了就让他的伙计挨个打听是谁干的。当时他怀疑是兔子他们,人家兔子直接找他了,兔子说,我要是干了,我全家今天就全死,我要是没干,你再乱骂,我还跟你拼命。阎坤就不怀疑他了,又开始怀疑青面兽,青面兽没来上班,他就让人去掀青面兽的摊子。那个叫老憨的女人很猛,没等他们动手,先一口把阎坤咬倒了,接着就骑在他的身上下了爪子,挠得阎八爷嗷嗷叫,脸上的皮掉了一地。老憨挠的时候,阎坤的人也没闲着,砖头瓦块一齐上,人家老憨还就是抗砸,硬是不下来,像是粘在了阎坤的身上。最后老憨的头发都快要被阎坤的人揪光了,这才就地一滚,一下子脱了裤子,拍着裤裆吆喝,说阎坤他们耍流氓,要LJ它……阎坤的人全懵了,他们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躲的躲,藏的藏,一眨眼全跑没了,只剩下阎坤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地乱叫唤,这不,俩人刚被派出所带走了。
“哎哟,操他个妈妈的,真刺激哎。”那五仿佛还沉浸在激烈的战斗里,目光炯炯。
“老那,这次饱眼福了吧?”我嘿嘿一笑,“看见女人那玩意儿了吧?裤裆支了吧?”
“操,没看清,老憨鬼着呐,夹着腿……”那五的口气遗憾得不得了。
“趁乱的时候上啊,”我接着调侃他,“把腿给她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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