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云在电话里不满地抱怨说:“不是你已经回来了嘛,怎么又走了?忽悠人?”
我拍拍脑门,道声抱歉,对他说,临时有点急事儿,让他晚上再联系我。
建云说:“你忙那就算了,以后再说吧,钱我拿到了,五子说有时间让你去济南玩儿。”
我说我知道了,回济南的时候跟五子说,出了正月我就去找他玩儿。
来到海景花园的时候,胡四正等在那里,不时看一下手表。
我从他的背后绕过去,猛戳了他一把:“跟我走,警察!”
胡四回头横了我一眼:“有你这样的警察吗?歹徒还差不多,走,上楼。”
坐在一个僻静的单间里,胡四直截了当地问我:“昨晚‘干活’了?”
我装做懵懂的样子,摸着头皮反问了一句:“干什么活?不明白。”
胡四猛推了我的脑袋一把:“你他妈拿我当什么人了?连我都防着?”
无奈,我只好笑着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胡四听着听着就皱紧了眉头:“兄弟,麻烦大啦……你说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好好策划策划再行动?幸亏没出人命,出了人命什么都不用干了。再说那个小杰,他长没长脑子?明明知道警察来了,他开得什么枪?显摆他有‘设备’怎么着?这下子倒好,钱没捞着,人也麻烦啦,操他妈的。”
我不愿意听他絮叨,直接问他:“警察是怎么找的你?”
胡四边招呼小姐上酒边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找?人家怀疑我呢。”
我让小姐走开,瞪着他催促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胡四说,今天一早警察就去他饭店把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先让他领着他们去各个车站看了一下他的车,然后把他带回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里,警察问他有没有一辆丰田客货两用车?胡四说没有,我的车全是小面包。警察诈唬了他一通,见诈唬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就问他,你的朋友之间有没有开这种车的?胡四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一警觉就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的朋友都没有车,顶多开个摩托车什么的。警察就给他下达了任务,让他协助公安机关打听一下,谁开这种车?当时胡四还想,我打听的什么劲?车管所都有记录,你们去那里查一下不就明白了?出门的时候,胡四才反应过来,当时这种车大部分都是走私过来的黑车,户口很乱,甚至有些直接就没在车管所登记,他还记得我买这车的时候,连牌子都没挂,直到现在还挂着“套牌”呢。从派出所出来,他就让林武去市场找我,林武去了一趟,回来说,从昨天我就没去市场,他就明白了。
“哈哈,这么凶险啊,”我苦笑一声,“怎么办?帮我出个主意。”
“你比我聪明,”胡四摸了我的手一把,“赶紧把车处理掉,就说早就让人偷走了。”
“得,”我坏笑一声,“四哥惦记着我的车呢,给你,钱无所谓。”
“你呀,”胡四悻悻地叹了一口气,“算我倒霉,车在哪里?”
我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好这么办了,笑笑说,晚上我让小杰给你开过来,你装修一下,当成你的办公车得了,比你的破面包可强多了,在我手上没出过力,跟新的一样。胡四说,别开到我的饭店里,给我打个电话,直接去修理厂,改颜色,把车斗加个棚子,我开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还给你。我说,我不要了,这车开始不吉利了。胡四怏怏地说,你行啊,不吉利了就处理给我?我说,你厉害啊,压得住它。胡四转个话题说:“万一警察去调查你,该怎么说你很明白,我就不嘱咐了。”
还能怎么说?车被偷了呗,你又没抓着我的现行,我点点头:“知道。”
胡四沉吟了半晌,苦笑道:“没想到你上来一阵比我还急,没必要啊。”
他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是啊,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急噪了一点儿。
见我不说话,胡四安慰我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警察不一定怀疑到你,网太大了。”
这一点我也清楚,可我总得防备着点儿,我郁闷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阵,胡四问我:“哥儿俩喝点儿?”
我摇摇头:“不喝了,喝酒误事儿,我想戒酒。”
“那就对了,”胡四赞许道,“再精明的人,只要一粘上酒就他妈完蛋,铁子不就是个例子?以前多威猛的一个人啊,现在落魄得像一泡狗屎,连刚混起来的孩子都拿他练名声呢。前几天我在观海楼碰见他了,几个孩子在请他喝酒,他又醉了,满嘴喷白沫,跟那几个孩子说,他要重新站起来,让那几个孩子跟着他干,马上跟西区的关凯约上一仗,把仗打漂亮了就进军海天市场,先把阎八爷干挺了,再收拾杨远,最终以海天市场为根据地,往外扩展……操他妈,他以为他是毛主席呢,还他妈根据地呢。我让林武过去煽了他一巴掌,他不认识林武,膘子亨亨地问林武是谁,林武只说了俩字:蝴蝶,满桌子的人全跑光了。哈哈,你说就这档次,还怎么玩儿啊。唉,可怜的铁子……我跟他喝了几杯,他就跟我借钱,说是孩子要上学了,交不起学费,我能给他?救急不救穷啊。我就指着墙根一个拉二胡的瞎子说,好好跟人家学学,拍拍屁股走了。唉,人呐。”
我听得云山雾罩,感觉这社会真是像大浪一样,稍不留意就会被吞掉。
胡四劝我不要喝酒,他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要了两瓶啤酒,自斟自饮。
我趁机向他提出让林武回去,我那里用不了那么多人。
胡四乜了我一眼:“是不是怕他给你惹麻烦?别怕,林武是个张飞,粗中有细。”
我说,我没那个意思,主要是他经常喝酒,喝多了就打人,我刚刚起步,别让他把我的人都得罪光了,将来不好收场。胡四仰着脖子猛灌了一阵啤酒,抹着嘴巴说:“这小子确实有这个毛病,在监狱的时候就整天咋咋呼呼的没个人样儿,当年我跟老辛闹矛盾,这小子大吼一声‘砸货’,到现在我的耳朵还聋着呢,让他震的,吆喝完了‘砸货’他过瘾了,我可麻烦了,让老辛他们把我好一顿臭揍,当时受那个污辱,我他妈上吊的心都有了……好,让他回来,我好好操练操练他,妈的。”
“你可别告诉他,是我让你喊他回来的啊。”
“我‘膘’了?那不是在朋友之间制造矛盾吗?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嘿嘿,辛苦你了,”我给他倒上酒,试探他,“他回来就离芳子近了。”
“又套我,”胡四哈哈大笑,“你就不会把话说明白点儿?担心芳子遭了他的黑手?”
我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心,尴尬地一笑:“我可没这么说啊。”
胡四把那杯酒喝了,砰地一顿酒杯:“别担心,芳子是你的,谁也不好使。”
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红了脸:“四哥和嫂子还得帮忙啊,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胡四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你放心好了,我胡四别的不行,说媒这事儿一流。再说,芳子现在跟着你嫂子干,你嫂子的三寸不烂之舌你又不是没领教过,不讲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就算你是武大郎,她也能把你说成西门庆。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两口子只负责给你们搭桥啊,怎么处,还得看你们的,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别把芳子想得太好了,她以前的历史,毕竟你不是十分清楚……操,说远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它了。好好混吧,将来混好了,没准儿我去你家混饭吃呢。”
关于芳子的过去,我早有准备,我不想去打听她以前都干过什么,我只相信,我爱上了她,我不会将她放弃的。我又灌了胡四几杯,让他的话再多一点儿。胡四好象天生就是一个酒鬼,喝了两瓶又要了两瓶,话多得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说到了芳子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时候芳子可天真了,像一朵沾着露水的小花,后来她妈死了,她哥哥结婚了,两口子给她甩脸子,那意思是不让她在家里住了,她就出来了。整天喝酒,叼着烟卷像个风尘女子,惹得街上的小混混苍蝇般的围着她转,再后来林武出现了,把小混混全打跑了……再再后来,芳子就遇见了一个卖鱼的家伙,一下子就变成了淑女。
妈了个逼的,还是卖鱼的厉害——这是胡四的结束语。
从海景花园出来,天已经擦黑了,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我没有喝酒,但是我有喝醉了的症状,浑身发软,看什么都是飘动着的。
芳子,我要抱着你睡觉,我要让你给我生很多孩子,嘿嘿,你是我老婆。
已经过了元宵节,孙朝阳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我几乎失去耐心了。五子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醉醺醺的,先是骂我几句不讲江湖道义,说话不算数,然后就扯着嗓子嚷嚷让我赶紧去济南见他,他要再跟我战上几个回合,这次他不会再让着我了。我装做服了他的样子,跟他打哈哈,我说我怎么敢去济南跟你战呢?我怕你把我扔到大明湖里喂金鱼。五子说,涛哥想见我,涛哥想开一家海鲜酒楼,要跟我商量商量海鲜的事儿,商量好了就留我住几天,美女伺候。我赶紧挂了电话。其实我不是不想去,我是脱不开身啊。万一我前脚走了,后脚孙朝阳就开始交易了,我怕我不在场,这事儿又砸了。
我的车给了胡四,我听小杰说,当天晚上胡四就把车改了颜色,又在车斗上加了一个绿颜色的棚子,跟一个大乌龟差不到哪儿去。胡四要跟我算算车钱,我说以后再说吧。当时我买车的时候没花多少钱,要少了心里不平衡,要多了又觉得不够哥们儿意思,干脆先那么挂着,让他看着办。胡四给我送来了一辆微型面包,让我先开着,说以后帮我买一辆新轿车。
市场那边又出了点事儿,大昌手下的一个兄弟因为旁边的一个贩子去别的地方上了几车偏口鱼,没跟大昌打招呼就带人把那个人砍了,第二天就被派出所抓了。我给了大昌一些钱,让他去办理这事儿,然后把他好一顿训斥。我说以后大家都这么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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