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县长重重地握了握我和蒋叶真的手说:“庆堂、叶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典礼很快就开始了。由赵副县长主持,县长讲话后,蒋叶真代表省卫生厅也讲了话,最后是县领导剪彩,当然我也参加了剪彩。我觉得这一剪子剪断的不是红绸子,而是我耿耿于怀的过去,从此我的内心世界将不再如此沉重。
剪彩仪式后,没想到学术报告因抗洪形势严峻临时取消了。蒋叶真决定医疗队先去庙堂乡义诊,县卫生局康局长亲自陪同,我与赵副县长告别后,车队向庙堂乡进发。
离庙堂乡不远,就看见几辆桑塔纳在路口迎候,乡领导早就等在这儿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听说省城大医院的医生来义诊,纷纷赶往庙堂乡。我们在乡领导的配合下,紧锣密鼓地忙,连中午饭都没吃,一直忙到晚上六七点钟。
吃过晚饭后,在乡政府大院里安置好医疗队员,蒋叶真向另外一名副队长交代了几句,拉上我亲自开着北京吉普,直奔北滩头村。
北滩头村离庙堂乡政府不到五里路,吉普车很快就驶进了村子。一阵狗叫声,让我想起了与小月相吻的那个晚上。我摇下车窗向外张望,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月家场院上的柴火垛。
本来蒋叶真想先送我去看爷爷奶奶的,但是我摇了摇头说:“还是先上坟吧!”
我指挥着蒋叶真将车驶向小清河畔的老林子。
不知为什么,天昏沉沉地阴了一天,此时突然晴了,大有月上柳梢头的意境。苍白的月色中,小月的坟孤零零地长满了野草。我和蒋叶真立在坟前,无限感慨涌上心头。
蒋叶真和我几乎同时跪了下去。我在小月坟前摆满了水果点心,默默地烧着纸。远处小清河哗哗地流着,仿佛在听我和蒋时真述说心声,它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对两岸所发生的一切都给予谅解和宽恕。
火光中,我看见蒋叶真流下了忏悔的眼泪。其实,蒋叶真是无辜的,她完全可以把小月的死忘得干净,然而她忘不了,她为什么忘不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离开小月的坟的时候,月亮又隐到云后面去了。北滩头村的地,势较高,吉普车始终在爬坡,远处的小清河黑亮黑亮的,哗哗的河水声像是在和我们告别。
蒋叶真的吉普车还离爷爷奶奶家几十米远的时候,我就看见爷爷奶奶站在门前等了。夜色中,两位老人显得特别沧桑。我让蒋叶真停车,下车后,我快速地向爷爷奶奶跑去。
“是我孙子庆堂吗?”奶奶颤颤巍巍地问。
“爷爷奶奶,是我!”话没说完,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40。抢救
第二天早晨天晴了,离开庙堂乡的时候,艳阳高照,我们一连跑了两个乡。第三天早晨,县卫生局康局长接到抗洪指挥部的电话,通知医疗队火速赶回县城,县城被水淹了,抢险时,许多人受了伤。医疗队只好取消计划直接赶往县城。
路上大家都很纳闷,天没下雨为什么县城被洪水淹了呢?问康局长,康局长也一头雾水。临近县城时,就看到了道路上一片狼藉,车几乎无法通行,低洼处积水很深,由于县城北高南低,南面仍然泡在洪水中。好在我父母家在县城北,我用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向我报了平安。
此时,康局长已经弄清县城发水的真正原因。原来这两天小清河上游突降暴雨,致使上游位于莫丰县境内的清河水库的水位暴涨。由于水库平时蓄水过满,突降暴雨,不得不放水,结果使位于下游的汤子县县城遭了殃。本来二十年一遇的堤坝应该能挡住这股洪水,但是号称五十年一遇的汤子县堤坝由于年久失修,最终没有挡住洪水的袭击。
我们步行进入县城后,发现县医院和刚刚建成的脑科中心都已泡在了洪水中,水有半米多深。赵副县长正组织人力抢救药品和设备,住院的患者已于昨夜转移,他见医疗队及时赶到非带高兴。
蒋叶真与赵副县长握手后说:“赵副县长,洪水刚过,防疫工作要跟上啊!”
“蒋队长,防疫工作就交给医疗队了,我现在实在是缺人手。”
就在这时,十几名武警战士抬着一副担架,趟着没膝的水急三火四地赶来了。
“怎么了?”赵副县长关切地问。
“我们班长在危房内救人时,房屋倒塌,被砸伤了。”一名战士焦急地说。
我和蒋叶真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受伤的战士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赵副县长,必须马上抢救!”我急迫地说。
“可是医院进水半米多深,又没有电,怎么手术?”赵副县长为难地说。
“有没有发电机?”蒋叶真急迫地问。
“好,我马上想办法。”
赵副县长与康局长想办法搞发电机之际,我命令医疗队员将受伤战士趟着水送人没有电的CT室。此时,我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抗洪抢险的英雄牺牲在我的手里。
赵副县长向县长汇报情况后,县长安排农机局送来一台发电机,脑科中心有电了。此时,受伤的战士呼吸、心跳已经停止十多分钟,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跟。
我提醒自己,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经CT检查,受伤战士头部乙状窦被撞破裂,左颞、左枕硬膜外血肿导致休克,属于特重型颅脑损伤。
按照一般医学理论,受伤战士呼吸、心跳停止十分钟后,大脑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脑死亡,很难抢救成功;但全体医疗队被英雄舍己救人的精神所感动,没有一个想放弃的。
在我的指挥下,医疗队员们在对受伤战士实施常规心、肺,脑复苏的同时,在患者身上同时开通了四条输液通道补充血容量,并对受伤战士实施气管插管,进行人工辅助呼吸。
当给受伤战士输入了浓缩红细胞一千二百毫升、血浆六百毫升后,他的瞳孔开始出现照射反应,血压、心跳逐渐恢复,自主呼吸也慢慢开始。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赶紧命令医疗队员迅速将受伤战士送入手术室。此时,医院所有的人都在为英雄捏把汗,更为我捏着把汗。
“师兄,我给你当助手!”蒋叶真动情地说。
我点点头,手术在小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开始了。由于乙状窦属于脑部静脉集中的部位,破裂后,将很难止血,这给手术增加了难度。
在手术室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我成功为受伤战士实施了左颞、左枕硬膜外血肿清除术。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手术抢救,受伤战士终于脱离了危险。
当我走出手术室时,赵副县长和康局长紧握着我的手说不出话来,十几名焦急等待的武警战士齐刷刷地向我敬礼,全体医护人员一起鼓起掌来。
“庆堂,这是汤子县人民医院脑科中心成功完成的第一例手术。”蒋叶真兴奋地说。
“林队长,这回我们是真的开眼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们一场学术报告,我看就安排在明天吧!”康局长激动地说。
汤子县人民医院全体医护人员齐声喊道:“好!”紧接着,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康局长,我一定认真准备!”我郑重地说。
傍晚,回到县招待所,我就病倒了,也许是做手术时精神高度紧张出了许多汗,又在水里泡了四个多小时,高烧三十九度多,可把蒋叶真急坏了。我让她不要声张,吃了点退烧药,就睡着了。
梦中我梦见自己和姚淼一起去了法国,我们一起游埃菲尔铁塔,一起游卢浮官、凯旋门,在戴高乐机场办理乘机手续时,有人高声喊:“林庆堂,我说打你手机你关机,原来跑这儿会情人来了!”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丹阳横眉冷对地指着我。姚淼见了丹阳立即化作烟雾消散了,我赶紧喊:“姚淼,姚淼……”
此时,有人推我。我醒后发现蒋叶真坐在我身边,她关切地问:“庆堂,做梦了吧?”
我羞愧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高烧三十八度多,浑身酸痛,疲乏无力,我还是强打精神,为县医院全体医护人员作了一场精彩的学术报告。
下午,医疗队辞别汤子县领导,蒋叶真让车队特意在我家门前停了一下,我告别父母,扶贫医疗队向小清河上游的莫丰县进发。
41。倾诉
莫丰县是全省最穷的一个县。这个县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到处足山,却都是秃山,人均耕地很少,主要农作物就是玉米,当地老百姓形容莫丰县的老鼠都移民了。
傍晚,我们到达莫丰县招待所。县委书记、县长带领县委一班人正在等候我们,大家热情握手。
这里虽然是穷县,但接风洗尘的晚宴却十分丰盛,一点都不比城里大酒店的饭菜差,而且还上了五粮液。
蒋叶真坐在主桌,两边作陪的是县委书记和县长。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上主桌,便随便找了一个桌坐下。
“林队长,你坐错地方了,快过来,快过来!”蒋叶真喊道。
“坐这儿挺好的。”我推辞道。
主管卫生的副县长马上起身把我拽到了主桌。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坐在了主桌。这时,县委书记端着酒杯开始讲话。
“感谢医疗队到我们这穷乡僻壤送医送药。莫丰县是有名的贫困县,用老百姓自己的话讲叫穷家瘦妈干巴咂,我们这里不仅穷,更缺医少药,老百姓有病看不起,只好忍着,‘小病拖,大病抗,抗不过去见阎王。’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来,我代表全县人民敬医疗队全体同志一杯,感谢你们,希望你们多来、常来!”
医疗队队员听了县委书记的话都挺激动,连不能喝酒的也干了。县委书记敬完大家后,县长又敬了一杯,说的话和县委书记的差不多,然后蒋叶真代表全体医疗队队员回敬了一杯并讲话。
“省卫生厅党组高度重视莫丰县农民缺医少药看病难的问题,特意嘱咐医疗队队员要让农民享受高技术的医疗服务,从而解决部分农民‘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问题。我们这支由十五人组成的青年医疗队,由十名硕士、五名博士组成,他们都是临床第一线的医疗专家。贫病往往是一对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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