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您放心,”警察坚定地说,“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抓到,因为兰兰已经记住了凶手的体貌特征。”
蒋叶真作为一个母亲听了兰兰的遭遇有些受不了了,她搂着兰兰跟随警察走了。兰兰虽然有十二岁了,却又瘦又小,看上去像六七岁的孩子。
此时,兰兰的母亲心脏也停止了跳动,护士给她蒙上白布推走了。我走出急救室看着院子里的警察,心情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蒋叶真又回来了。
“庆堂,今天你带队下乡吧!兰兰这孩子太可怜了,而且这孩子的事太让我吃惊了,我想陪陪她。”
“好吧!”我心情沉重地说。
我和蒋叶真告别,召集医疗队员上了车。车驶出县人民医院大门时,蒋叶真正在擦眼泪。
在汤子县和莫丰县整整忙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虽然风餐露宿,却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医疗队员和许多农民兄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回城前夕,蒋叶真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要收养兰兰为女儿。我为蒋叶真的行为所感动,更为她又有了一个机智勇敢的女儿而高兴。
其实,案子当天就破了。凶手是一个住在县城西的无业游民,整日靠赌博为生,因伤害罪坐过牢。兰兰的父亲也好赌,而且赢了凶手两万多元钱,凶手索要,兰兰的父亲不给,凶手怀恨在心,当天晚上带着凶器摸进兰兰的家,抱着鱼死网破的恶念,他采用极端的手法进行了报复。
回城的路上,兰兰坐在蒋叶真旁边一言不发,两只忧郁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心碎。我望着孩子心想,但愿兰兰能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场梦魇,早日摆脱心中的阴影。
44。良心
扶贫医疗队回到东州后不到一个星期,发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早晨刚上班,走过护士站时,我听见几个护士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穆主任德高望重,做了那么多高精尖的手术,也没这么宣传自己,他上手术台才几天呀,就不知道北了。”
护士们见我过来,像没事人似的,马上不议论了。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不去理会,径直向医生办公室走。迎面碰上了赵雨秋。
“庆堂,行啊你,省报一大版宣传你,都快成明星了!”
赵雨秋的口气显然是在讽刺我。
“雨秋,你什么意思?什么省报宣传我?哪跟哪呀?”
“庆堂,别装糊涂了,省报登了你在扶贫医疗队的先进事迹,你会不知道?”
“有这种事?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秋,你的报纸呢?让我看看。”
“没带,在护士办公室呢。”
我赶紧回到医生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罗元文和几个医生正捧着报纸看。
我一进门,罗元文就揶揄道:“庆堂,你这是救死扶伤去了,还是巡回义演啊?搞得跟明星似的。”
我一把夺过报纸,省报第二版一个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无影灯下的天使——记扶贫医疗队副队长林庆堂》,这篇新闻特写占了将近大半个版面。
我立即想到了蒋叶真,这篇稿子虽然署的是记者的名字,但一定出自蒋叶真之手。这个蒋叶真哪里是在宣传我,简直是在害我,虽然报道的基本是事实,但都是本职工作,根本不值得上纲上线地宣传,再说我最讨厌新闻炒作。也不知道穆主任看了会怎么想,还不得认为林庆堂这小子刚刚取得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了。
我一气之下操起电话就拨通了蒋叶真的手机,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叶真,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想害我呢,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
蒋叶真不愠不火地说:“庆堂,你别生气,我觉得宣传一下没什么不好。这次下去,你确实很突出,特别是在洪水中泡着给武瞀英雄做手术,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叶真,这都是正常的工作,做手术救人是外科医生的天职,有什么可宣传的?你这么一搞,让我很被动!”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我看他们那是嫉妒。庆堂,走自己的路,计别人说去吧!”
我知道蒋叶真是好意,但她也藏着一份私心。她带的这支扶贫医疗队成绩显著都是她的政绩,当然她不能宣传她自己,只能靠宣传我来突出她,我大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无奈。
这篇报道出来后,引起了院党委的高度重视,院里也想树立我这个典型,一时间搞得全院上下沸沸扬扬,舆论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没几天我就感到不太对劲,党办有人向我透露,本来院里想树立我这个典型,准备授予我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可是院党委接到了匿名信,大致意思是林庆堂是在搞个人英雄主义,一个曾经受过留党察看的人不适合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等等。我知道自己不够格,不授予我倒松了口气,但是匿名信是谁写的呢?我心里一直犯嘀咕。
晚上,爱华约我和罗元文去非洲风情酒吧喝酒,赵雨秋也去了。借着酒劲,赵雨秋说出了匿名信的原创者竟然是曲中谦。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评上优秀共产党员跟他有什么关系?罗元文大笑道:“林庆堂,他是怕你抢了他神经外科党支部书记的头衔!”我这才恍然大悟。
新闻报道风波终于过去了。一天早晨,我和丹阳正在吃早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熟睡的雪儿惊哭了。
丹阳很生气地打开门,没好气地问:“找谁呀?”
一位六十多岁的农民老汉扑通跪在门前,焦急地说:“俺要找林大夫,求求他救救俺儿子!”
我怕丹阳无理,赶紧迎出来双手搀扶起老汉说:“大叔,有话屋里说!”
老汉怯生生地问:“您是林大夫吗7”
“大叔,我是林庆堂。”
“哎呀,林大夫,”老汉带着哭腔说,“俺是从省报的新闻报道上知道您的。您把死人都救活了,那个抗洪英雄要不是遇上您早就没命了,您快救救俺儿子吧!”
“丹阳,给大叔倒杯水。大叔,您慢慢说,您儿子怎么了?”我尽量安慰着老汉。
“俺是汤子县的农民。俺也不知道俺儿子得了什么病,送到县医院就昏迷不醒了。县医院脑科中心诊断说是脑肿瘤,看病的医生说,快去省城,省城的林庆堂大夫能治这种病,俺这才东拼西凑地借了钱,来到省城,总算见到了林大夫了,”此时,老汉已经老泪纵横,他哀求道,“林大夫,您要不救救孩子,孩子就没命了!”
老汉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捧到了我的面前。我同情地握了握老汉的双手,轻轻地把钱推回到老汉的怀里。
“大叔,这钱我不能要。”
老汉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林大夫,您不收这钱俺就不起来。”
看着老汉手里那沓皱皱巴巴的钱和他救子心切的眼神,我只好说:“那好,大叔,钱我先收下,您快快起来吧。”
丹阳急了,“庆堂,这钱咱们怎么能收?”
我给丹阳递了个眼神,暗藏玄机地说:“丹阳,我心里有数。”
丹阳似懂非懂地进屋哄孩子去了。我搀扶着老汉说:“大叔,走,看看你儿子去。”
我亲自安排老汉的儿子住进了医院。经核磁共振检查,我吃了一惊,这是一颗向海绵窦侵袭生长的巨大垂体腺瘤。老汉确实找对了人,全省能主刀这种手术的神经外科医生除了穆主任就是我。
不过,我只做过一例由蝶窦入路切除向海绵窦侵袭生长的垂体腺瘤,而且肿瘤直径小于三厘米。这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的肿瘤直径达五厘米,手术难度和风险可想而知。
我立即向穆主任做了汇报。穆主任沉思片刻说:“庆堂啊,垂体腺瘤虽然是常见的神经系统脑瘤,但是其发病率在神经系统肿瘤中高居第三位,占颅内肿瘤的百分之十到十五,人群发病率一般为十万分之一,并有逐年上升的趋势。以往要切除鞍旁和斜坡巨大肿瘤时,需采取经颅入路,手术创伤较大,耗时较长,并发症较多。近来我们神经外科采用微创技术由蝶窦入路切除向海绵窦侵袭生长的垂体腺瘤,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这种手术方法仍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暴露范围有限,手术视野窄、深,无法切除向海绵窦、额叶底部、颞叶底部和斜坡侵袭的腺瘤,对侵袭性垂体腺瘤治疗效果也不尽人意。好在你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尝试,在国内率先开展改良和扩大经蝶蜜入路切除向海绵窦侵袭生长的垂体腺瘤,使我们医院在采用微创显微神经外科经蝶窦入路切除向海绵窦侵袭生长的垂体腺瘤方面处于领先水平。庆堂,这例手术虽然风险和难度都很大,但是我对你有信心,你先研究手术方案,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穆主任的话增强了我的信心。经过精心的准备,我成功地切除了这颗巨大肿瘤,挽救了患者的生命。这例手术成为我事业上的一个转折点,从此,我在全国神经外科领域开始崭露头角。
当我疲惫地做完手术走出手术室时,老汉急忙迎上来,面对他期盼的目光,没等他开口,我就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大叔,您放心吧,手术很成功。”说完,我从衣兜里掏出那沓钱,塞到他手里说,“这个钱你收好了!”
老汉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说:“林大夫,您救了俺儿子的命,这钱说啥您也得收下!要不,俺这辈子心里都不安啊!”
我一听笑了,“大叔,我收了您的钱,您心安了,我可就亏心了!”
老汉眼睛湿润地说:“林大夫,您真是个好人啊!”
晚上下班回家后,谢丹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问:“这几天我飞航班没来得及问你,你把老头给你的钱弄哪里去了?”
我笑了笑说:“还了!”
“我不信,你当时为什么不还。”
“当时还了,老汉还能安心吗?我是做完手术还的?”
“我觉得我老公也不能收这种昧良心的钱嘛。”
“丹阳,哪个外科医生也不会收这种昧良心的钱的,良心不安啊!”
“那也不一定。我听赵雨秋说,曲中谦一年光拿医药代表的回扣就是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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