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苍山恩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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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恩仇记-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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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大嫂她们吃完饭,我见小红和红梅两个在客灶上一边洗碗一边在小声嘀咕什么,接着就把来喜儿也叫走了。我看,他们三个准是到县衙门前面去看望雷大哥了。没见刚才在东门桥头的时候,红梅死赖着不走非要去看她爹的那个劲头么?”

雷大嫂一听,连连跌脚说:

“也是我一时大意,只顾聊天了,就没想起这疯丫头来。这丫头在山里野惯了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她爹她哥,谁也管她不住。到了县衙门前,见她爹披枷带锁的,指不定又会生出些什么事儿来呢。”说着,站起来就想出门去追。

立本把她拦了回来,先到店面上问了问小二。小二回说:两个小师父跟一个畲客妹,出门往北去有好一会儿了。立本琢磨着这时候他们已经快要到县前,追是追不回来了,只要不闹出事儿来,找到了他们,悄悄儿送走两个带回一个来就完了;要是闹出事儿来,漏子准又小不了,得赶紧去人接应。尤其是来喜儿他们,只要有一个捉将官里去,就会牵出一大串儿来,事情可就大了。

立本匆匆地把人分拨了一下:大虎带上两个人去轿行赁轿子,顺便也留神一下红梅他们的下落;小顺子留在店里照应二虎带看堆儿;自己带着全部人马,身藏暗器,连同雷大嫂装作逛街的闲汉,三个一群儿五个一伙儿地分头齐奔县前而来。

红梅自从听说她爹叫县衙门里逮走了,就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恨不得长出两个翅膀来一下子就飞进城里去才好。跟她妈玩儿了半天捉迷藏,好容易连央告带耍赖地总算跟进城来了,又听说她爹叫县太爷关进了站笼里,连白天带黑夜的,得关上十天十宿才能放出来。心想:别说是正月里的天气还这么冷,就是不冷不热的春秋天,关在笼子里动又动不得睡又睡不成,也受不了哇!要按她的意思,娘儿俩闯到县前去,三锤两锤把锁砸开,救出她爹来,连夜回山里去,不就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了吗?偏她妈又听了立本的话,当天连看都不去看,她的心里呀,真像有上千根针在扎上万把刀在剜似的,难熬难捱。她是多么想一口气儿跑到县前,砸开铁锁,放出爹爹来,再像小时候那样,勾住爹爹的脖子荡秋千,在爹爹的怀里打上几个滚儿啊!可是妈妈不让,还连看都不去看一眼。真是狠心的妈妈!

洗碗的时候,她悄悄儿地对小红说:她想趁这会儿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儿地到县前去看一趟爹爹。要是看得不严,能下手,她就把站笼砸开,把爹救回来。还叫小红替她捂着点儿,她妈要是叫她,随便支吾一下就行了,她一会儿就回来。小红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一听说红梅要去办这样一件惊人的大事儿,怎肯放过机会?就说: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人不好办,非得有两个人一起去,施一条调虎离山计,一个人把看守站笼的衙役引开,一个人去砸锁,事情才能办成。支应的事情,叫来喜儿顶着,如有人叫,就说都上茅房了,不是谁也不知道了吗?当时就又把来喜儿找来,三个人一嘀咕,那来喜儿哪是稳坐中军帐的主儿?硬说这种事情,两个人也办不成,非得有一个望风接应的才行,就是动起手来,也好助一臂之力,抵挡一阵子。三头不怕虎的初生牛犊,自作主张,商量好了,正要出门,来喜儿说:真要是动起手来,红梅有飞锤,能当一件家伙使,他们俩只有匕首,上不得阵,到哪里去弄两口刀来才好。小红说:本厚现带着大哥的双刀,问他要过来,一人使一把,不就行了吗?红梅说:问本厚一要刀,事情就现了,谁也就别想去了。她说她爹的行头里刀枪棍棒样样全,拣一样称手的带着就行了。三个人这才把灯移到雷一鸣原先住的那间房间里,来喜儿挑了把单刀,小红拿了口长剑,都藏在宽大的海青里,相跟着出了店门,一径往北过溪去了。

三个人摸着黑儿过了桥,顺着溪边往东走,进水门洞,过水门街,就看见县前荷花池两边的四架站笼了。

这时候已交戌时,未出正月,下晚入夜,天气本来就很凉,再加上这一场罕见的大雪还未融化,更觉得料峭夜色,寒气逼人。东西县前街,大小店铺早已经打烊上板,只有一两家小酒店、馄饨铺还开着店门亮着灯火,店堂里也只有三五个老主顾在嚼着花生米豆腐干喝酒聊天儿。开印两天来,县太爷为吴本良的案子伤了脑筋,还没有着手理别的案子,所以四架站笼,只有尽东头一号笼里站着雷一鸣,另外三架还都空着。看笼的禁子,大冷天黑夜里谁也不会守在笼边,反正笼门锁着,犯人枷着,插翅也难飞上天去,谁又愿意大冷天儿的跟犯人一起在露天地儿里受这份儿罪呢?谁该班儿,也是在衙门口守夜的更房里坐着斗牌喝酒聊闲天儿,隔长不短儿地出来转转看看,也就是了。

三个人到了县前,微光中红梅一眼看见她爹卡住了两手和脖子,关在四面透风的笼子里,在冷风中瑟缩着,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来,止不住眼泪也刷地滚滚而出,顾不得别的,张开两手就跟鸟儿似的飞扑了过去,搂住她爹的脑袋哭开了。来喜儿跟小红赶紧隐身在荷花池的石栏杆旁边,盯着衙门里面和东西街上的行人。雷一鸣见女儿独自一个人黑夜里就来了,先是一愣,继而小声地问她小虎和她妈来了没有?在哪儿?为什么叫她一个人来?红梅呐呐地说了几句什么,也不管她爹是否听清是否同意,打腰间取下铜锤就去砸那铁锁。

黑夜里,街上阒静,衙门前面更静,一声声砸那铁锁的脆响,在夜空里回荡,就跟敲钟一样传到了远方。雷一鸣见女儿行动鲁莽,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连一点儿底儿也不知道,生怕招来了衙役丁壮,会连红梅也跑不了,就焦躁地小声喝止她,叫她不要冒险胡来。但是红梅救父心切,哪儿听得进去?不顾她爹连连喝止,反而更加用劲儿地抡起铜锤来去砸那铁锁。无奈铜锤是圆的,把锁都砸扁了,就是砸不到关键上,依然开不开。该班儿的衙役在大门内更房里听得外面声响有异,倒没有想到会有人大胆地到衙门口来砸锁放人,还只当是哪儿的孩子淘气,敲着站笼的锁玩儿,就开开门挨身出来看个究竟。刚迈出门槛儿,在街灯的微光中,见一个浑身上下穿得火炭也似红的姑娘,抡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一下接一下地砸那大铁锁,就扯开了破锣似的嗓子气虎虎地大声吆喝说:一个浑身上下穿得火炭也似红的姑娘,抡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一下接一下地砸那大铁锁。

“那是谁家的丫头?不要命啦?胆敢黑夜里跑这儿来跟你大爷逗闷子玩儿?你别跑,瞧你大爷抓起你来,明天禀过太爷了,把你也装进站笼子里去,我看你还砸不砸了。”

那衙役一边喊着,一边摇摇摆摆地晃了过来,像是黄汤灌多了的样子。雷一鸣见果真把衙役给招出来了,连连低声怒喝,叫红梅快跑,只是两手卡在枷里,推不得搡不得的,没有法子。红梅偏又是个死心眼子,一件事情要是不办成,死也不甘心。如今眼看着铁锁快要砸开了,哪肯就此丢手?回头一看,出来的不过就一个衙役,心想来喜儿他们俩满能够对付得了,不单没有就此罢手,反倒砸得更欢了。那衙役见喝她不听,怒冲冲地大踏步走上前来,打算赏她一个老大的耳刮子。刚走到荷花池旁边,两眼只顾盯着红梅了,不提防来喜儿在暗地里伸出一只脚来一勾,咕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喊出声儿来,来喜儿和小红从两边一齐蹿了出来,两只脚同时踩住了他的后心窝儿,“刷”地一声,左边一把亮闪闪的长剑,右边一把冷冰冰的单刀,架在他脖子上,动也动不得了。来喜儿低喊一声:“不许叫,叫就宰了你!”吓得那衙役屁滚尿流,一肚子黄汤全变作冷汗从后脊梁沁出去了,哪里还敢声唤?乖乖地让来喜儿把裤腰带割断了,四马躜蹄捆了个结实,又割下他一片衣襟把他的嘴也堵严了,丢在一边儿。

就在这时候,红梅一锤下去,铁锁砸开了。但是她不懂得这站笼的结构:刚才砸开的,不过是木笼后边放人出入的门锁,另外还有一把锁,锁着木笼顶上两块能开合的活板,就是这两块活板,拼拢来正好是一面枷,卡住了人的脖子和两手。其实,只要砸开这把铁锁,把枷开开,人就可以从站笼顶上跳出来。红梅从来没见过站笼是怎么个东西,白天又没来看过,急切间她爹又来不及给她细说,于是乎砸了半天,锁虽然砸开来了,却依旧是白费力气,人还是出不来,不得不再去砸枷上的那把锁。

更房里坐夜的另几个衙役,只听见刚才出去的那个禁子喝骂了几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过不多一会儿,一声接一声的叮噹响又传进了更房里来。另一个机灵点儿的,开开门探出头来侧耳一听,说声:“不好!有人劫牢!”说着,摘下墙上的虎头刀就冲出门去,另几个也赶忙各提家伙一哄涌出门来。

雷一鸣听衙门里面人声嘈杂,脚步混乱,好几个人一拥而来,急得大叫:“快跑!疯丫头!不要管我!”话音儿刚落,头一个衙役已经手挺单刀冲到了面前,没等他拉开架势,红梅冷不防手起一锤,正打在他手腕上,那衙役“啊蚜”一声叫,扔下单刀就蹲在地上了。来喜儿一看来人太多,众寡不敌,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起红梅来就跑。刚跑出几步,灵机一动,把红梅推向西,把小红推向东,自己钻进了水门街,三个人跑成了三路,追的人没奈何,也只好分兵三路追了下来。

衙役们稀里糊涂地瞎追了一阵,一者不如小孩子家腿脚利索;二者黑夜里看不清楚,不敢快跑;三者又不知道追的是什么人,共有多少同伙,因此越追距离反倒越远了。来喜儿跟小红随便拐了个弯儿,找个黑暗地方一躲,追人的人就把人给追丢了。他们俩脱下僧袍,包上家伙,就是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谁又敢无缘无故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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